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对太子妃所为，即苏歧对你母妃所为。”
皇帝说罢，给予李容若足够的反应时间。
李容若听罢，眼里心中生出裂痕，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魂魄，那比任何肉体的刺激更让他惊醒。
皇帝完全抓住他的弱点，揪住他的内心。
在这世上，苏落白是唯一可以让他失去理智，摒弃风度，忘却从容之人。
贺兰秋水的悲剧如果在苏落白身上重演，他会万念俱灰，百死莫赎。
他怔怔看着皇帝，久久才答道：“儿臣……绝不心慈手软！”
皇帝颇为满意，一副似乎痛哭流涕、老怀宽慰的样子，“甚好！甚好！”
一边说着，一边重重拍李容若的双肩，“帝位更换绝非儿戏，帝京八万禁军已尽入苏歧之手，若无军权，无法与之抗衡，父皇早已为你做了打算。”
说着，皇帝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狡黠，因为那或许是他这辈子最得意的杰作！
“你出来。”
皇帝用冷傲的声音叫了一声，就像吩咐一个奴才。
偌大的宫殿，原本只剩他和李容若两个人，此时从雕龙屏风之后的阴暗中，迅速走出一个人。
一个令李容若猝不及防、不可置信的人。
是苏弈。
他步步走来，面容从暗色中逐渐显山露水，仿佛惊天阴谋浮出水面。
此时的苏弈已不是苏弈，或者他从来都不是苏弈，那只是他一个伪装的驱壳。
他竟主动跪在皇帝和李容若面前，化作最忠心的奴才。
“参见圣上，参见太子殿下。”
没有丝毫冷傲，也感觉不到孤高，他在皇帝和李容若脚下臣服，如果有需要，他会三跪九叩，顶礼膜拜，尽极人臣之礼。
李容若说不出话来，那样的苏弈，那样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苏弈，竟是现在这幅样子！
李容若接受不了，任何人都接受不了。
皇帝却习以为常，满眼得意，“起来吧。”
苏弈起身，保持着拱手作揖的姿态后退三步，垂手倾听，恭敬待命。
面无表情下，是让人感到无以复加的乖巧恭顺。
皇帝对他也用不着客气，“这便是父皇送给你的礼物。”
李容若无言以对，在皇帝眼中，苏弈仅仅是一份“礼物”。
苏弈对此毫无微词，相反无比热衷，他竟向李容若俯首作揖，说道：“臣为太子殿下鞠躬尽瘁，万死不辞。”
李容若：“……”
这不是他认识的苏弈。
他看着这样的苏弈，甚至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皇帝看到李容若的反应，抓住他的手臂，风轻云淡道：“苏弈本是父皇安插在苏歧身边的棋子，这些年一直为朕蛰伏，他的命是我皇家给的，你即帝位，他便唯你之命是从，是你最忠心的奴才。”
李容若看着苏弈，头皮发麻、如坠深渊，这皇宫到底藏着多少阴谋，多少秘密？
兵戎相见、不共戴天的两个人，转眼或成父子兄弟，君君臣臣，谁说得清这之间的关系？
李容若倒吸一口凉气，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冷静下来。
而不管他如何不接受，心绪如何紊乱，皇帝已经为他安排好了一切。
从这一刻开始，苏弈不是苏弈，皇帝不是皇帝，李容若也将不再是李容若。
黑夜来临，梦寐的归梦寐，梦魇注定是梦魇，无眠彻夜无眠，任何人置身其中都无法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