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宴的心脏只有一个,就算没有叛乱,嬴政也不会找试药的。
没有试药的,那么多的奇珍异草再加上那颗心脏,嬴政还没等到自己的军队来,就气血翻涌,经脉爆裂而亡。
胡亥按赵高的安排,说是逆党所为,顺利将兵权握到了自己手里。
废墟中,胡亥还是找到了面目全非的景宴,他怔忪了半晌,忽的朗声大笑起来:不是很理直气壮吗?不是拿我当小孩哄吗?你还不是死在了我手里?
胡亥越说越魔怔,他整个人都呈疯癫状。突然抽出一旁的废箭发疯一样乱砍景宴千疮百孔的尸体,然后将那尸体大卸八块,抱着头颅眼泪簌簌往下掉。
胡亥轻声道:阿姐,是你先不要我的,是你骗我的。你说过,做错事的人就该受到惩罚,所以,是你的错。不是我的错。
胡亥说完,摇摇晃晃起身,道:阿姐,你和父亲都看好大哥,那我就要踩着他的头,当天下的王。
说完,胡亥让人收拾了尸块,离开了这地狱般的地方。
嬴政暴毙的消息传到卫庄新买的地下城时,一片欢天喜地。
大厦将倾,新的世界又要重建。卫庄突然想喝点酒,他拿着一壶酒,敲响了盖聂的房门。
卫庄知道自己不想醉,只是想找个人倾诉而已。
几杯酒就打开了卫庄的话匣子,他看着十年如一日正襟危坐、面上毫无波澜的盖聂,突然轻笑起来,和他扯了很多琐事。
突然,卫庄轻声道:你后悔过吗?
那声音很轻,仿佛怕惊醒现在不清醒的自己。
卫庄要的不是答案,因为现在已成定局,他不等盖聂回答,也不在乎盖聂的答案,道:我后悔了。
卫庄低着头,看着酒杯中的自己,轻声却坚定道: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唯独她的事,桩桩件件悔不当初。
盖聂面前,卫庄就算受伤,也会强撑着。可这次,他不想撑着。
卫庄饮尽杯中酒,吐出一口浊气,道:如果我不踏进紫兰轩,如果我手里的不是鲨齿剑,她可能不会死。
卫庄想起了第一次见景宴时,他们擦肩而过,本相安无事。等他到了一楼大堂,景宴撑在二楼阑干上,笑得就好像这世上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一样,道:喂,比划比划?
可她那时就知道,她会死于鲨齿。
盖聂安慰道:若景姑娘不喜欢,她也绝不会屈服于预言,这是她自己接受的结局。
卫庄突然激动起来,手中的酒杯被狠狠攥碎,他紧紧盯着盖聂,道:可我不接受。
卫庄不是神,他被韩国王室拒之门外,选择依靠紫兰轩。他加入流沙,外面强敌环伺,内里却纷争不断,流沙发展缓慢。
是景宴把卫庄从无间地狱里拉出来,带他看着红尘万状,让他重燃与这红尘厮杀一番的斗志。可她转身把通往地狱的门关上,把自己所在里面。这算什么?
酒精作祟,卫庄咬牙问道:这算什么?
卫庄看见了盖聂眼中疯癫地不像是自己的那个人,慢慢冷静下来,淡定地把手上的碎瓷片抖下来,苦笑道:我没资格说她,我是她教出来的。
惯会给人希望,又毫无预兆让人绝望。
经过那日的厮杀后,鲨齿被崩掉了几个齿,赤地也卷了刃。卫庄忽得起身,道:师哥,天下动荡,还有很多事要做,如果十年后的今日你我没死,就去扶桑树那决战吧。
卫庄总说盖聂是个理想主义者,其实他自己才是。
景宴的死让他明白了很多,除了掺杂着私情那块,化在血里,分不清,弄不明。
如今他放下了年少时的一腔热血,放下了过往情怀堆起来的宏图霸业,放下了需要用手中的剑和别人来证明自己的方法。
天下他还要,强者他还当,但该换种方式了。
卫庄忽然觉得景宴遇见自己就像是遇见了南墙,明知是南墙,还要撞上去。倒是有些可爱。
不过有几个人能像景宴一样知道前路是康庄大道还是南墙呢,总要走走的。
这样想着,多日的郁结打开,卫庄拿起两柄剑,觉得把剑铸成一把也不错,忽得想学学景宴的样子,他洒脱道:我走了,别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