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船在海面上前行，迎面而来的是带了些咸味的海风。
“怎么不和他们一起在里头休息？跑出来专门找我么？”隐灼担心自己不说话，殷素雪发觉不到自己。
这一开口着实把殷素雪吓了一下。他确实是出来找隐灼的，只不过想先来此处稍作调整，哪知道运气这么好，碰巧他就站在这里。
隐灼说：“估摸着明日一早就能到了吧，继续待在这里，我总觉得那小娃娃会发现我。”
“那您为什么总在那娃娃附近？”
“我也不想，可没我站的位置，加上那娃娃皮实，过于活泼，躲都来不及。”
殷素雪忍不住笑了：“还以为大人您平日会很严肃，没想到……”
“其实你们尊主人也挺好的，只是因为找不到心上人魔怔了罢了。他不愿我多说，我也只能跟你说这些。”
“找心上人么？按照尊主的本事，应该轻而易举吧？”
隐灼叹了口气：“行吧，再说一点也无妨，反正他不在。我的前主人在他心上人身上留了一个封印，说好听那是一个封印，说难听的，那就是一个诅咒。就算两人相遇了，在那个封印的影响下，他会很自然的忽视掉对方。”
“为什么要留这种东西？”
“前主人看起来清心寡欲，但我知道他也喜欢那姑娘。多半是不想她被尊主纠缠，希望她能过属于自己的生活吧。”隐灼说，“重入轮回，想找到曾经的爱人，你说她还会是她吗？”
殷素雪摇摇头：“如果还能想起前世的事情，我想应该还是原来的她吧。”
“不过尊主确实有本事让她想起前世，但是他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隐灼似乎是叹了口气，“我还记得她，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孪生哥哥，但她哥哥当时是个活死人，靠着偶然获得的妖力侥幸苟活，那是尊主第一世的妖力。当时……当时的赤州不叫赤州，反正就是那个地，她的哥哥是那块的城主，他为了活下来，试图和妖力融合，当时还定了个规定，什么入夜之后不得出门，就是怕别人发现他在汲取妖力。后来……哎，总之事情很复杂，她的哥哥为救尊主把妖力还给了他，自己死了。有机会再和你说吧，我说得太多被他知道，免不了一顿责骂。”
殷素雪听得云里雾里，问：“尊主……不是人吗？”
“他是妖的后代，第一世还是个能力很强的妖。虽然现在是转世，血统也淡了，可本事还是在的。”
殷素雪似乎听到了一些超乎自己常识的东西，他又问隐灼：“那您呢？我先前以为您是因为误吃了什么药才这样……”
“我？”隐灼爽朗地笑了声，“我是特殊族群，只不过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你可以理解成隐形人。”
“咦？叔叔怎么在自言自语？”长夏睡眼朦胧地看着身边的殷素雪，揉了揉睁不开的眼睛，想试图看清他身边究竟有什么人。
这小家伙大半夜不睡，竟然自己跑了出来。
殷素雪心想，自己年纪也不大，怎么就被叫叔叔了？
对付这种小孩，还得靠糊弄：“睡不着，和海里的神仙说话呢。”
“和神仙说话？许愿吗？”
殷素雪说：“是的。”
“哦，那叔叔你继续许愿，我去小解，回来也跟海里的神仙许愿。”
殷素雪松了口气，对着刚才隐灼所在的方向问：“还在吗？”
“嗯。”
“我明明才十八岁，就被叫叔叔……”殷素雪顺手抓起一缕白发，“白发显老么？”
隐灼如实说：“挺好看的。”
接着他又想到什么，问他：“你那妹妹也是一样的白发么？”
殷素雪点点头：“我与妹子差了三岁，照理说她不应该也同我这样……可偏偏依旧是白发，并且体质极差……不知道上辈子遭到了什么罪。”
要是此刻能看到隐灼的表情，那会看到他眉头紧锁的的模样。
隐灼自言自语般地说道：“兄妹……兄妹……”
“怎么了大人？”
“没事，我也不知道刚刚想到了什么，那想法一闪而过，现在想不起来了……可能是上了岁数健忘了……”
“那我先回屋歇息了，不然那小孩回来看见，又要生事了。”
“嗯。”
玄月一直在假装睡觉，隐约能听见一些说话声。
这下他更笃定了有一个看不见的人一直跟着自己一行人。
自己对他的感应微乎其微，只是偶尔会觉得他在自己身边经过。
不知道对方的意图，还是不打草惊蛇了，哪怕现在自己一直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你还没睡吗？”赵水谣小声问，“不需要睡眠也得闭会眼睛养养神吧？”
玄月坐在赵水谣身边，说：“刚醒呢，你自己休息吧。”
“从赵家出来就觉得你有点不对劲，是有什么心事吗？”赵水谣索性也不睡了，直接坐了起来看向玄月。
“是有点……”
“有时候在想，我要是有你这样的本事就好了，就能知道你在想什么了。”赵水谣笑着说，“但没事，我能猜。”
“那你猜猜？”
“是在想家人吗？因为那家人说起以前的事情的时候，我看你的眼里好像有些向往。”
“嗯，差不多……但是我总觉得我和我的家人没有什么感情，就算看见了，也没有那种亲近感。”玄月说，“就算看着母亲的尸体，我也没什么情绪，就好像那是无关紧要的人。”
赵水谣伸手摸了摸玄月的脑袋：“可能是从小就没和他们相处过吧。”
“我也不会说那种有血缘关系就必定会有羁绊的那种话，你看看我们家，有血缘关系还不是自相残杀。要是有一天你遇到了你的家人，他们对你不好，你就回来找我。我……我来照顾你。”
玄月点点头，轻轻靠在赵水谣身上，说了一句只有自己能听得见的话：“我也可以照顾你啊……”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我说我有点乏了。”
“那就休息吧，也快天亮了。”
青州，又要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