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132.树欲静

玉锦兮装傻：“怎么？郭家丫鬟拿什么了？”

雷宏峰不甘地问：“你不是给郭八打听消息去了吗？没见到么？好大一个食盒呢！”

玉锦兮摇头：“这个倒是没见到，等回去问问就是了。”

雷宏峰遗憾地摇摇头：“那还问个什么劲儿啊？啊，对了，你见到郑家小姐了没有？”

玉锦兮摇头，雷宏峰更失望了。

郭明生笑骂：“差不多就得了，那是我的。”

雷宏峰摇头晃脑地道：“非也，非也，如今还不是你的呢。”

他们几个打闹惯了，也不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雷宏峰见白等了这许久，提议道：“咱们下去吧，也快到开宴的时候了。赶紧吃完了，没准儿赏花的时候还能碰上。”

罢了，玉锦兮低声道：“回去再说。”

郭明生微不可见地点点头，转头一把拉住雷宏峰道：“走，若是赶得巧，席面上就能看见也说不定。”

“你又不认识人家，就算是看见了也不知道是谁。”雷宏峰一边由着他拽着，一边打趣。

郭明生：“嘁，山人自有妙计。”

“你能有什么妙计？就算是侄女儿们在，还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跟侄女儿们坐在一起呢。牧哲兄，你说是不是？这小子就仗着家里人多，老欺负我们。”

三个人说说笑笑地下了山，玉锦兮没事儿人一般跟两人一起在半个园子溜达了一圈儿，在荣家下人的引导下落了座，却见自己的位置已经是末席之中的末席，下首只有一个空位，一直到开席了也没有人来。

等上了大菜之后，才有一个年轻人急色匆匆地赶了过来。见那模样，和荣鸿倒有几分相似，只神情之中带了些瑟缩，怕不是荣家的旁支子弟，就是荣世广的庶子了。

年轻人冲着玉锦兮微笑颔首，自我介绍道：“在下荣霖，失礼了，玉公子请便。”

玉锦兮扬扬眉毛，举杯示意了一下，也不等人家把酒杯举起来，就自顾自饮了下去。

这样的宴席，自然不会讲究食不语那一套，荣霖见她怡然自得，不由暗自心急，面上却不显，见她杯中酒空，亲自执壶给她斟满，做足了陪客的模样。

玉锦兮也不挡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看看荣家还有什么后招也无妨。

荣霖却矢口不提玉萃斋之事，只把沃难关的事情拿出来说，话中充满了对玉锦兮的钦佩。

等沃难关的事情说完了，又问她出海的经历，把一个不谙世事的世家子弟人设立得稳稳的。

玉锦兮装糊涂，只把海船上的趣事拿出来说，却对其余的事情绝口不提。饶是如此，也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这些人都是没出过海的，连出海的海船都不曾见过。

于是便有人问那船是否真的能容纳上千人，又有人问她可曾见过龙，还有人问是不是吃腻了海鱼，各种问题不一而足，倒是十分地热闹。

玉锦兮顺水推舟，把个荣霖晾在一边，专门和周围之人说起海上风光来。大家听得心驰神往，恨不得立刻身生双翅，飞到海上去看看才好。

有人感叹：“等下次李大人出海，我定想法子跟着出去看看才好。”

就有人笑：“谁不想去？不说别的，光带回来的那些稀罕东西，就够你花半辈子的了。”

话题便又转到那些海外奇珍上去，荣霖是再也插不上话的了。他一个庶子出身的，只勉强考上个秀才，被庶吉士的嫡长子荣鸿轻易就碾成碎渣，平常在荣家也是连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主儿。今儿临时被赶鸭子上架，只说了让好好招待仔细观察，别的一律没说。他好不容易找几个众所周知的话题出来，如今见大家相谈甚欢，琢磨着自己应该算是完成任务了吧？

好不容易熬到宴散，郭明生和玉锦兮心里装着事儿，让人往内院问了问，郭家夫人早就从自家女儿嘴里知道了今儿发生的事情，见自家人来问，正中下怀，立刻便告辞了出来。荣家夫人再三挽留，却架不住郭家夫人去意已决，只好派了大少夫人好好地把郭家人送了出来。

郭明兴这边自然也接到了郭明生告辞的消息，想到这个弟弟虽然爱胡闹，但在大事上从不糊涂，便也趁机告辞。等一大家人在二门处汇合，见自家夫人也好，女儿们也罢，脸上都不太好看，不觉问道：“怎么了？”

扭头看看爱闯祸的郭明生，脸上没伤痕，衣服也是干净的，看来不是他。

再看看自家儿子侄儿，都是一脸的茫然，看来也不是。

可自家夫人是个贤惠懂礼的，女儿和侄女们也都熟记内训谨言慎行，怎么着也不会是她们闯了祸吧？

郭家夫人道：“老爷跟我一起坐车吧？酒有些多，别吹了风伤了身子。”

郭明兴根本就没喝几杯，知道这是夫人找的借口，便应了。等上了车之后发现不但有自家夫妻两个，还有自家俩闺女，便是一愣。

十四小姐和十六小姐就你一言我一语地把今天的事情说了。

郭明兴皱紧了眉头问：“荣家那个女童，可是荣侍郎的女儿？”

十四小姐点头道：“是荣侍郎的庶女，今年七岁。”

十六小姐补充道：“那一个就是那庶女姨娘家的侄女，家里在礼部当个小吏。”

郭明兴的眉头皱得更紧，想了想掀开车帘，对骑马跟着的玉锦兮道：“牧哲一会儿到家里来坐坐。”

玉锦兮点头应了，等郭明兴把车帘放下，才对郭明生道：“你刚才说荣家这事儿是冲大哥来的？”

郭明生在听到她的话之后立刻就做出了这个判断，一点儿都没犹豫。

郭明生冷笑道：“你不知道这个荣侍郎，最是个贪得无厌的，而且还目中无人，私下里没少给大哥使绊子。”

郭明兴在车内喝道：“回家再说。”

郭明生不说话了，气呼呼地把马鞭挥了挥。

玉锦兮道：“左右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一路无话，等到了郭家，所有人直接去了大长公主那里，和郭驸马夫妇一起说话。

大长公主沉着脸听完了十四小姐和玉锦兮分别说了今日的事情，又问了荣家各人对此事的态度，便让女眷们退下了。珍姐儿犹豫地看看玉锦兮，不知道自己该到哪里去。

玉锦兮温声道：“珍姐儿先跟十四姐姐去玩儿，一会儿爹爹去接你。”

郭明生立刻道：“明天还要上学呢，你们今儿就别走了，在家里住下便是。”

郭驸马点头道：“正是，省得孩子来回跑怪累的。”

玉锦兮想着空间里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罗新海，便应了，想想屋里头也没有下人，郭家这几个都是了解她底细的，也不遮掩了，直接拿出一个包袱来给珍姐儿，里头是她的换洗衣物。

大长公主等人还是头一回见她这一幕，不觉都瞪大了眼睛。见珍姐儿立刻笑呵呵地接过去，急忙示意十四小姐接了过去，等出了门，交给了下人拿着。

“牧哲这本事，了不起！”郭明兴竖起大拇指赞道。

闲谈几句，便又转回正事。

大长公主道：“老大说的对，这事儿是冲着咱们来的。”

郭明兴点头道：“牧哲给的那三样作物，如今长势极好。荣世广一直以入阁为目标，这是沉不住气了，怕儿子抢了他的风头，这才打着釜底抽薪的主意，打算把牧哲招揽过去。”

郭明生道：“就是打错了算盘，还想着软硬兼施那一招，这才对珍姐儿一个孩子下手，实在是下作得很。”

大长公主：“所以他们家也不过是派了个不起眼的庶女出面，这是打着进可攻退可守的主意。”

郭驸马附和：“对，对。”

玉锦兮沉吟道：“就是不知道这个罗新海说的是不是真的，珩兴会如今真的如此风光了？”

郭明兴坦率地道：“这个叫什么珩兴会的，只略有耳闻，是荣家的？”

玉锦兮便知在他们这样的人眼中，珩兴会的确算不上什么，便把自己知道的有关珩兴会的事情说了。郭明生听到她当年如何锱铢必较地算计银钱，不由笑疼了肚子。

“天哪，牧哲兄，你居然也有这般计较的时候！”

玉锦兮想想当年的事情，也觉得好笑：“那时候我一门心思地凑够银子好备货出海，就连一文钱也是看重的。也是当年年轻气盛，看不惯他们的行事，这才促狭了些。”

郭明生立刻道：“你这还算是好的，若我在，非得烧了他们的房子不可。”

郭明兴立刻瞪了他一眼，郭明生赶紧闭嘴。

郭驸马虚点了郭明生几下，接着道：“牧哲说的那个德诚会，倒是可以用一用。”

玉锦兮道：“朝堂上的事情我不熟悉，跟德诚会打交道的事情就交给我好了，左右还有几分交情在。”

郭明生道：“没错，不管荣家打的什么主意，咱们来个釜底抽薪总是没错的。”

玉锦兮想起罗新海曾经发过的狠话来，问他：“漕运如今是在荣家手里？”

“他哪有那本事啊？只是仗着顺天府尹这个职位，把通州那边的大运河码头攥在手里罢了。不过京城的大半物资都是从运河运过来的，他这么说也没错。”

懂了，玉锦兮想起自己在大运河码头那里还有间小院子呢，好几年没去看，怕院子里的草又要一人高了，也不知道房子塌了没有。

“明天我去码头看看。不管荣家打的是什么主意，珩兴会一家独大不是好事。”

郭明兴表示同意：“好，生意上的事情就交给牧哲，朝堂上的事情我们处理。”

这是应有之义，这种事情就连郭明生都没法子插手，最多是个旁听的份儿，郭明兴嫌他在一边老乱插嘴出馊主意，挥手把他赶跑了。

玉锦兮扯扯他的袖子，郭明生就乖乖地跟着她出了门，走到没人的地方才悄悄地问她：“有什么好事儿？”

玉锦兮拿手遮着嘴，低声道：“我把罗新海抓来了。”

郭明生吓了一跳，转念就兴奋起来：“好，太好了！这家伙不是个好鸟儿，咱们揍他一顿吧？！我来揍，你力气不够！”

玉锦兮摇头：“揍人手疼，不能干。”

“不用手，我用棍子。”郭明生认真地道。

玉锦兮还是摇头：“不成，那家伙就是讨人嫌了些，还不至于挨揍。我就是想给他教训，先问问你要这人有没有用，要是没用，我就扔了。”

“这种人有什么用啊？等会儿，我去问问大哥。”郭明生跑得飞快，玉锦兮无奈地看着这个极具执行力的家伙，非常后悔选择了这样一个朋友。

郭明生很快就折返回来：“大哥说了，就是要放，也不能让人知道是咱们抓了他。这样的下人，一家子生死都在主人家手里，是问不出什么来的，吓唬吓唬就成了。”

玉锦兮起了玩兴：“你说把他扔在哪儿合适？”

郭明生也很有兴致：“让我想想，不能太远，还不够咱们费工夫的；也不能太近，让这小子轻而易举就回来了，达不到效果。哎，把他扔城外乱坟岗子里吧？不远，很快就能回来，晚上扔，足够吓人了。就这么办！”

玉锦兮看看天色：“怕还得俩钟头才能天黑呢，我先去趟铺子，明天放学的时候再来接珍姐儿。”

郭明生一把拽住了她：“不成，你得带我去。”

玉锦兮上下看了他一眼：“就是带你，你也是个睡觉的份儿，有什么好去的？”

郭明生却道：“你先把我带过去藏好了，我得看看这小子的惨样！”

玉锦兮只好应了，两个人一起回了郭明生的院子，把下人全都挥退了。商议好了细节，又早早地吃了饭，眼看着太阳快要落山，郭明生摩拳擦掌地道：“咱们走吧？我想好了，快天黑的时候也挺瘆人的。”

玉锦兮被他带的也有些偏，居然挺兴奋地带上他，直接飞到城外义庄去了。

到了地头，直接落在一株大树之上，先把郭明生放出来，十分细心地扶了他一把，免得不小心掉到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