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新皇登基。
登基大典设在了卡佩城堡的教堂里,那是每一任帝皇登基时都会走过的地方。
教堂的尖塔刺破晨雾,金箔镶嵌的玫瑰窗透出烛火微光。
新皇登基,卡佩城堡开放,许多民众早早便收拾好,穿着最正式的衣服,携妻带子,赶往卡佩城堡见证这一历史性的时刻。
卡佩城堡主殿和教堂相对,此时,主殿门前和教堂间早已铺好了长长的红毯,红毯两侧站着列队整齐的士兵,民众都争先恐后地围在红毯旁,生怕错过了什么。
“爸爸,那个大殿的门怎么是关着的呀?”
人群中,一个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响起。
“那是新帝皇在的地方,等会儿门打开,新帝皇会从那个门里走出来。”
“哇!从那个大大的门里走出来吗?好厉害!”
男人笑了笑,把女儿抱进了怀里。
九点整,宫廷乐队准时奏响欢快的音乐,连带着民众的情绪也更加高昂起来。
寝宫里——
窗户大开,Oliver被屋外突然奏响的音乐吓得抖了抖。
“继承人,是属下弄疼你了吗?”
一旁的侍从正帮Oliver穿加冕礼服,见男人抖了抖,急忙收回了手,向后退了一步,低着头,一动也不敢动。
“没有,是我被外面的音乐惊到了。”
“那属下帮您去把窗户关上?您昨晚睡得本来就晚,今日又起得早,别让乐声扰了您。”
“不必,窗户开着,可以看到广场上的百姓。”
城堡外围了好多百姓,
好热闹。
他们,
都是来参加他的登基大典的吗?
侍从点了点头,又上前帮Oliver整理着衣服。
房门被叩响,进来的是Leo,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是新制的王冠。
鎏金骨架以三组鸢尾花环交错咬合,每处连接点都镶嵌着古工匠秘传的珐琅掐丝,听Leo说,那是他母亲给他留下的最后半蛊司紫金釉。
主冠中间的鸽血红宝石足有鹌鹑蛋大小,表面覆盖着蛛网状的星芒纹。
十二枚梨形钻石呈火焰状拱卫主石,其切割方式仍保留着凡尔赛宫镜厅落成时的巴洛克式棱角,
冠沿内衬的貂绒散发着特制熏香,金线刺绣的拉丁文祷词里,“Capet“字样的针脚总比其他字母密集三分。
侍从整理好衣服便退了出去,Oliver端坐在椅子上,Leo捧起一旁的王冠,放置在男人的头上。
椅子正对着窗外,透过大开着的窗户,Oliver看到广场上的人群越来越多。
Oliver收回视线,左手放在膝盖上,紧握成拳,右手轻抚着礼服左袖口金线刺绣的鸢尾花纹,那是卡佩家族的图腾。
“Leo爷爷,
外面的人好多,
这顶王冠,
好重。”
他真的,
能承担起这顶王冠所带着的责任吗?
在加冕仪式之前,他只是埋头处理着帝洲的政务,就像爷爷还在的时候一样。
老帝皇还在世的时候,常常会让Leo拿些文件去让Oliver处理,对于处理相关政务,Oliver十分熟练。
大战之后与之前不同的地方大概在于,他处理的文件多了起来。
大战结束,举国同庆,易君屹给参议院的人也都批了假期,所以Oliver也不曾坐在会议厅里和各位
只是终究没有戴上那顶王冠,也就不觉得自己身上有那么多责任。
毕竟,老帝皇还在世的时候,大多数事情都落在了老帝皇自己身上。
纵然爷爷在世时也常常对他耳提面命,说自己身上背负着多大的责任,但只有王冠落在自己头上的那一刻起,他才知道这些责任有多么重。
爷爷就是戴着这么重的王冠,
戴了几十年吗?
Leo为Oliver整理着王冠,看着镜子里少年局促不安的眼神,开口道;“继承人,当年我给老帝皇戴上王冠时,他也是这么问我的,和您现在的表情,简直是如出一辙。”
提到爷爷,Oliver的脸上又多了几丝紧张。
“那……您是怎么回答爷爷的?”
爷爷在位的这几十年,帝洲一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自己,真的能像爷爷那样把帝洲治理得那么好吗?
Leo弯起嘴角,脸上被挤出了几道褶子。
“我说,好的君王需有三心。
军队里的将士训练有素,在战场上听从您的指挥,跟着您赴汤蹈火,毫无怨言,这是军心。
您去窗前看看,广场上全是带着祝福来庆祝您登基的百姓,可见百姓对您的爱戴,这是民心。
历史上有数不清的统治者,或是军心不一,试图谋反,或是民心不安,社会动荡。更有甚者两者皆无,依旧身居高位,您已手持两心,又何必自惭形秽?
况且,先帝皇传位于您,定是认为您有能力戴上这顶王冠,或许您现在还面临着许多困难,但是只有您,能承担起这些责任。
您认为这些责任重,是因为您把它看作强加在您身上的身外之物,但若是您将这些责任内化于心,外化于行,便不会觉得它们重了。”
Leo的话止于此,Oliver的眼里已经多了几分坚定。
“那……这第三颗心呢?”Oliver疑惑的眼神透过镜子望向身后的Leo。
“第三颗心,需要您自己去找。”Leo有些许皱纹的手拍了拍少年的双肩,在镜子里和Oliver四目相对。
十二声青铜钟鸣在卡佩城堡上空荡开涟漪,人群嘈杂的声音随着最后一声钟声的尾音一同消散。
“时间到了孩子。”
Leo从一旁的侍从手里拿过权杖,双手捧起,递给Oliver。
Oliver接过权杖,紧握在手中,做了一个深呼吸,便走出了寝宫。
穿过一道道熟悉的回廊,Oliver站在了卡佩城堡的大门前。
两个礼仪兵穿着鲜亮的礼服,挺直了腰背,紧握着城堡大门的把手。
Oliver一站定,门边的三五个侍从便走上前来,帮Oliver整理着宽大的礼服。
Oliver站得笔直,微仰着头,让王冠稳稳地立在头上,握着权杖的右手又紧了紧。
“继承人,老身就送你到这里了,接下来的路,你就要自己走了。”Leo从Oliver身边退下,站在了一旁的阴影里。
Oliver对门口的两个礼仪兵点了点头,两人伸手一推,城堡的大门向外打开,城堡外的阳光洒了进来,直直地打在Oliver的身上。
“恭迎新帝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