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眼中含泪,款步上前,握住阿姨的手,说道:“往后便要辛苦你们了。”
叔叔,一边躬身行礼,一边说道:“多谢二姑挂怀,不辛苦的。”
“那我们便告辞了。”大姑语带哽咽,转身朝外走去。
二姑与三姑脚步迟缓,齐声喊道:“小于,小兰,我们能否再瞧瞧孩子?”
“自然可以,她睡着的模样可爱极了。”于正义言罢,急忙提起煤油灯,引领大家走进房间。
且说我躺在床上,他们的一言一语,我皆听得真切。本欲一骨碌起身,终究强自克制,只得屏息凝神,心中仿若滴血。回想起这段时日,她们险些害得我丢了性命,幸而命不该绝。念及此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扑簌簌滚落。
正沉浸在伤痛之中,忽闻那熟悉的脚步声渐近,我赶忙拭去泪水,紧闭双眼。
二姑轻轻走进,忍不住伸手轻抚我如苹果般的小脸蛋,心中满是苦涩,暗自思忖:孩子呀,实在于心不忍将你留下,只是姑姑们实在无奈,还望你能体谅。
二伯母面露愧疚,局促不安地立于床边,竟半晌说不出话来。
众人满是不舍,终究缓缓走出了叔叔的家门。
大姑抬手轻拍脑门与胸口,边走边喃喃自语:“孩子,大姑无能,未能将你留在身边,实在对不住,对不住啊!”言至此处,已然泣不成声。
此时,夜色如墨,沉沉地笼罩着农家小院。田间的各类农作物似已沉沉睡去,唯有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廖家人心中不约而同地浮现出我那孤苦伶仃的模样,不禁一阵酸楚与无奈涌上心头。
他们行走在幽僻的小径上,脚踏着沾满露水的青草,鞋面很快便被打湿。阵阵凉风袭来,吹在身上,透着丝丝寒意。众人各自怀着忐忑的心情,缓缓朝家中走去。
且说叔叔与阿姨默默伫立,待他们身影远去,这才返回院内,关上大门,手提煤油灯步入房中。
叔叔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老婆,你瞧这事儿闹的,幸而他们通情达理,不然这孩子可就被带走了。”
“是啊,此事来得太过突然,真叫人有些不知所措。”阿姨说着,情不自禁地伸手轻抚我的脸颊。
“我与你一般,听闻孩子大姑所言,心中亦是七上八下。说实在的,我心底总担忧,她往后若是真成了哑巴,可该如何是好?”
阿姨听闻,连忙轻轻踢了叔叔一脚。
“哎哟,踢我作甚,我往后不说便是了。”
“老公,对不住,多谢你能体谅我多年来盼子心切。这么多年了,我终于是个有孩儿的人了。”
叔叔,凑近她耳边,轻声说道:“是啊,这些年苦了你了……如今好了,咱们有孩子了。”
阿姨听后,情难自禁,握住叔叔的手,说道:“相公,谢谢你。哎,你说佳红这名字,咱们改还是不改呀?”
“让我想想……”叔叔抬起头,目光柔和地看着阿姨,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脸,说道:“便留着吧,不改了,你意下如何?”
“不改也好。”
“夫妻之间,无需这般客气。来,让我瞧瞧她这断掌,究竟是何模样?”
叔叔说着,轻轻拉出我的双手,就着煤油灯的微光,仔细端详,心中“咯噔”一下,不禁讶然道:“果真是断掌,竟断得这般笔直,这便是所谓的断掌吗?”
“先前,黄姨与张姨对我们隐瞒了诸多事,若不是她大姑道出,咱们还蒙在鼓里呢。难怪短短几年间,家中竟去了那么多人。唉,想来她婶婶四处托人将她送走,也是为此。”阿姨说罢,低头看向我,眼中满是爱意与怜惜。
阿姨略作思忖,又道:“这孩子孤苦伶仃,实在可怜。罢了,她的名字不改也好,也好留个念想。”
“嗯,也罢。”叔叔应了一声,心中虽仍存担忧与惧怕,但看着我睡得香甜的模样,还是忍不住伸手轻轻摸了摸我的小脸蛋,喜道:“我有女儿了,我终于有女儿了。”
“你且小声些,莫要扰了四邻。”
“好好,睡觉睡觉。”叔叔说罢,便倒头睡去。
阿姨再次温柔地看了我一眼,细心地为我掖好被子,而后和衣而卧,微微眯着眼睛,似睡非睡。
且说廖家人迈着沉重的步伐,约莫一个半时辰后,终于行至二伯母家门口。大姑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廖阳,咱们一道去瞧瞧你们大伯母。”
“好,走吧!”言毕,大家又一同前往大伯母家,正巧见她从厕所出来。
“你们是何人?这般夜深了,所为何事?”
廖莉赶忙喊道:“大伯母,我们来瞧瞧您身子可好?”
“我好着呢。”大伯母看了看廖莉,问道,“你是何人?”
“大伯母,我是莉儿呀。”
“那他们又是谁?罢了,不管是谁,我要歇息了。”
“娘,我们来告知您,佳红找到了。”廖宁高声说道。
大伯母听后,顿时一怔,旋即走进房间,抬手挠了挠头皮,暗自思忖:怎的这般迅速,竟真找到了?怎的不见那小祸害?莫不是他们哄我?不行,我还得再佯装一番。念及此,她赶忙脱鞋上床,躺了下来。
廖巧跟着走进,见大伯母躺下,立刻转身出房,喊道:“大姑,佳红当真找到了吗?”
“找到了,在你妈亲戚家呢。”三姑故意提高声音。
大伯母一听,猛地从床上坐起,右手轻拍额头,自言自语道:“这是何意?他们竟真找到了?小祸害没带回来……莫不是瞧人家正直善良,又有单位工作,想着给小祸害一个完整的家?唉,说起来,年轻人带孩子,总归比我这五十多岁的老婆子强些。”
正思忖间,耳边传来廖宁与廖莉的交谈声……
大伯母心乱如麻,站在门口,竖起耳朵,仔细聆听他们的每一句话,直听得背心冷汗直冒,恰似热锅上的蚂蚁,心中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在床前来回踱步。她伸手欲拉门栓,却又缩了回来,终究未敢开门。此刻,她只觉脑子里一片混沌,心仿佛被一块无形的巨石压着,喘不过气来,嘴巴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大姑故意提高音量,说道:“正是,你兄妹俩说得极是。咱们明日将孩子的衣物、鞋袜与些别人的钱一并送去,也好减轻人家的负担,你们觉得如何?”
夜色似乎也察觉到了这屋里屋外的复杂情绪,愈发深沉静谧,偶尔的虫鸣声在此时也显得格外突兀,仿佛在为这场家庭的波折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