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这时人堆里有个年纪小的孩子冲出来,不顾众人阻挠,抱着那身首异处的人哭喊:“你,你杀了我哥哥!你是坏人!我跟你拼了!”
那孩子扑到白玉身前又打又踢,年老者上前阻止,可孩子拼了全劲一时拽不开。见白玉欲要对这孩子下手,忙有几个人站出来不忿嚷嚷:“你!你无故伤害同盟,如今更索了这来路不明的人,这就是应死城的诚意?!”
“把人留下,否则如此欺压,就算你武功高,我们也不服你!”
“对!我们人多,不怕你!”
年老者见年轻一辈的教徒越来越情绪激昂,正欲做和事老,外围却突发惨叫。这才发现很多人已经倒地不起,若不是有人受一个倒地的重量牵连,一时竟无人发现这古怪。
“有东西?!有鬼!有鬼来害人了!!”教众纷纷大喊,慌不择路,可这并没有阻止惨剧的蔓延,那年老者更是跪下念动教言,妄图以教内神力驱赶邪祟,众教徒见状也有跪下念诵,高呼教主神威,可依旧无法阻止惨剧的继续。
有些人承受不住,认定这是天魔的惩罚,挥舞起手中武器想要与之对抗,可室内人多误伤在所难免,如此纷乱很快激化。等到墓室的光亮因人潮窜涌彻底被熄灭,黑暗下更叫人惶惶不安,哀嚎不已。
白玉早跳下圆台退到角落,对于这些人的自相残杀并未放在心上,反而于黑暗中看出端倪。只见一道淡青色的影子窜入眼帘,心中了然它才是祸首,立时飞出几枚暗器,打得那东西无所遁形,却也无法靠近。
待它动作慢下来,也才看清楚那是条蛇,却不是他所认识的品种,毒性如此猛烈更是闻所未闻。
张姮此时半昏半醒,骚乱中对束着她人道:“求求你,杀了我吧。”
白玉却冷笑不答,见她稍微有些神志,朝着那碎了的石壁甬道而去,那蛇见状,竟也顺着尸体尾随,白玉眼尖又飞出一枚飞针,这一击正好钉在那蛇的尾部,一时挣脱不得。
黑暗中,那破了顶的缺口十分明显,白玉又无意与这般烂泥腿子纠缠,一掌劈过去,竟将那缺口又破开些。借着身法敏捷就离开了那地墓,再不管背后的嘈杂。
寒冷再度灌入张姮的四肢,纵然从那不见天日之地离开,可也不觉得有什么庆幸;现在她可谓才出虎穴又入龙潭,命运哪怕就是想终结也由不得她了。
但白玉见她老实,好奇问道:“不想死了吗?”
张姮被他丢在一处林间,回想着与他初次见面的场景,只暗叹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遇到你两次,可都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这么看,那死与不死其实没分别了。只怨你为什么就不能出手轻些。”说完捂住她再次受尽折磨的双腿道:“是不是你们这种人都喜欢看人生不如死?”
“一别三年,你倒长进不少。”白玉此时扣住她的脉搏,皱眉道:“怎么会这样?”
张姮却笑道:“如你所见,有的是人想置我于死地,不用劳烦你了。”
白玉不言,从袖子里掏出一粒药喂给张姮,对方却扭头拒绝:“没用的,现在就是神仙金丹,也无回天之力了。”
白玉却道:“你死不死与我无关,但我至少要保住你一年的性命方可不误主公的大事。”说罢捏住张姮的下巴,将药塞里进去。然后又将手放到张姮的腿上,对方一惊:“你要干什么?!”
白玉轻蔑笑道:“你连死都不怕了,还在乎一点名节?”
张姮还没回过神,忽然小腿处传来一阵巨痛,无法形容的痛,心脏都几乎跟着破腹而出,跟着大吼一声,惊得是乌鸦飞起,而后再也承受不住,彻底昏死过去。
白玉捏着手中沾血的长钉,有一掌之长,月光下闪烁着极度危险的寒光,饶是久经生死的他都难以想象到底是什么人,将酷刑加负在一个女子身上,让她受尽万般折磨。正欲去摸索另一枚钉子,突然身后寒光一闪,白玉双指一夹,偷袭而来的匕首竟被他直接夹断。
枯树边,林蝶妖媚的身型缓缓显现出,虽然是笑着,眼神却饱含着暴风骤雨,阴声说道:“这位兄台,她可不属于你哦。”
林蝶从那险要的斜坡滚落,连连受创,过了许久才转醒。可也因他衣着的颜色,在黑暗下没让徐悒发现,既然不在纠缠,猜测他可能是找滚落而下的张姮去了。本来他也想去找,可这时那条他饲养的蛇找到了他,却朝着相反方向去,林蝶料定人应该不是滚落山脚,这看似因地势坍塌的斜坡,必定有个漏口。
果然才爬到半途,就见前方传出一声巨响,一个身着黑衣的人抱着张姮窜出,忙紧紧跟随。只是这人身法迅猛,林蝶都自叹不如,就如他的蛊能够分辨敌强我弱,林蝶也不敢硬夺,先投出匕首试探,不想那千锤百炼的匕首竟被他轻松一夹断成两截。
白玉对这酷似韶音的人同样心生戒备,即便方才他的注意力都在张姮身上,可也没察觉此人跟踪的声音,起身道:“阁下跟随至此,莫非,此女是你的什么人?”
林蝶背着手悠哉答道:“她需要我救,是我的病人。”
白玉也不动声色,但是那断掉的匕首却抓在手里说道:“那敢问她得的是什么病?”
林蝶道:“周身经脉薄弱,气阻血断,五脏俱损,特别是双腿有疾。”
白玉见他话说得全对,可却不信,林蝶也不求他信,反说道:“在下游历中土数年,虽然乡俗不改,可习得医术也是治病救人,兄台既然无心伤她,那不如让我带走吧。”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伤她?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这么下定论?”白玉始终站在原地不动,接着说:“方才阁下背后伤人,如今却与我攀谈,莫不是,在做什么打算?”
说完,他将断了的匕首朝着他射出,林蝶见他突然出手,急忙躲过,可正好将一只正欲爬出笼的七彩蜘蛛射杀。林蝶的杀意升腾而起,却听白玉道:“可惜,阁下想救,我却不想放。而且我想她就算清醒,也绝不想跟你走的。”
“你想怎样?”林蝶沉着脸低吼问,白玉淡淡又回道:“带她离开。”
林蝶却冷笑:“呵,你错了!不管她是否清醒,都不会跟你走的!”
他话未说完,双镯上的暗器齐发,竟有数枚毒针朝着飞去,白玉身法虽然更高一筹,但顾及身后的张姮,明显处于被动。
而林蝶除了投掷暗器也没有冒然近身进攻;他深知自己的不足,固然蛊毒双绝,可此人深不可测,也不为言语迷惑,以往的手段是绝不会叫此人受降的。
忽然,白玉离开张姮身边,竟直冲林蝶身前,那修炼的一双苍白好似白玉的手,立即将他的两只手腕扼住,镯子也瞬间碎裂,扎入林蝶肉中疼痛是席卷全身,却反夸道:“兄台果然是高手!”
白玉也阴笑道:“过奖,不过阁下这爪子太不安省了,我看还是全废掉的安心。”
林蝶低下头只当是认命,可脖颈处射出一枚长针。
白玉就在身前,可同时他的手也被林蝶反扣住,立即向后仰翻躲过一劫。林蝶见一击不中,退出五步之外,吹了一声口哨,霎时,四周竟响起破裂声,然后就是飞虫煽动翅膀的声音。
“雕虫小技。”白玉听到异响只投以轻蔑,林蝶却警告他:“看清楚再说吧。”
耳畔嗡嗡声越来越大,竟是两只人头大的怪异马蜂,而他们煽动的蜂翅更带有古怪的粉末,却没有冲着白玉而去,而是飞到上空,白玉见状立即飞出另一断开的匕首,自是一击不中。林蝶笑他枉费心机,命令大马蜂迅速将毒粉全数散下。
白玉见避无可避,立即将外袍脱下当伞遮蔽,一方面也是躲开林蝶偷袭的飞针。
林蝶这蜂与蛇一样通灵,待毒粉撒尽,全身竟长出尖刺,但只有一只攻了下来,另一只依旧在半空虎视眈眈。白玉一方面躲避这马蜂的攻势,一方面又提防着林蝶,可对方显然胜券在握,并不急着将张姮带走。
此时,空气中古怪的花香越来越浓,白玉本想捂住口鼻可为时已晚,那马蜂的四只触手将他的一只手臂牢牢困住,口器对准他就喷出尖刺,可近在迟尺的目标竟又被躲过,白玉立时翻滚在地,马蜂逃脱不及被压在地上发出怪叫,却被对方两指切断了头部。
那另一只马蜂见状,大叫一声从尾部射出蜂针;它倒是聪明,知道白玉不可能飞到半空,只远程袭击。对方虽然想擒贼先擒王,可那马蜂狡猾至极,蜂针尽数朝着他射,而另一只已死的则还牢牢困住他的手,一个躲避不及,就被扎到了手掌上。
“恩!”白玉闷哼一声,痛苦般倒在地上,林蝶见状,以为将其制服,便朝着张姮走去。而另一只马蜂迅速扑向白玉,想给他致命一击。
可不曾想对方只是佯装中毒,翻滚到的地方正是匕首掉落之地,见马蜂就在近前,立即抽出猛刺,将蜂针和马蜂一起砍成两半。
白玉撕开那缠绕的死蜂,冲着林蝶的背后双掌齐发。
林蝶固有察觉,下意识回身相挡,可对方的手好像顽石,只一下,就让他的手受创被击倒在地。白玉正欲了节他,林蝶却痛苦地不可置信:“为什么蜂针对你无效?!”
白玉笑而不语,可忽然发现自己落地的脚怎么也动弹不得,林蝶此时大笑:“呵,我说不可能还有特例,是了,我的宝贝可不会白死的。”
白玉见那早已死透的两只马蜂,尸体流出很多奇怪的液体而那些毒粉迅速让其扩散,转眼间周围一大片全被污染。林蝶见他有些无措,又宛如恶魔笑着提醒:“兄台武艺高绝,可惜你越是争力受阻就会越大,当然你乖乖不动,或许这些东西就能慢慢挥发,解了你的禁锢。”
白玉仍是不言,林蝶只是笑呵呵又地走到昏迷的张姮身边,忽然眼神一顿;他本自信那长钉没有他是绝不能拔出来的,可如今一条腿上明显一个血洞,又回头看向依旧沉默不语的白玉,低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白玉这次倒是如实回答:“杀头白玉。”
“原来就是你。”林蝶好似了然:“早听闻魏国江湖上有个专取人头的杀手,头颅与脖颈更好似被掐断。十年前,齐魏边境一座城池一夜之间死了近百人,人头皆断,莫非,凶手就是你。”
“看你的样子不过二十,十年前的事你从哪里知道?难道你是那城内的?”
“呵,听说而已。但也不禁感叹,虽然我仇敌遍布天下,可也没阁下这般魄力。”
“你错了,他们不是我的仇人,仅仅只是我出师后试验的对象而已。”他才说完,突然远处传来几声狼嚎,林蝶忽地又笑道:“怪我忘了,跟来的时候,我在树上和石头上撒了些药水,恰好是野兽喜欢的味道,想必它们见到你一定很欢喜。”
狼嚎声越来越近,黑夜下,隐约可见一对对泛着绿光且不怀好意的眼睛,犹如幽冥鬼魅。
可南唳却不屑笑道:“可惜,它们不会高兴的。”
忽然他手掌扬起另一股粉末,林蝶一惊,那不是毒,而是磷粉,可自信他的毒不会受火焚影响;难不成这人是想自杀?!
可他又错了,白玉从未想过死,他的磷粉被脱下的外袍包裹立即灼烧起来,变成了一件火衣,震慑了那些欲发动进攻的野狼,而林蝶也被隔绝在张姮之外,更险些被火衣灼烧。
原本林蝶打算等那火衣被焚烧殆尽,便再有可乘之机,可被攻击了一刻时仍不见一点痕迹,心中猜测难不成这衣服另有玄妙,跟那申屠副侯的披风网如出一辙?!
果然白玉见他不敢再有动作,手中攻势更猛,外衣一开,大火好似一团网冲着林蝶便去,林蝶惊道:“之前那团火也是你?!”
白玉道:“原来擅闯地墓的是你。”
熟人相见,却是分外眼红,林蝶在火衣的进攻下自知不敌,有心想要退去,可却又不想再失了张姮。
而白玉明显知道他的纠结,火衣又缠绕化成火鞭,如此长度更甚,连较远的枯木也受了波及,很快周围火势大起,而白玉又顺势将火枝缠绕其中,这下林蝶更难以近前一步。
那些紧盯猎物的野狼此刻被这阵势也吓得不敢动弹,可仍不死心的在外围静待时机。
最后林蝶孤注一掷,将细长的银腰带抽出;此物质地特殊不惧火侵,欲缠绕那火鞭将其制住。依照他的想法,就算对峙,再不济也能将那火鞭扯断。可没想到白玉修炼的功法让这火衣也尽数有了内力般。
就在腰带死死缠上的一瞬间,对方猛地一扯,竟一下将林蝶剩下的武器也抽走,那手瞬间涌现伤痕,林蝶痛叫,见最后的机会又失,顾不得与他争夺,窜上一棵枯树暂时夺路退去。
白玉见他远去,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将火衣摊开,却只是一甩火竟熄灭了。然后脱下长靴一跃到了张姮身边,夹起她迅速朝着远处奔去,只留下一片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