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大势

朱载堃无奈叹气，以工代赈，花出去的代价同样不容小视。

而且这些花销不一定有回报，产出根本卖不出去，只能靠苏州府自己消化。

现在苏州府的府库根本就没有多少存银，押送浙江供给胡宗宪的军费不能动，去年的税收因为水患也已经所剩无几。

苏州府的水患影响到现在才开始真正展现威力，尽管各地农户已经组织起来共同恢复田地，但依旧显得有些杯水车薪。

现在已是二月，三月便有不少农田开始赶插秧苗。

可现在苏州府的几条主要大渠几乎已经废弃，没有水源灌溉，今年的农事便无法完成，灾情只会更一步加重。

水患的灾害与旱灾不相上下，同样不容小视。

洪水过后，苏州府的田地此刻都是一片泥泞，犹如一片片大小不一的沼泽，石头枯枝烂叶密布，夹杂着不少牲畜野兽的尸首，就连腐烂的尸体也同样不少。

大灾之后便会有大疫，这些腐烂的尸体如果处理不当，很容易造成瘟疫横行。

加之沟渠被石头泥土掩埋，想要恢复使用，就要重新疏通才行。

干这些卖力气的活，就需要吃饱饭，靠着赈济粮只能确保百姓不饿死人，但让他们扛着锄头下地，那就是真的逼死人。

可若是放开肚子让他们使劲吃，苏州府现在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粮。

朱载堃忍不住叹气，这一切的关键就是要钱。

可钱行要到三月才能开业，自己现在能动用的就只有查抄吴县三位富商的家财六万两白银。

这些天的赈灾粮还是各县大户被人拿着刀架在脖子上挤出来的，若是再逼他们，就只能杀人了。

“查抄胡文川、贾鹏二人的财产如何？先规整水患影响较轻的地方，把这些地方的田地疏通，农事不能耽误。改稻为桑全部放到水情严重的地方去弄吧！”

朱载堃敲着桌子，一脸不悦。苏州府受水灾影响严重的共有四县，其余几个大抵收拾收拾，还能勉强维持。

朱载堃打算在这几个受灾严重的县里直接发展原始工业。

吴县郊外的造纸厂算是他的一个初次尝试，现在已经逐步走上正轨，虽然规模不大，但等到钱行铺开，这些具有防伪特性的存票才会真正展示出它的威力。

工业老物件，钢铁水泥混凝土，这些工业基础也是朱载堃下一步需要抓紧走上正轨的大事。

钢筋水泥也是苏州府目前能自己内部有能力消化的产品，发展其它工业产品，对于现在的苏州府来说，太缺时间。

想要一劳永逸的解决水涝，自然是采用水泥钢筋加固大坝，重修河堤。

靠着泥浆和石头垒起来的大坝是挡不住洪水的，河堤溃堤时常发生，水涝的灾害对这些江南沿海地区造成的危害着实不小。

而且朱载堃早已经受不了大明现在这些泥泞坑洼的道路，前世整天踩在脚下的水泥路，如今是他可望不可及的美事。

要做的事情太多，可是没钱啊！

朱载堃挠了挠头，望着一旁沉默不语的邓九光，发问道：“南直隶的救灾粮怎么样了？这都多少天了，也该送来了。让朱七带着本王的腰牌去催催。”

以工代赈，至少要让百姓吃饱饭才行。

桑田不能当饭吃，但现在却比这些人吃饱饭都重要。

大明能拿的出手的外贸产品，无非丝绸、茶叶、瓷器三大件。

苏州府的改稻为桑是朱载堃交给嘉靖的一份答卷，能不能走上棋盘，这件事很重要。

“赵贞吉在哪？去把他找来，本王有要事相商。”

“赵大人在旁听王文玄的钱行经济讲学，好几位官员都在那里。”

邓九光刚回来时，便去找了王文玄。他离开的这几天，苏州府发生了许多大事。

一些是赵贞吉承办的，一些便是王文玄承办的。他很羡慕对方，这一来苏州便被委以重任，而自己却只能做一些苦差事。

“去把他找来吧！”

虽然朱载堃是苏州府改稻为桑的具体实施者，但负责将自己计划落到实处做事的却是手下这些人。

他规划的再好，也需要人手实现。

邓九光很快便从府衙里招呼来了赵贞吉，望着这位尽心竭力的知府大人，他也明白这位赵大人绝对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简单。

“下官赵贞吉，拜见福王殿下。殿下之伟见，犹如皓月之光，一扫下官多年之阴翳，令其无可遁形。”

赵贞吉望着这位不过十四岁的福王，心中只剩下敬佩。名声鹊起的张神童，在对方身旁也尽失颜色。

他从来没想过，这小小的一枚铜钱里居然包含着如此奥妙的知识，不过短短几日，便令他茅塞顿开，醍醐灌顶。

“钱行的事很重要，苏州的改稻为桑全都靠它，这件事你要盯紧。苏州府的水患远比我之前想的还要严重，十几万的灾民不能让他们再吃下去了。”朱载堃看着赵贞吉，声音强硬道。

“下官愚钝，这些灾民该如何安置。”赵贞吉一脸茫然的小心询问道，在他眼里这些灾民只要不闹事，便已经是极大的好事。

“苏州府被淹的田地、水库，河流湖泊，以及那几条大渠都要重新疏通。受灾较轻的几个县，今年的农事不能拉下。改稻为桑的担子落在受灾较重的这几个县去做，其余诸县不做要求。”

“若是如此，改稻为桑的花费便不止二十万两白银。十万亩桑田全放到受灾的几个县去，就只能去买田，那里的百姓种粮怎么办？”赵贞吉十分为难的说道。

若是将十万亩桑田平分到八个县的头上，官府出面，便能逼着百姓自己改，他们只需要拿钱收丝便行。

百姓再不济，还有一份农田，这几个县的百姓还不至于断粮。

“没粮食可以拿钱去买，我大明朝能种粮食的地方不少，可能换银子的地方却不多。”

朱载堃喝着清茶，话音刚落，便让赵贞吉惊出冷汗。

赵大人望着这位福王，开始敢到害怕。

朱载堃看着对方的异常脸色，并不在意，他要为以后的谋划提前准备，这些近海地区自然是外贸的主力。

他要把这些地方发展成外贸地区，种粮食自然就不再是首要事务。

桑田可以换钱，却不能直接吃。他要让江南的百姓大步步入城市，住进自己修好的高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