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发起时,溃兵还有机会退回去绕道,但身后那些杀神已经追来,绕道未必甩得脱,还不如搏一把。
毕竟伏兵已经冲出来一批,总不能这片芦竹滩里全是埋伏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剩余的溃兵尽皆打马加速,想要强行冲过芦竹滩渡河。
“放响箭!扎口袋!”
溃兵冲入包围圈,周十二果断发出敌人中伏的信号。
“杀——”
“击鼓!”
石山一声令下,鼓声大作,将士们尽皆合围而来。
咴——
溃兵东突西走,但在绝对的人力优势和铺天盖地的套索、长枪面前,都是徒劳,战斗仅持续不到两刻钟便宣告结束。
因战斗发起突然,又大量使用套索,“红心营”仅付出死二人伤五人的代价,毙敌军九人,擒二十二人,缴获战马六十匹(其中十一匹在战斗中受伤)。
另缴获牛角弓二十张,皮甲十九件,刀、枪、短匕及溃兵随身携带的财货若干,孙逊等人尚在统计。
因部分士卒提前冲出,暴露了埋伏位置,还有人在战斗中追着敌骑昏头乱跑,导致导致包围圈出现缺口,混乱中,逃走了五个敌人。
战斗结束,石山将所有俘虏集中起来,只扫了几眼,就将目光投向了其中一小兵。
此人尽管只穿一件灰布辫线袄,可健壮的腰身,故意涂脏的脸庞,以及其余俘虏看向他的眼神,都暴露出这厮绝非小角色。
“说,你是什么人?”
这名俘虏被贼军头目亲自审讯,明显有些慌张,眼神闪躲,说话也不大利索。
“回,回大人话,小人昆,昆山,是,是千户梁老爷家的牧奴。”
“牧奴?”
石山上前一步,抓住此人的衣襟猛地一把扯开,露出里面白晃晃的肥肉。
“哪家的奴才能长这一身好白膘?”
不比营养普遍过剩的后世,此时的底层百姓因长期劳作又终年饿肚子,绝大部分人都生得面黄肌瘦,肤白体胖乃贵胄之征,又白又胖者通常非富即贵。
终日为生计忙碌的小民就算因为基因好生得比较健壮,一般也像石山这样皮粗肉糙,基本不可能长出一身肥肉,更别说眼前这种白嫩嫩的肥膘。
如此轻易就被贼军头目看穿了自己的身份,这名贵人自知抵赖不过了,索性挺直了腰杆,梗起脖子,不屑地道:
“哈哈哈,你们有福,老爷便是梁仲毅(驻守宿州的元军千户),这几日杀的妖人早就过千,已经够本儿啦。贱种们,来吧!老爷要是皱下眉头,便不是好汉!”
狗官被抓了还这么嚣张,周围的“红心营”将士们顿时炸了锅。
“老子现在就宰了你这狗官!”
“宰了他!”
“杀了这狗日的!”
众人正闹腾间,留守外围继续警戒的周十二派张蛋送来一个新情况。
“副千户,那些个杂衣崽子又回来了!远远的跟咱们喊话,不愿走。”
张蛋嘴中的“杂衣崽子”,指的是没有统一服饰着装杂乱的徐州红巾军,正好与彼辈口中蔑称“红心营”将士“红袍行院”针锋相对。
这几人似乎是对“红心营”颇为警惕,战斗发起后,并没有贸然进入包围圈协助友军杀敌,而是继续追击包围圈外那几个侥幸逃跑的元兵。
这也是石山没有安排本部人马追击漏网之鱼的重要原因——很难追上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自己已经吃到了肉,总要给辛苦一场的友军留点汤。
没想到这几个友军骑兵去而复返,还给自己这边喊话,这就有意思了。
石山自动忽略了张蛋的口舌之快,伏击时他的位置相对靠后,大略知道突然冒出的友军的发挥了重要作用,但有些细节仍不清楚,问道:
“他们有多少人?”
“四个。他们只割首级没留俘虏,马倒是有十一匹。”
“就四个?”
四个人就敢撵着十倍于己的敌军屁股后面打,石山对这四个友军更有兴趣了。
“他们要干嘛?”
“说是没有他们在后面急追慢赶,鞑子不会一头扎进咱们的包围圈,所以,俘虏和缴获应该分他们一份。”
“哈哈哈!”
徐州红巾军各部都没有稳定的后方,根本不可能按时发放军饷,“红心营”也一样,石山能有效激励将士的手段除了饭食管饱,就是缴获分成和战功奖赏不打折扣。
逼得溃兵慌不择路自投罗网,确实有这四个友军一份功劳,但这几人抢了取了首级马还不知足,不看双方实力对比硬敢虎口夺食,就把“红心营”将士给逗乐了。
徐州红巾军这些时日疯狂扩张,各部的人员编制就是一笔糊涂账,这里又是四下无人的荒滩,而且刚刚爆发了一场战斗,敌我双方多死几个人根本不是个事。
石山自然不会为了几匹马和一点钱财就丧心病狂屠杀友军,但这几个要缴获不要命的家伙也的确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有意思,你去喊他们过来。”
打发走了张蛋,石山又分开审讯了几个俘虏,基本可以确定梁仲毅的身份属实,只是这厮嘴挺硬,想从他口中问出有价值的情报,怕是要费一番功夫。
此事宜趁热打铁,必须在返回宿州前,撬开梁仲毅的嘴。
石山刚吩咐孙逊等人准备刑讯所需工具,就见张蛋带着一名身穿灰布短衣的高大红巾军兵卒走了过来。
四人只来了一个,另外三人则骑马留在芦竹滩外,一副见势不妙就随时跑路的样子,看来这几人并不傻,明显对“红心营”的节操没啥信心。
“小人李喜喜百户麾下傅友德,见过石副千户!”
好家伙!
石山暗道今天是啥黄道吉日,感情捞到的大鱼,还不是宿州千户梁仲毅,而是找上自己讨要缴获的傅友德。
石山对元末历史知之不多,并不清楚傅友德的生平事迹,只知道他是个很能打的猛人,貌似还是大明的开国元勋。
此刻,这个猛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而且应该是才投军,还没闯出什么名声,不然也不会没有啥职务,石山只觉今日大吉大利,顿时有了很多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