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订婚

相府

夜倾华看着眼前翠景宜人的府邸,笑容却显得越发明艳动人。

记得自己小时候,有次背着阿婆偷偷来到这里,一遍遍敲打着府门,心中期盼着爹爹能够接自己回家,等来的只有无尽的寒凉,也是那天,断了她心中对亲情仅有的一点奢望。

那天,阿婆找到我时,我已经昏厥在雨水中,所有的恨意随着一场大雨被浇灌的越发汹涌。阿婆看着我那一身洁净的新素衫被浸泡的鲜红刺目,湿润的眼眶中满是焦急不安,连忙小心翼翼的将我放在那装有灵草的背篓中,随手将一株含紫菱草嚼烂敷在心口处,徒步背着我往家急去。回家途中阿婆花光了自己积攒多年的积蓄,买了几大包药材和一颗保命的护心丹,想到我那空荡荡的心口处却被一支朱红色的笔所代替,她也只能死马当着活马医了,祈祷着那颗护心丹能够保住我的命。

“小姐,我们快进去吧,主家还等着呢。”

一句高呼声将她所有的思绪被打断,夜倾华明眸中不悦之色尽显却也是瞬息间,转眼间笑容依旧明艳照人,抬脚便往府中迈去。

步入正厅,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位衣着月白锦衣华服,如墨般的发色被白玉冠高高束起垂至胸前,冷峻的面容上看不出一丝的温情,一双深邃冷情的眉眼更衬的此人周身越发清冷,与旁边眼含笑意的公公说着客套话,夜倾华见那内侍手握明黄黄的圣旨,心下便已了然。

此时管事嬷嬷已将夜倾华带入正厅说道:“主家,大小姐已带到。”说罢俯身退了出去。

四目相对时,月向海打量着夜倾华,看她长得出尘绝艳,心中只觉得可惜,好好的修炼苗子,如今与凡人一般无二,她对这个女儿所有的期待,从她出生时化为了泡影,一切犹如一场美好的幻境。

“咳咳...”内侍打断了月海的沉思,含笑道:“月相,还是先接旨吧,我这还赶着时间回复皇命呢。”

月向海看着夜倾华冷声道:“还不快跪下。”

夜倾华冷眸微微闪动,朝着月海笑道:“爹爹你别生气,我这就跪。”

内侍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宣读圣旨,谁知那圣旨已如碎屑般落入地面,内侍震惊不已,内侍着急的手脚发颤,指着夜倾华怒道:“你你你,竟敢冒犯圣上,你等着,我这就去回禀圣上。”言罢,扭头哼声走出了相府。月向海也急急追着内侍而去。

夜倾华一双冷眸看着空荡荡的正厅,轻启唇瓣冷声道:“臣女无心之失,还望圣上恕罪。”夜倾华依旧规矩的跪着,显得极有耐心。

月向海是带着口谕回到府中的,他心中虽不悦到了极点,但也无可奈何,便对着夜倾华道:“皇上将你指配给了二皇子为正妃,你虽不能修炼,但这已是你最好的归宿了。”他看夜倾华不吭声依旧跪着,便道:“你也别跪了,快起来吧。今日我也累了,你先去南苑住着。”随后吩咐下人为她置办些衣物,便离开了。

夜倾华静静地看着离开的身影,才缓缓起身跟着下人去了南苑。

在北渊若不能修炼,百年的命数比草还贱,一些修士弹指间就能终结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虽然残酷却也充满着各种机遇。身具灵根者,少之又少,因此有些家族大力培养子女,更有甚者发现身具灵根者,认亲为族中子女,显然的香饽饽。

月府中子女众多,却唯独那三小姐月芷兰根骨极佳,且身具单系水灵根,修炼速度更是极快。出生时更有相士为其算命,此女仙缘颇深,乃大吉。因着此言,相府的门槛都要被提亲者踏破了。有人嘲笑月向海吉也凶也,天大的机缘,却有着不祥之兆。

夜倾华与月芷兰可谓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却有着不同的命数,相较于月芷兰,夜倾华天生的孤煞命格,那相士曾断言夜倾华这一生六亲缘浅,天生的不详之人,接近者皆会变得不详,重者丧命,要想家族子弟安然,必要远离。月向海曾经也询问过破解之法,只是那相士修为不高,也只是个练气七层的修士。

夜倾华虽不能修灵,但已是一名武者。在被追杀中练就的自保能力而已,她不想死,更不想死的不明不白,她也有想要守护的人,曾几何时夜倾华这样想着,但这一切,因为月芷兰而终结。

那年月芷兰外出历练,心脏被有心之人深深击碎,被人抬回月府时,已经奄奄一息,三姨娘立马想到了不详的夜倾华,于是向月向海建议要求为月芷兰换心,月向海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为了月府的名声,月向海要求为夜倾华找件替换心脏的物件,护着她的心脉。一个不详之人的生死又有谁会放在心上,众人只会觉得理所应当,能为天之娇女奉献,是她夜倾华的荣幸。

那次换心术法很成功,月芷兰依旧是那个被捧在手心里的天之娇女,过着众人艳羡的生活。她夜倾华却被人抛弃在府外,晕厥在雨中,心疼她的唯有一人。

夜倾华曾想着与阿婆平凡的过完一生,身边有阿婆便是她此生最大的幸运,可偏偏却有人见不得她活着,用尽手段的追杀她,而追杀她的理由更是可笑,只因自己相府嫡女的身份,便令某些人动了杀意。夜倾华不知道自己要躲到何时,只是不想连累阿婆性命,这些年明明已经很小心了,却依旧躲不掉。

夜倾华躺在床榻上,想着这些年的一切闭目睡去,她太累了,心中所念之人再也触摸不到。自从没了心,夜倾华已变得无心无情,感知不到任何温暖,她仅有的判断,皆来自她的双眼睛,她可以去看去听,却无法与人共情。

睡梦中,夜倾华感知到心口某处有股暖流缓缓回升着,心脉处剧烈的跳动着,朱红色的细小毛笔随意旋转跳动着,笔尖肆意拨动着夜倾华的心脉,像弹奏着某首动人的乐章,只见夜倾华左手食指上,显现出一枚形如毛笔的朱红色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