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们总会试着和过去和解

连着两天,朱小北和朱妈妈都很有默契的没有说话,谁也不想先低头。陈子昂也只能两边讨好,中间还得打圆场,一边是自己的老婆,一边是丈母娘,另一边是自己的老妈,这种关系只能用微妙来形容,稍有不慎就是一场风雨欲来。于是,他想缓和一下家里的气氛,和朱小北提出,等会朱小北带着宝宝午觉时间,他带两位母亲去看一场电影。朱小北听了把头埋的更低了些,然后“额”了一声,陈子昂知道朱小北这是同意了,只是心里还在介意朱妈妈说的那些话。他想如果他是小北,他也会介意的,但是他不能说,他想多个人对他的女孩好。他心疼床上那个小小的身影,因为低下头,看上去更小只了。

他伸出手紧紧地抱着她,熟悉的气息充斥着朱小北的呼吸,女孩的大脑嗡的一下就清明了。一滴泪就那么猝不及防的滴打在陈子昂的手背上。

“怎么又哭了?”

“我才没有”

“那就没有,女孩子月子里不能总是掉眼泪,对眼睛不好”

“陈子昂,你怎么这么好?”

“大概是你比较好,才能遇到我这么好的”

“你讨厌”,朱小北说着转过身又往陈子昂怀里蹭了蹭,陈子昂一下又一下的轻轻拍着怀里姑娘的背,朱小北贪恋这样的时刻,她也好怕这只是一个梦,梦醒了,就没有陈子昂,没有那个在床上睡着了还在吐泡泡的宝宝。

“那现在就让我这么好的老公来哄你睡觉,等你睡着了,老公再出门”

“不要,我自己睡,你们去看电影吧”

“你都没睡着,我怎么放心出门,等会你又偷偷哭鼻子可怎么办?”

“都说了不会”

“那你快躺下”

咚咚,伴随着敲门声,陈母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子昂啊,我进来了”。陈子昂和朱小北对视一眼道:“进来吧,门没锁”。

陈母进来看了一眼睡着的大孙子和躺在床上的朱小北道:“子昂,等会去看电影,你带你丈母娘去就好了,我就不去了”。

“一起去呗,我票都买好了”

“买好了不是可以退么?我不想去,你不用管我,照顾好你丈母娘就好了”

“买都买了,一起去看,不是热闹”

朱小北听着陈子昂母子俩的对话,又想起自己和妈妈吵架的事,也是一阵尴尬,感觉因为自己母女俩的矛盾,让婆婆也受累了,于是开口道:“妈,您也一起去呗!您不去陈子昂多难过的”。

“有啥好难过的?和他丈母娘两个人看不也挺好的”。

朱小北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求助似的望着陈子昂,陈子昂接收到老婆的无助,笑着说道:“我就想带着我妈一起去看,一个人带着两个妈,多拉风”。

陈妈妈留下一句“烧得慌”,就出去了。

朱小北对陈子昂说道:“我怎么感觉你妈怪怪的”?

“有吗?别多想,赶快睡觉,眼睛闭上”,陈子昂给朱小北重新掖了下被角,亲了一下朱小北的额头,让她先睡,他去客厅看看两位妈妈收拾的怎么样了。

陈子昂关上房门的一瞬间,朱小北就睁开了眼,她知道陈子昂是在试图修复她们的母女关系。可是怎么办?她现在没有办法再去欺骗自己,欺骗自己说妈妈真的是为她好,真的是爱她。曾经又是为什么会觉得妈妈是爱自己的呢?大概是妈妈一直很辛苦,却没有抛起自己,也大概是曾经的自己不愿意相信有妈妈真的不爱自己的孩子。可是自己也成了妈妈,自己成了妈妈就无法欺骗自己,爱与不爱真的很明显。哪怕是有爱,在过去每一次的动辄打骂里也消耗的所剩无几了,稀薄的风一吹就散。

朱小北转过身搂着自己的儿子,看着熟睡的小人,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她想,她小的时候应该也有被坚定的爱过吧!只是那会妈妈一个人带着她,日子太难过,一步错,步步错,她们母女才会生分至此,互不信任。可是她又做错了什么?出生错了。

朱妈妈看完电影回来,就一直在忙活晚饭,陈子昂在房间给朱小北报菜单,说是熬了一锅鸡汤,做了干煸牛肉、土豆片、凉拌藕片、酸菜炒粉条、清炒菜苔。朱小北从房间出来时候,菜都已经上桌了。朱妈妈看到朱小北出来,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说道:“还不过来吃饭”。陈子昂笑着把朱小北推到餐桌坐下说:“妈妈做的都是你爱吃的,香迷糊了,赶快尝尝”。

朱小北喝着鸡汤,看着一桌子菜,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好像每次自己想要筑起心墙,想要狠心做个了断的时候,朱妈妈就会柔柔的做一桌自己爱吃的,吃着吃着就会觉得妈妈是爱我的。然后又会陷入循环,隔一段时间又会争吵,就像她们母女的血缘一样,剪不断,理不清,也是一种畸形的母女关系。

晚上,朱小北躺在陈子昂怀里玩手机。

“心情好点了”

“还好吧”

“我看你吃饭时候不是和丈母娘和好了么?”

“嗯,我看她辛苦烧了饭,气就消的差不多了,毕竟她也不容易,她大概是不知道怎么去爱我,毕竟她从小也没被爱过,所以不知道怎么去当一个合格的妈妈。在她看来,她没让我饿着、冻着,还让我上学了,她就觉得这就够了,我的想法我的心情我的自尊心都不在她考虑范围内而已。她不是单纯的对我坏,不想我过得好,所以我没法割舍对她的情感。我只能自己消化,自己去和过去那个小心翼翼看别人脸色生活的小女孩和解,自己去试着理解她。”

“不想那些了,你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儿子,还有我们的两只猫。不管发生什么,你要记得,你现在有我和儿子,有我们的小家,你不是一个人了。”

朱小北一边往陈子昂怀里拱,一边用头扒拉他的胸腔道:“对呀,我不是一个人了,我有了自己小家。陈子昂,你说我是不是有点太贪心了?我都有了自己的小家,怎么还要去和我妈计较那些过去的事?为什么想起来还会难过呢?”

“因为我的小北是一个善良的女孩,有什么不好的事,都习惯为难自己,而不是去为难别人。正因为你总是为难自己,才会那么累”。

“我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挺坏的,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和我说,我妈不容易,让我要对她好。可所有人又看不到我对我妈的好,我的懂事,忍让,他们看不到小小的我在家洗衣做饭,打扫卫生,也看不到小小的我每天背着弟弟哄,更看不到小小的我怎么照顾喝醉的我妈。我妈喝酒的时候,我让我妈少喝点,他们会说我一个小孩不要管大人的事,我妈喜欢喝就多喝点,不会有事。我妈喝多了,我一个人扶着她回家,扶着她去卫生间,扶着她到床上睡觉,烧水给她洗脸洗脚,第二天一早起来会给她熬粥。可我做的这些,别人都看不到,别人只能看到我顶撞我妈。其实我不在乎别人看不看得到,我在乎的是我妈的态度,她都知道我为她做的,可别人指责我不懂事,不听话时候,她从来没有维护过我,她反而会附和那些讲我不好的人。以至于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再感激她生下我,唯一感激她的是,她让我读书,让我一直有书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