第79章 女戒课程

穿过垂花门踏入女学堂时,苏棠矜嗅到淡淡的沉香味。

二十张黄杨木案几上已备好笔墨纸砚,当中鎏金香炉腾起袅袅轻烟。

女夫子立在绘着列女图的屏风前,手中捧着卷金丝装裱的《女戒》。

“今日初课习《女戒·卑弱第一》。”女夫子敲响青铜磬,目光扫过苏绯月时微顿:

“苏宰相家的姑娘可愿诵一段?”

苏棠矜正要站起,却见女夫子苍老的手指分明指向苏绯月。

满室贵女执扇掩面,她们都记得去年那场宫宴后,承平侯夫人那句“庶女终究登不得台面”是如何在京中流传的。

“女子…生而卑弱…”

苏绯月捧着书卷的指尖发白,读到“忍辱含垢”时忽有贵女轻笑出声。

苏棠矜突然合上手中汝窑茶盏,瓷器相击的脆响惊得满室寂静。

“夫子,前日王大家新注的《泊兰操》可否借阅?”她漫不经心地转了话头。

“听闻陛下夸赞此注'深得殷大家遗风'。”

眼见夫子取出书卷,苏棠矜轻抚腰间压裙的羊脂玉佩。

她并非为苏绯月摆脱窘境,而是不喜《女戒》中那句“正色端操以事夫主”。

认为女子要保持庄重得体的言行举止,还要恪守贞静贤淑的德操,以恭顺的态度侍奉丈夫,她的内心是极其反感这种观念的。

在苏棠矜的认知里,女子并不输于男子,男子能担任的女子亦能,自古巾帼不让须眉的例子数不胜数。

而这种书籍却要女子以严肃恭谨的态度履行家庭角色,将丈夫视为家庭权威的核心。

她不认可这种观念,夫妻平等、相互尊重的婚姻关系才是她认可的。

但苏棠矜也知道,在古代世家教育中,这类训导常被作为贵族女子的必修课。

她没有那么大的能力能颠覆皇权,自然不会愚蠢到当众质疑这一套说教。

但她有些前世克己守礼的经历,也懂得入乡随俗,便娴静倾听着女夫子的课。

课毕,女夫子将手中的《女诫》轻轻合上,檀香从书页间飘散开来。

她环视学堂内端坐的贵女们,目光在苏棠矜挺直的背脊上停留片刻,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今日讲到'正色端操以事夫主',望诸位谨记。”女夫子声音清冷道。

苏棠矜指尖轻抚书页边缘,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她月白色的衣袖上投下斑驳光影。

她余光瞥见苏绯月正偷偷揉捏发酸的手腕,那支累丝金簪随着动作晃出刺目的光。

“苏大小姐。”女夫子突然点名道。

“若未来遇夫君宴客时醉酒失仪,当如何?”

学堂内顿时安静下来。苏棠矜从容起身,鬓边的羊脂玉步摇纹丝不动:

“当命侍女备醒酒汤,亲自服侍更衣就寝。若宾客未散,需代夫君致歉,言明改日再续。”

她声音不疾不徐,“《礼记》有云:'夫妇有别,而后父子亲。”

女夫子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而苏绯月则在案下绞紧了帕子,眼中闪过一丝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