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辞世

五月桃林,已不见花瓣。

白衣将红衣带进桃林,周围枝叶葱茏翠绿,硕果累累。

“你将我从万箭之中救走,可是在奢望本公子手下留情?”

“你不记得我?”

“本公子阅人无数,何须记得!”

女子愣了愣,冷漠道:“将离,你别再装了!”

“你知道本公子的名号,莫非是来讨债的?”

“卑鄙!你怎么能忘!”

将离讥讽一笑,“本公子没有当场要了你的命已是开恩,你竟如此纠缠,真是不知廉耻!”

“你!”

女子虽有怒火,更多的是不解,将离怎会像完全变了一个人,此刻再多的恩怨也难了断。

“不会是我那好弟弟惹的祸吧!”

“卿桑在何处?”

将离挑衅道:“许是死在梨州了吧!”

“……”

女子焦急不安地质问道:“你对卿桑做了什么?”

“本公子不过在江湖上放出了一点点风声,绑架南国皇室继承人,捞上一笔油水!啧啧啧……”

“无耻之徒!”

“无耻?天下尔虞我诈,何况我与他之间!南国江山本就是我的!连这点城府都没有,本公子如何坐稳这江山!”

“你别妄想,我已经将你的狼子野心公之于众,不会再有明日了。”

将离猛然惊醒:“你!”

“是,我知道你所有的计划!包括你在城中的所有部署。将离,就算你追上我又如何?不过都是我故作停留。你一定无瑕分心,但你应该知道那些地方,角角落落,是什么地方!究竟藏有杀手,藏有兵器,还是藏有炸药!你罔顾满城百姓的生死,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你在引本公子入局!”

见势,将离正要转身离去,女子却叫住了他。

“来不及了,我在那些地方留下了标记,皇城军早就搜查一空,你的诡计再无法实施!”

“哈哈哈!”

将离朝女子狠狠大笑,“没想到筹谋多年,到头来败在一个女人手里!”

“我最后问你一次,卿桑在何处?”

“本公子一定会杀了他!”

“那我就杀了你!”

女子抬手一掌,将离退身躲避,下一刻同样挥掌还击,四周枝叶炸碎飞溅,似一片片碎裂的利刃,城墙一战,将离已知女子内力深浅,正轻敌,一股掌力正中心口,几乎震碎五脏六腑,顿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原来你……”

将离懊悔不已,原来自己根本就不是女子对手,只觉心口剧痛难忍,再无力反抗。可是不知为何,看着女子的模样,他竟没有一丝恐惧,仿佛心中笃定女子不会要了他的性命。将离轻松一笑,这样没缘由的错觉,也算是他垂死之际留给自己最后的安慰。于是他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这时一只白鸟飞进桃林。

“般若。”

白鸟不知跟女子说了什么,接着便落在将离身边,匪夷所思的是,它对将离的情感不亚于女子。将离捂着心口,朝白鸟挥了挥手,接着倒在了树下……

“将离!”

女子忙上前扶起红衣,回头对那白鸟说:“般若,你为何要骗我!”神情却是慌乱不安。

“主人,主人!”

白鸟落在将离手上,原来将离才是白鸟真正的主人。

“你醒醒!”

她拍了拍将离的脸,鲜血正从他口中流出,她的手中染上了鲜血,黏糊糊的还有温度,吓得她瘫倒在地,她将手放在身上来回擦拭,怎么也擦不干净。

“救,救我!”

一丝微弱的声音从怀中传来,说完他又吐了许多血。

“救,救你。”

她颤抖着手,将人扶起,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凝神屏气,小心翼翼,将自己全身内力推入将离体内,直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你不要死!”

眼泪早已打湿了脸颊,心中是愧疚与自责,将离假扮卿桑骗她不假,可般若飞去神女峰与她作伴,数年来回传信,遥寄云端,将离听到了她的心声,从来都是她要的天下太平!是她蛊惑了将离,因此将离才会行事极端,妄想以一己之力扫清动乱,重整天下局势。

“是我错了。”

她抚摸着将离的脸,就像那数年在神女峰上相伴就是他,她的心中被负罪感占据,自以为是,狂妄自大,却害了将离的性命。

“我不要你告诉他,关于我,和神女峰的一切!般若,你走吧!我也再不许你踏入神女峰!”

那白鸟不舍地在月色下飞走。

她将将离放下,扶着桃树站起身擦了擦脸,一袭白衣血迹斑斑,低头一看瘆得人不敢再看。她站在桃树下,全然忘了她只是想与将离了断,初衷从来都不是出手伤人。月色清冷,让她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寂。

一阵冷风吹过,冻得她直打寒战,原来已是深夜。

等她再望向树下,树下的红衣已经不见踪影。

她呆呆地望向皇城,急火攻心,同样吐了一口血,内力耗尽,她已经用不了轻功。

不知何时,一个黑影走了过来。

“姐姐!”

“雀奴。”

“你受伤了?”

“不是我。”

接着晕倒过去。

……

云阁上,一切尘埃落定。

由琅嬛阁传信,皇城军彻底清除皇城中的据点,城墙下埋的那些火药也被连夜挖出来,至此才算真正扫清了叛乱。雀奴在城中寻遍也不见将离的行踪,而女子耗损心力,苦守云阁月余,终难支撑。得知卿桑回城的消息,只是松了一口气。云雀两位老阁主不知全部隐情,得知女子身体再受重创为时已晚,一切仿佛都是造化弄人。

“雀奴,等我走后,留在云阁,替我找到他,好吗?”

“我答应你。”

“送我回去吧!”

“好。”

离开歧城那天,是一个傍晚,晚霞满天,染红了大半个天际。

云雀两位老阁主在船上相送,也将南下同回罗藏山。

“这些年你们呕心沥血,是我有愧于大家,云雀当安于山林,你们放手吧!”

灵雀阁老阁主:“姑娘!”

琅嬛阁老阁主不忍一问:“丫头,你跟我们说句实话,当真结局如此?”

女子安慰道:“天道不可违。”

“保重。”

第二天清晨,雀奴她们的船已经到忘川的上游了。女子还在睡着,雀奴看着太阳都出来了,于是想要唤醒女子。

“姐姐。”

雀奴唤了女子一声,又一声,“姐姐!”接着摇了摇,女子没有反应,雀奴一下慌了神,大喊了一声,“姐姐!”

“姑娘,怎么了?”船夫问雀奴。

“快,去忘川!”

“是。”

当雀奴探过鼻息,此时女子已然没了气息,雀奴下意识抱紧女子,一颗心无处安放,她几乎要喊破了嗓子,“快点!快点!”

“是。”

船上的几人都来划桨,雀奴没有带女子回神女峰,她们的船在中途调转方向去了忘川。

此时,卿桑的船到梨州了,船夫看着船上的人睡得正香,也不敢上前叫醒,他的手里正拿着琅嬛阁的信。卿桑睡了好一会儿才醒了来,“到哪了?”

“公子,到梨州了。”

“从这到歧城要多久?”

“快的话半个多月。”

“公子,信。”

另一人走了过来将信递给卿桑,这是雀奴给卿桑送来的信,上面写着女子去世的消息。卿桑看完后将信丢进了水里,然后从身上取了一锭银子给船夫,“在前面渡口停船,快马回歧城。”

“是。”

“叫雀奴办完事尽快赶回来。”

“是。”

此时的卿桑,也已失去记忆。雀奴将女子的尸体送往忘川后,得到卿桑的传信也乘船回歧城了。

江水悠悠,不见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