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云阁的琴声可是她?”
“是。”
只见雀奴的动作显得有些僵硬,开始有些慌张起来。
“天上的异象也是?”
“是琴声。”
按照苏情的吩咐,雀奴对女子的事情知无不言。忘忧确定了这件事情,她们就是在这几天后启程北去,她引来鸟儿一定是为了获取真相。如果他也能像她一样学会那首琴曲,是否也能召唤来那些灵雀?
“你知道那首琴谱吗?”
“属下不知,当时只有卿桑公子离得近,看得仔细一些。”雀奴这样回答,知道卿桑不可能记得,才察觉自己失言。
“你一直很照顾她。”
“一切按照公子的吩咐。”
忘忧早就捕捉到了雀奴极力隐藏的那些情绪,故意说出那些话只是试探。在这之前,他向苏情问过雀奴的身世,女子将她留在云阁,给了雀奴一条退路。而雀奴又对女子的事情表现出反常,让他猜测雀奴一定还隐瞒了什么。忘忧可以肯定的是雀奴一直很在乎女子。
“你可还知道别的事情?”
“属下不知道。”
忘忧并不追问,只是说:“我会想办法让她醒过来,此时需要你的帮助。你放心,你我的谈话,不会有第三人知道。”
于是,忘忧开门见山地向雀奴表明心迹,果然雀奴被忘忧的话打动,她不再回避忘忧的目光。对忘忧所说之事,雀奴难以置信,双眼像是抓住了一丝希望,牢牢地凝视着忘忧。
“忘忧公子真能救活姑娘?”
“我会尽力。”
雀奴选择相信,于是对忘忧彻底放下防备,只听她缓缓开口道:“属下和姐姐很多年前就已经认识。”
“你叫她姐姐?”
“是。”
雀奴肯定道:“十几年前,属下被遗弃在亶山,是姐姐把我救了回去。”
“……”
雀奴说到了神女峰,说到了她们和那几只狼的故事,忘忧越听越震惊,第一次意识到苏情所说的一切是真。
“我知道忘忧公子疑惑,这么多年过去,姐姐的模样如初,但她就是神女峰上的姐姐。”
雀奴又说:“自从发生那次异象,灵雀阁就在查探姐姐的身份。再后来姐姐病重,灵雀阁和琅嬛阁出手相助,忘忧公子想必知道。姐姐让我留守云阁,是要寻找公子的下落。至于其他事,忘忧公子不妨等找到我家公子,再去询问。属下只知道一件事,若非我家公子意外失忆,他绝不会做出伤害姑娘之举。”
“我知道了。”
“请忘忧公子不要放弃姐姐。”
“一定还有办法!”
“多谢忘忧公子。”
这天,谈话结束后已经天黑。
苏情又带忘忧去了云阁,他们去了女子住的地方。这还是琅嬛阁的禁地,一般人不能靠近,因为忘忧事出有因,苏情才破例带忘忧上来。
忘忧看着房间的一帘一幔,确实不同于一般居所。他在房间里还看到了一把古琴,就是女子弹过的那把琴。忘忧走了过去,古琴摆在桌上,一尘不染。忘忧触摸着琴身不禁感伤起来,就是在这里女子度过最后那些时光。
苏情:“卿桑在回南国前回忆起,漠疆一行并非徒劳无获,许多年前从漠疆流传出来一种丹药,有起死回生之效,至于具体,琅嬛阁也无能为力。”
“……”
“我会把整理过的资料送去忘川,那丹药或许还有一颗,就在齐越。”
“此话当真?”
“嗯。”
苏情对忘忧说出丹药之事,如果还能找到它,对卿桑也是一种慰藉。
“师兄宽心,事在人为。”
忘忧坐在琴桌旁边,抚摸着那些琴弦心中又燃起了希望。苏情在窗边站了一会儿,回到房中坐了下来。
“长生诀失窃,罗藏山已经发出三道密令,师兄可有他的下落?”
忘忧摇了摇头。
片刻后,“他毕竟是南国皇子。”
苏情:“罗藏山生怒,雀奴不见尸首不回还,就算他逃得再远,也平息不了罗藏山的怒火。师兄应当明白,南国宗庙掌控在灵雀阁手中,皇子如何,充其量只是基石。卿桑作为新帝登基,尚且无法挣脱灵雀阁的掌控。师兄,琅嬛阁所做之事是否同灵雀阁一样?”
“你既问起,想必已有答案。”
“那位姑娘曾与我说,时也异也,当退则退,见卿桑今日在南国的处境,我似乎能够理解。动乱之初,琅嬛阁或许于皇权器重,太平盛世,比不过是掌权者眼中那枚生锈铁钉。现在回想,当初我该与师兄同去眉州,起码能帮上忙……”
苏情脸上划过一丝情绪,举头仰望天空,那只蓝胸佛法僧正自由飞翔,这样的自由他在云阁见过,是那女子带来。可当下皇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琅嬛阁正面对未知着的未来,苏情心中留不得一刻忐忑。
忘忧:“有事送信来忘川。”
“嗯。”
苏情想到说:“以后师兄不用再研究那配方,琅嬛阁也用不着了。”
“嗯。”
这毒已经让许多人不堪折磨,至此便不要再出现于人世,这对苏情来说并没有太大意义,只是徒增忘忧的负担。忘忧最后离开了云。
第二天,忘忧路过了沁芳居,路过了妙律坊,也路过了一品轩,最后走到了四方客栈。他没有进去,倒是正碰见源霖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是忘忧公子?”
源霖大吃一惊,匆忙走到忘忧的面前主动和他打起招呼,“忘忧公子,真的是你!”
“源公子。”
“她呢?”
源霖四处张望了一遍,“她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忘忧不语。
“她和那人回家了吗?”源霖还不知道女子的事情,若是知道了指不定伤心成什么样,毕竟他还只是个孩子,内心比起大人来脆弱了许多。源霖看忘忧的态度,又失望起来,“看来真的没回来。”
“我先告辞了。”
源霖呆呆地站在街上,目光搜刮着过往车辆,可见失落。
忘忧转身离去,并不打算与源霖过多地交流。源霖见忘忧走开才反应过来,突然朝忘忧的背影大喊起来。
“她还好吗?”
忘忧没有回答。
于是,源霖也怏怏地走开了。
这时,客栈的伙计追了出来,“源家公子,您的东西忘了……”
“……”
源霖回过头,只见伙计的手中提了两包点心,都是他一早从八宝斋买来的。客栈的伙计气喘吁吁,受累跑了这一趟。源霖每次来都会带些东西,吃的玩的,小孩子家总离不开这些。
“源家公子,您的东西落下了。”
伙计追上了源霖,源霖拿过点心,又叮嘱了两句,“有消息记得来通知我,千万别忘了。”
“知道了,您慢走。”
伙计摸了摸脑袋便乐呵呵地回去。
源霖也慢慢走远,等他走了两步回过神时,街上再也找不到忘忧的影子。
“怎么不问他呢?”
他开始懊恼起来,“真笨啊!我怎么比她还笨!”
这天,源霖将客栈这条长街从头走到了尾,谁也没有遇见。忘忧与源霖在客栈门口分开后,船也离开歧城漂向忘川。忘忧从琅嬛阁先带回一些资料,剩下的整理完毕也会随后送来。
船上,沉香坐在忘忧的旁边,正打着瞌睡,这时辛夷倒了茶来。
“公子,您歇会儿再看吧!”
“无碍。”
他一边喝茶一边研读。辛夷倒了几次茶来,忘忧都一直没有停下,他专心研究起那些资料,希望能获取更多线索。歧城一行让忘忧的脸上有了神采。
船行过了沚城一路西去,一场大雪又悄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