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冰冷的水珠顺着叶安锦的额发滴落,砸在紧捏着照片的指尖上。她死死盯着那张泛黄的创可贴,看着它边缘微微翘起的、仿佛藏着秘密的脆弱一角。

指尖因为寒冷和巨大的情绪冲击而剧烈颤抖着。一种近乎本能的驱使,让她用指甲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试图去揭开那层薄薄的、年深日久的纸质背衬。

“咔……”

极其细微的剥离声在死寂的浴室里响起,像是什么东西在悄然碎裂。

就在那层薄纸被掀开一条更宽缝隙的瞬间——

“咚!咚!咚!”

沉重而急促的敲门声猛地炸响!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叶安锦紧绷到极致的心弦上!

“叶安锦!”门外传来江予帆压抑着怒火的低吼,声音隔着厚重的门板,带着一种被强行克制却依旧骇人的穿透力,“开门!”

叶安锦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手里的照片差点脱手滑落!他来了!他发现了?!

她手忙脚乱地将那张照片连同那个被掀开一角的创可贴,胡乱地塞回那个深棕色的牛皮纸袋,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碎肋骨。她不能让他发现!绝不能!那里面藏着的……一定是更可怕的真相!是她此刻唯一的……喘息!

她飞快地将文件袋塞回抽屉最深处,用力关上抽屉,甚至忘了锁上。然后猛地站起身,背对着门,双手死死撑在冰冷的洗手台边缘,试图让自己的呼吸听起来平稳一些。镜子里映出她惨白如纸的脸,颈间的红痕刺眼,眼中是无法掩饰的巨大惊恐。

“我……我在洗澡!”她朝着门口嘶声喊道,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和强装的镇定。

“开门!”江予帆的命令不容置疑,敲门声更加沉重急促,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立刻!”

叶安锦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发抖。她看着镜中自己惊惶失措的样子,巨大的绝望感再次攫住了她。逃不掉的……她根本逃不掉他的掌控!他就在门外,如同一头随时会破门而入的猛兽!

她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赴死的绝望,缓缓转过身,脚步虚浮地走向门口。每靠近一步,门板传来的震动感就更强烈一分,仿佛他下一秒就要破门而入。

她的手颤抖着,搭在了冰凉的门把手上。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指尖一颤。她闭上眼睛,猛地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压下喉咙口的哽咽和恐惧,然后——

拧开了门锁。

门被拉开了一条缝隙。

浓重的、呛人的烟草气息混合着雪松冷香,瞬间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涌了进来,将她淹没。叶安锦被呛得微微蹙眉,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江予帆就站在门外。

他高大的身影几乎堵住了整个门框,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客厅里毁灭性的狼藉似乎并未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只有额前几缕略显凌乱的黑发,和那双深不见底、翻涌着骇人风暴的琥珀色眼眸,泄露了他此刻极度不稳定的情绪。

他指间夹着一支烟,猩红的烟头在昏暗的走廊光线下明明灭灭,缭绕的灰白色烟雾模糊了他过于冷峻的轮廓,却让那双眼睛里的戾气和某种深沉的疲惫更加清晰可怖。

叶安锦的心跳几乎停止。她从未见过他抽烟,更从未见过他如此……外露的、带着毁灭气息的焦躁。这比刚才砸碎茶几时纯粹的暴怒更让她心惊胆战。

他目光如冰冷的探照灯,瞬间扫过她全身。湿漉漉的头发,苍白惊恐的脸,颈间那道刺目的勒痕,以及……她身上那件早已被水汽和冷汗浸透、紧贴着身体的丝质睡袍。那睡袍勾勒出她纤细脆弱的轮廓,领口因为刚才的拉扯微微敞开,露出一小片细腻却带着红痕的肌肤,在浴室昏黄的灯光下,散发着一种惊心动魄的、易碎的诱惑。

江予帆的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他夹着烟的手指微微用力,烟灰簌簌落下。

“洗完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浓重的烟草味和冰冷的怒意,视线却如同实质般,牢牢锁在她被水汽浸润、显得更加脆弱无助的脸上,以及……那微微敞开的领口下,若隐若现的红痕。

叶安锦被他看得浑身发冷,下意识地拢紧了睡袍的领口,指尖冰凉。“……洗完了。”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

江予帆的目光在她拢紧领口的动作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缓缓抬起。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浓烈的烟雾从他薄唇中缓缓吐出,模糊了他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愤怒、审视、还有一丝被强行压抑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灼热。

“那就出来。”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侧身让开了门口狭窄的空间,目光却依旧如同冰冷的锁链,缠绕着她,“待在我视线之内。”

叶安锦的心脏沉入谷底。出来了……然后呢?像刚才一样,被他拖曳着,禁锢在这座华丽坟墓的某个角落?她看着门外那片被他制造的废墟,看着弥漫的烟尘和玻璃碎屑,巨大的恐惧和抗拒让她脚步生根般钉在原地。

“我……”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在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翻涌着风暴的眼眸时,所有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那双眼睛在烟雾后,显得更加幽深难测,如同即将吞噬一切的漩涡。

“别让我说第二遍。”江予帆的声音陡然沉了下去,带着清晰的警告。他指尖的烟灰又落下一截,那猩红的火点,如同他濒临爆发的临界点。

叶安锦浑身一颤。她想起了他踹碎茶几时那毁天灭地的力量,想起了他宣告要打断她腿时的冰冷。她毫不怀疑,如果她此刻再违逆他,那力量会毫不犹豫地施加在她身上。

屈辱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又被她死死忍住。她咬紧下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最终,在那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之下,她如同被操纵的木偶,迈着沉重而虚软的脚步,极其缓慢地,挪出了浴室的门槛。

她的身体擦过他身侧,浓烈的烟草味和雪松冷香混合着他身上散发出的、带着毁灭气息的男性荷尔蒙,形成一种极具侵略性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她的身体控制不住地绷紧,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着逃离。

江予帆在她完全走出浴室的那一刻,立刻侧身,高大的身影再次堵在了门口,仿佛怕她会转身逃回那个小小的避难所。他微微垂眸,目光沉沉地落在她湿漉漉的发顶,落在她脆弱颤抖的肩膀,最终,再次落在她拢紧却依旧无法完全遮掩的领口处。

那目光,带着一种审视囚徒般的冰冷,也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占有欲。

他没有立刻动作,只是夹着烟,沉默地站在她身后半步的距离。那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压迫感,烟草燃烧的细微声响在死寂的空气里被无限放大,如同倒计时的秒针,一下下敲打着叶安锦紧绷的神经。

他在等什么?他在看什么?叶安锦背对着他,感觉那道目光如同实质的芒刺,几乎要穿透她单薄的睡袍,灼伤她的皮肤。恐惧让她手脚冰凉,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

就在她快要被这无声的凌迟逼疯时,身后传来了动静。

江予帆抬起了那只没有夹烟的手。

带着烟草气息和一丝凉意的指尖,猝不及防地、极其缓慢地,抚上了她颈间那道被项链勒出的、刺目的红痕。

“嘶……”叶安锦猛地倒抽一口冷气,身体剧烈一颤,像被毒蛇舔舐!那触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痛楚和异样酥麻的刺激感,让她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的指尖带着薄茧,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研究的冰冷触感,沿着那道红肿的伤痕轻轻摩挲。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仿佛在丈量属于他的所有物上留下的印记。

叶安锦的呼吸瞬间停滞!巨大的屈辱感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她猛地想要挣脱,身体向前倾——

“别动。”他冰冷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后响起,带着浓重烟草味的灼热气息喷吐在她敏感的肌肤上,激起一阵更剧烈的战栗。与此同时,他那只抚在她颈间的手微微用力,带着一种警告的钳制,将她牢牢定在原地。

她的身体瞬间僵硬如石,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汹涌地冲出眼眶,顺着冰凉的脸颊无声滑落。

他指腹的薄茧继续在那道伤痕上缓缓移动,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专注,仿佛在描摹一件易碎的艺术品,又像是在确认自己的烙印。那触感带来的,是比直接的暴力更令人窒息的羞辱。

烟味、他指尖的冰冷与薄茧的粗糙、颈间伤痕的刺痛、以及他近在咫尺的、带着毁灭气息的呼吸……所有的感官刺激混合在一起,将叶安锦推向了崩溃的边缘。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在这无声的羞辱中彻底碎裂时,他摩挲的动作停下了。

他的指尖停留在伤痕最深的、靠近锁骨的位置。

然后,他微微俯身,滚烫的唇,带着浓烈烟草气息的灼热呼吸,毫无预兆地、轻轻地,印在了那道被他亲手摩挲过的伤痕上!

“唔……”叶安锦猛地咬住下唇,才抑制住那声几乎冲口而出的呜咽!那不是吻!那更像是一种烙铁般的烙印!一种带着惩罚和绝对占有的宣示!

那滚烫的触感只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却像带着倒刺的钩子,深深扎进了她的皮肉,也扎进了她摇摇欲坠的灵魂深处。

江予帆缓缓直起身。他松开了钳制她肩膀的手,指间那支燃烧殆尽的香烟被他随意地丢在脚下昂贵的地毯上,鞋尖碾灭那最后一点猩红,如同碾灭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他绕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再次将她完全笼罩。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深得像暴风雨前夕的海洋,翻涌着叶安锦完全无法理解的、极其复杂的巨浪——有未消的怒意,有冰冷的掌控,有深沉的痛楚,甚至……在那最幽暗的深处,似乎还藏着一丝被强行压抑的、近乎扭曲的……眷恋?

他伸出手,这一次,没有触碰她的伤痕,而是用指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拭去了她脸颊上滚落的一颗泪珠。

冰凉的指尖触及温热的泪水,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记住这个痛,”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恶魔的低语,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烙印在她混乱的意识里,“记住是谁给你的。”

他微微倾身,滚烫的呼吸拂过她湿漉漉的睫毛,目光锐利如刀,穿透她泪眼朦胧的绝望,直刺她灵魂最深处。

“从今往后,你身上每一道伤痕,都只能刻着我的名字。”

“叶安锦,你的枷锁,永远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