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凯旋没在广州多呆，周六就到了上海，本来想利用周末跟谢良工先聊聊，对方却说周末要陪家人，等自己空了给他电话。
康凯旋一片痴情等到周一，谢良工都没打电话，实在等不及了，又给他打了个电话，对方连连道歉：“啊！对不住，对不住，忘了，实在不好意思。”
康凯旋就问：“那今天有空吗，能不能安排个销售聊会儿？”
“哎呀，不好意思，康总，我们今天上午团队例会，下午是老板的例会，没时间啊！”
“那什么时间方便呢？”
“这样吧，康总，你想找谁聊天就直接去吧，我都打好招呼了。”
康凯旋就明白，他们变招了，申长岭是热情接待，消极怠工，这边是消极接待，热情怠工，苏文娜团队管理得好啊，铁板一块！
得好好琢磨琢磨，不能再中招了。那就先去周边几个省吧，只要让我单独见到销售，那就由不得你们了！
事实证明，最好的防守还是严防死守，老谢虽然跟兄弟们画了红线，毕竟没做到人盯人。康凯旋在东区转了一圈，虽然没有找到苏文娜团队管理的问题，但毕竟还是嗅到了几条重要线索：
1，市场竞争越来越激烈；
2，几家总代理享受了巨大的红利，也被赋予很多特权，但能力不能与时俱进，尤其在云计算这类新业务方面，几乎只能靠HOMI输血；
3，总代理之间矛盾重重，互相拆台，内部消耗巨大。
有了这几条，加上前几周在北区调研的成果，康凯旋初步形成了一个计划，经过几天深思熟虑，计划就慢慢成型了。
这天，他跑完了最后一个省，回到上海，又给谢良工打了个电话，说自己调研基本结束，感谢老谢的配合，他一定如实向苏文娜反应老谢的工作，然后邀请老谢晚上一起吃顿饭，他明天就回BJ了。
谢良工想了一下，又拒绝了，说自己晚上约了客户，实在不好意思，只有下次了，或者等到BJ的时候请他。
康凯旋当然说没关系，让老谢忙自己的，心里却暗自高兴，这正是自己想要的。
挂了谢良工的电话，他立即拨通了申源通老板刘向阳的电话。
刘向阳接完康凯旋的电话很奇怪，他这些年做一点霍尔美达的边缘产品，生意不温不火，靠着几个老客户，也算能够维持。去年霍尔美达推出了“刀锋绅士”，他其实很想做，但被超白驹抢了先。当时就想退出总代理业务了——看起来有一个虚名，实际上利润不大，资金占用却不小。苏文娜来了后，多方挽留，百般抚慰，他才勉强同意接着再做一年，可今年看来起色不大，他也就做得有心无肠的。
康凯旋给他打电话他很意外，这个人他是知道的，在霍尔美达时间不短，而且级别不低，但没打过交道。这次他特意说到上海就见自己一个人，而且不来公司，直接请吃饭，太奇怪了。不过来了都是客，那就会会吧，看今晚是捉小鸡，还是做小鸡吧。
不到六点，刘向阳就出门了，还特意带上两瓶五粮液。不来公司也好，就公司这个条件，实在拿不出手。
见面的时候，康凯旋被吓了一跳，虽然这几天没被灌酒，他倒不排斥喝点，但老刘拎两瓶酒还是够吓人的。
刘向阳赶紧解释：“康总，别担心，能喝多少算多少。”
康凯旋这才放下心来，同时心里暗道：这人很随和，需要挑逗。
简单寒暄过后，康凯旋就说：“刘总，我这次受苏总委托，到全国各地转转，做一些调研。主要目的就是想看看咱们这些总代理、核心代理有没有什么困难，有没有什么建议。“
先站住制高点，师出有名，他觉得开局还算中规中矩。谁知老刘只是淡淡一笑，把酒给他斟上，随口说了一句：“挺好，挺好。“
然后招呼他喝酒，吃菜。老刘心里明镜儿似的，谁见面都是这一套。啊！我提意见，你背后砸我黑砖，自己邀功；或者我给你建议，你却给别人用，回头再踩我。有诚意，就实实在在说，给我什么好处，你想要什么好处，不就完了吗？整这些虚头巴脑的有什么用？
康凯旋不像几个大区经理，在江湖上混得比较熟，知道怎么勾引这帮代理商。但毕竟还是学了一些沟通技巧，他一看刘总谈兴不高，就没急着往下谈，而是跟对方喝了几杯酒，聊了一会儿闲话，缓和了一下气氛，然后就准备抛出几个开放式问题，这是沟通必杀技，一定可以让对方畅所欲言。
第一个问题：“刘总今年生意怎么样？“
“还行吧，马马虎虎。“
第二个问题：“有什么困难吗？“
“谁还没点困难，要是没困难，我做什么生意？“老刘觉得自己挺幽默，还笑了一下。
要是许问真，就会追着往下问：“说具体点，兄弟，有困难我们帮你解决，没困难嘛，我们创造困难也要帮你解决。“说完哈哈一笑，对方也许就说了。
如果对方还是打哈哈，就接着说：“好，刘总不说，看来是真没困难，那就来创造点困难，这个季度再帮兄弟压点货。“
到这一步，代理基本都会跳起来：“有困难，有困难，我说，我说。“
康凯旋没有穿透话题的经验，见对方不说，又直奔下一站，问了第三个问题：“能给我们提点好建议吗？“
老刘就笑了：“我要是有好建议，就不会做成这副德行了。“
这其实是一个很好的线索，说明对方有意见，好的销售就会引导对方倒出心里的苦水。新销售呢，见面一个劲儿问对方有什么困难？有什么意见？有什么问题？可对方一旦露出有意见的苗头，他却扭头跑了。
康凯旋老油条，却是新销售。从理论中只是学会了听标准答案，因为开发沟通模型的人对标的是西方文化——有话直说，有屁憋着。却没有考虑到东方人的沟通文化——说话拐弯，放屁顺边。
康凯旋郁闷了，使出平生所学，打了三招，居然完美做到了月落无痕，花开无声；好像跟搭档表演“我来比，你来猜”，自己辛辛苦苦比划了一晚上，搭档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字：“过！”。
然后就尴尬了，只能喝酒吃菜，他心里有点慌，照这么个吃法，没有话题，只能喝酒，今晚又要喝醉了。心里纳闷儿，这帮代理都不学沟通模型的吗？
突然，刘向阳爆发出一阵大笑，然后说到：“康总，恕老夫直言，你既没有苏文娜的光明磊落、职业正直，也没有谢良工他们的老练油滑，等于赤身裸体在江湖上行走，很容易吃亏的。”
康凯旋不太服气，可想想这段时间的遭遇，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就没吭声。
刘向阳没理会他的心思，继续说道：“你的故事老夫也大致听说过。我猜一下，你这次全国巡视，目的不外乎两个，要么挣表现，要么冲着苏文娜的位置去的。冲你今晚莫名其妙请我吃饭来看，你的目的是第二个。对吗？”
他就一下面红耳赤了，仿佛被当众剥光了衣服。
“不要不好意思，有理想、有上进心是好事嘛。这样康总，你问了我三个问题，我也问你三个问题，如果能问出结果，咱们就继续喝酒，如果问不出，就不要耽误时间了。”
康凯旋疑惑地看着他，倒想听听他怎么问。
“第一个问题，你能给我什么？如果你能取代苏文娜的话。”
康凯旋犹豫了，这么隐秘的事情，自己花了那么多心思隐藏的战略意图，怎么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讨论呢？就没有说话。
刘向阳知道他在想什么，便刺激到：“如果你不想说，我不勉强，但是你要知道，你要达到目的，我可能是唯一的机会了，你想清楚了。”
老刘十分老练，不玩虚的，虽然文化不高，却深通《孙子兵法》的精髓——善攻者，攻敌所不能守也。这句话直击康凯旋命门，让他无法拒绝。
嗫嚅了半天，康凯旋还是说了：“明年开始，‘刀锋绅士’的代理权给你。”刘向阳垂涎“刀锋绅士”的代理权，还是这次调研得到的情报。
“这个对你来说太容易了，不够。”老刘要收获尽可能多的猎物。
康凯旋咬牙想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你从霍尔美达进货的成本，降低5个点。”
刘向阳仰头想了一下：“不错，这个可以。那第二个问题，你需要我做什么？”
这个康凯旋早就合计好了：“这个季度多下一倍的单，下个季度多下50%。”
“痛快，第三个问题，你怎么能保证必定成功，苏文娜不是吃素的，手下那帮人都忠心耿耿，能力不俗。”
康凯旋就笑了：“手下那帮人都是虾兵蟹将，霍尔美达是垂直管理，能决定苏文娜生死的人在伦敦，不在中国，甚至中国区总裁也决定不了她的命运。而伦敦那帮人想要什么，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这个完全有说服力，老刘就举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然后一口干了，说：“成交！”
康凯旋惊呆了，这也太爽快了，本能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苏文娜是个好人，上次来上海开超白驹的会，还专门带几个大区经理来看我。但是她的灶太热了，烧火的人太多。无论怎么烧，都显不出我这把火来，明白吗？”
顿了一下，又说：“康总，日后你这个灶要是热了，可别忘了是老夫烧的第一把火。”
醍醐灌顶，康凯旋一下融会贯通，逻辑的闭环形成。举杯跟他碰了一下，也一口干掉：“成交！刘总战略思维，投资嘛，当然要投资未来。”
刘向阳却笑了：“我不知道你的计划，但我大概知道你要干什么，我这点体量，即使多下一倍的单，影响力也是不够的。BJ多维讯的老板跟我是兄弟，他跟我有一致的需求，我先跟他吹吹风，你回BJ再找他接洽一下，他们体量大，对你的帮助应该足够。”
康凯旋大喜过望，太圆满了，便伸出右手，跟刘向阳用力握了握，算是确认了盟友关系。
刘向阳却没有那么激动，只是说：”朝廷的事你比我懂，江湖的事我比你懂，以后江湖上的事，不懂可以问我，老夫还是可以帮上忙的。“
两人随后又商量了一些细节，方各自散去。
康凯旋出来后，感觉做了一场梦，本来以为对方需要挑逗，结果自己被挑逗了，好像演了一次《盗梦空间》，也不知道谁盗了谁的梦。
刘向阳看他走远，心想这只小鸡还得继续捉啊，能不能在上海盖过超白驹，就看这一次机会了。他掏出手机，关闭了录音功能。
就这样，几个大区经理为苏文娜布下的防线，在上海被撕开了一道大口子。
9月最后一周，也是三季度最后一周，康凯旋发出了一封邮件，收件人不是苏文娜，而是苏文娜的老板和自己的老板，苏文娜只是抄送人，同时抄送给所有大区经理和产品经理。
邮件的题目是：中国区市场调研总结。
内容基本客观反映了市场存在的问题，主要陈述了总代理被过度收割，但是培训不够，赋能不够，导致总代理能力不足，不愿投入，对新业务兴趣不高等问题。邮件最后一部分，说自己已经做了一些工作，采取了一些措施，总代理都欢欣鼓舞，愿意多做贡献，因此这个季度可以协助苏文娜多做10%的业绩。
苏文娜看到邮件，陷入了沉思，邮件里说的问题是客观存在的，那是她之前好几代总经理都看得明明白白的问题，根本不需要康凯旋来指出。就像那个谁说的，就是找一个最差劲的销售，让他指出公司的问题，他都可以写一篇博士论文；让他找到解决办法，他可以写一篇本科生毕业论文；让他去执行这些办法，他立即回到小学生水平。
为什么呢？因为最根本的问题是过度收割，而过度收割的原因却不在中国，而在伦敦。每年没有节制，毫无道理的给中国区增长任务，除了收割总代理，又有什么办法呢？这也是每一届总经理都短命的重要原因之一。
但康凯旋的确打在了苏文娜的七寸上，因为总代理是公司业务运转的核心，苏文娜每个季度的业绩考核指标，就是每季度这五家总代理从霍尔美达下多少单。而许问真他们的业绩考核指标，是每个季度能帮总代理卖多少货。因此苏文娜每个季度循环要做的，一方面逼着产品经理拼命压总代理下单，另一方面逼大区经理拼命帮总代理出货。这样后面推力，前面拉力，这五头总代驴就可以围着磨芯儿一个季度、一个季度地转圈儿了。
因此，总代理的问题，是每一任总经理心照不宣，却又不好往上反应的问题。康凯旋揭开这个盖子，就是让总部不得不重视，而苏文娜又无法回避。
至于邮件的最后一部分，很幼稚，但却是所有《权力的游戏》不得不用的一招——争宠。看你怎么回应吧。
苏文娜想了一会儿，轻蔑地笑了，显得很自信——她斗争艺术的上限是许问真，下限是巴达木老板，中间是她的舒适区。
从这封邮件，她读出了三个意思：
1，那个谁是对的，康凯旋这次回来，目标直指自己的位置；
2，康凯旋指出的总代理的问题，其实是帮了自己的忙，如果总部要关注这件事，正好和盘托出，一举结束前几任总经理“痛在心里口难开”的局面。
3，不能跟着对方的节奏走，而是要表现得格局大一点，让康凯旋看起来更像一个要糖吃的Baby。
因此，她立即回复了全部：感谢康凯旋的辛勤工作，这对公司的业务很重要，对自己的工作也是很有必要的补充。同时很欣赏康凯旋勇于承诺的勇气，其实这部分业绩自己也看到了，但由于承诺的庄严性和严肃性，自己还是坚持上一周承诺的数字，最后期待康凯旋兑现承诺。
许问真一整天都在外面跑，沟通完深蓝天空，又跑去星耀东方打探情况。回公司的路上接到申长岭的电话，老申英文基础差，就问他康凯旋跟翠花的邮件怎么回事。
许问真觉得奇怪，回到公司就打开电脑仔细阅读了一遍，这时整场戏的大幕已经落下，两个大老板都已经回了邮件，对中国区的团结合作表示赞赏，同时期待中国区有更好的业绩。许问真有点哭笑不得，感觉看了一场黑色幽默剧。
他先给老申打电话，把邮件内容给他翻译了一遍，老申就夸奖翠花是个才女，邮件回得太棒了，然后老申怀疑总代里面出了叛贼，而且说上海申源通有最大的嫌疑。许问真也觉得老申说得有道理，但申源通体量很小，很难撑得起中国区10%的增量。其他总代理中，上海超白驹的忠诚是可以信任的，因此，必定有至少一家BJ的总代也参与了其中，但是细想一下，觉得哪家都没有理由啊！苏文娜对总代还算公平，从没有针对谁，更不要说欺负人了。
挂完电话，许问真陷入了沉思，苏文娜的邮件当然回得非常漂亮，既赢了格局，又化解了康凯旋的攻势：你如果做到了，那也在我的掌握之中，你要是做不到，更说明我稳重可靠，你轻浮急躁。在这种层面的对决中，翠花还是游刃有余的，否则怎么能做到这个位置上来。
可问题是，康凯旋为什么要发这么一封莫名其妙的邮件呢？说是进攻吧，可攻势并不凌厉，而且并没有违反对苏文娜的许诺——只谈业务，不谈团队。更加奇怪的是，这进攻还要担一定风险——10%的增量还是需要付出很大代价的。说是正常业务交流吧，他又直接发给两位大老板，而且抄送所有大区经理，妥妥的下战书味道。
苏文娜当天没有加班太晚，七点过就让许问真送她回家，许问真就提议到她家附近找个地方吃晚饭，边吃边聊会儿。
餐桌上，苏文娜先道歉：“不好意思，冤枉你了，小哥哥，臣妾这厢有礼了。”说完，还比了一个万福的动作。
许问真就笑了：“可惜啊！防守还是出现了纰漏，末将该死。”说完向苏文娜举手一拱。
二人便哈哈大笑，苏文娜很愉快，笑得很放松，眼中晶光闪烁。
许问真由衷地赞叹道：“你邮件回得太漂亮了，睿智！不管结果怎样，康凯旋都跳不出你的手掌心儿。”
苏文娜得意地笑了：“他就这么点三脚猫功夫吧，掀不起什么大浪。”
许问真吓了一跳，他就是怕苏文娜有这种轻敌的想法，才约她出来的，见她果然如此，忙严肃地说：“翠花，不可轻敌，康凯旋一定会有后招。“
苏文娜见他如此郑重其事，不安地说：“你总是把事情想得太复杂，把人想得太坏。“
许问真吁了一口气，似乎不甚其寒地说：“是啊，虽然我心怀光明，可是我见识过最丑恶的人性和最阴暗的江湖。
你见过为了诱骗厂商而做阴阳标书投标的代理吗？你见过为了防止代理泄露价格，让代理带上公章，在投标现场才放价格，现场封标书的吗？你见过为了骗取代理信任而私刻公章给代理写保证书的吗？你见过为了打击对手，唆使客户把对手的硬盘浸在水里，然后用吹风吹干的吗？你见过用吹风吹开对手的标书包装，私自修改对手投标文件，然后再封上的吗？“
苏文娜见他说得有点激动，又有点伤感，起身过来挨着他坐下，柔声说：“我没见过，但是我相信你，你说吧，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许问真从忧郁中回过神来：“所以，我纵横江湖黑暗，却寻求尘世光明。“
苏文娜双手抱着他的胳膊，仰头热切地看着他：“我知道，所以我喜欢你。“
这是他第一次听她说喜欢自己，虽然他们的行为早已超出了喜欢的界限，但她亲口说出来，他还是觉得很幸福。
可又不好往下接，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回到正题：“你不觉得康凯旋的邮件发得很奇怪吗？“
然后，他就把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苏文娜觉得她分析得很有道理，就怔怔地看着他：“那他这是何苦呢？“
许问真就笑了：“阳谋我不如你，阴谋你不如我。他这是试探，连打带跑。”
苏文娜不解的问：“试探，试探什么呀？”
“试探你的行事风格，试探上头对他这种违规行为的反应，试探他行为的边界在哪里？你的行事风格光明正大，雍容大度，但是绵里藏针，柔中带刚。当然啊，康凯旋不一定能想到这么好的词语，但是这种感觉他能找到，就像我闻你的香水味儿就能定出你的位置一样。”说完，他贪婪地闻了一口她的味道。
苏文娜咯咯直笑，问道：“那上头是什么意思呢？”
“上面对他的违规只字不提，就是最大的意思，懂吗。”
“默许！”苏文娜一下也品过味儿来了，脸色变得有点苍白：“怪不得看到上面回复的邮件我感觉不得劲儿，当时没细想，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
许问真看她有点被吓到了，又赶紧安慰她：“没你想象你么严重，这只是我们的猜测嘛！即使上面真的默许他，也不过是放一条狗追着你，让你快跑而已，这种事你对我们还做少了啊？”
苏文娜脸上这才回过一点血色，又露出了笑容：“那连打带跑什么意思？”
“如果他能做到增长10%，而且得到上面的认可，那对你当然是一个打击，如果做不到，或者上面严厉训斥他这种违规行为，那他跟你的关系并没有搞僵，至少可以跟你继续共事下去，他相信，以你的善良，不会打击报复他。”
他停了一下，继续说：“所以，这封邮件，你从阳谋的角度解读，回了一封光明正大的邮件，我从阴谋的角度解读，看出他非常工于心计。“
然后，他一字一顿地总结道：“所以，他必有后招。”
苏文娜还是不解，追问了一句：“为什么？”
许问真停了一下，突然恶狠狠地说：“如果这只是孤立的一招，我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对这种人，我不会争取光明的结果。”
苏文娜打了一个寒噤，把他胳膊抱得更紧了：“那你怎么做呢？”
他又松了一口气：“现在还说不好，等10月1号，所有总代下单的明细出来，我们看一下谁在帮他就知道了。”
然后，他又温暖地笑了一下：“我不会让他欺负你。”
苏文娜想起来，那天自己还承诺不会让康凯旋欺负他，就甜蜜地笑了。
他用下巴摩梭着她的头发，问他：“你用什么香水，跟你这么般配。“
“香奈儿，邂逅柔情。“
“那上次呼延旗问你，你怎么不说呢?”
“你傻吗？这种事能跟外人说吗？“
三季度还剩最后两天，许问真来到苏文娜办公室，跟她说国庆大假自己要回成都，并且邀请苏文娜到成都旅游，自己可以陪她到处转转。
苏文娜立即怒目圆睁，心里说：想得挺美啊！妻妾成群吗？
许问真见她不说话，赶紧又承诺：“我三十号晚上回去，七号回来，不耽误事儿。“
苏文娜就笑了：“你现在真真假假，似是而非也算一个高管了，还休什么大假，我们有国庆假期，总部可没有，所有高管正常上班，你哪都不能去。”
许问真也笑了：“我算什么高管，我必须回去。”
“你回去了，我们的计划怎么办？”
“10月1号数据一出来，我不就收到了吗，到时候我给你电话。”
“不行，你最晚五号必须回来，所有产品经理都要加班，整理数据，准备四季度的例会，你必须参与。这不是商量，这是命令。”
他没招了，不过闺女上高中，已经住校了，课业也重了，估计五号也就返校，便答应了。
十月一号下午，各家总代最后的下单数据就被整理出来，发到了各大区经理手上。放在以前，许问真不会太关注，他比较关注的是各家总代报给自己团队的业绩。可这次他仔仔细细核对了每家总代的下单数据，情况不复杂：
上海申源通多下了100%的单，BJ多维讯多下了30%的单，中国区整体订单数量比苏文娜的承诺多了11%。
这样，苏文娜超额完成了三季度的业绩，也兑现了承诺。
康凯旋也兑现了承诺。
看起来都挺好，但是康凯旋在老师面前证明了自己是更能干的宝宝。
许问真想了一会儿，到晚上的时候给苏文娜打了个电话，她正跟朋友在现场听音乐会，给他挂了，发信息提示他六号见面再聊。
他不住感慨，翠花果然见识过大风大浪，这份镇定自若很多男人也赶不上啊！自己还真得学习学习，于是约了几个朋友出来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