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张坎隐世

晚上的庆功宴的气氛有些怪异,军营里火把通明兵士们兴高采烈,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但主帐中的气氛却很微妙。

“如此说来,张游徼该记首功?”朱用问。

孙仲回答:“正是!妙计为张游徼所献,妖法也是张游徼所破,当记首功!”

张坎拱礼:“不敢当,孙庄主勇猛,调兵如神……”

“好了!不必谦让!”朱用打断了张坎的话,问,“你是怎么破的左慈妖法?”

张坎犹豫了一下,说:“小人只是用了一个避风的诀和阵来护我兵士,这风委实不知是如何停的。”

“这妖法你既然能破,是不是也能施?”

“这……不能。”

朱用冷哼一声,从嘴里挤出一句:“是吗?果真没有藏技不用,拖延战机?”

张坎自是听出了朱用语气中的不善,揣摩着其中的缘由,慎言不敢乱语。

孙仲不是府衙之人,可没有什么忌惮,他早就看这个人不顺眼了,听了这话就直问朱用:“县尉大人这是在论功还是在问责?此处是我们四大田庄家兵联军的大营,若要问责怕不是地方吧?”

“孙庄主说笑了,我不过好奇闲聊几句,失礼了。也罢,我明日再问!”朱用抿了一口酒,话中有话地说,“孙庄主,你这酒可真烈呀!”

孙仲并不搭理他。又喝了两杯酒,朱用自知无趣,找个了借口回帐篷休息去了。

孙仲看着朱用的背影,意味深长地对张坎说:“我觉得张大人回到乡里后,日子怕是要不好过了。”

张坎只是点点头,似乎并没有在意。白日里躲在巨石后等死时,他脑海里曾冒出过一个想法,这个想法时不时地显现,令他心神不宁。

张坎对孙仲说:“孙庄主,我幼子张梁托付给了杨庄的妻妹吴氏照料,前几天杨庄主被卢银所杀,我恐妻妹会被正妻欺辱,不知孙家田庄中可有她二人容身之处?”

孙仲回:“张大人怎如此见外,此等小事有什么可虑的?我明日就派人去杨庄接他们过来。”

“谢过孙庄主。张角这孩子无需我担心,他自会照顾好张宝,襄楷也待他们不薄……”

孙仲听着不对,忙忙打断:“张大人无需多忧,朱大人只是多疑罢了,你如此功高他能拿你怎样?再说张大人深受平乡之人敬重,大不了辞官,何愁无处容身。”

张坎叹了口气,对孙仲说:“与朱用无关。我自幼便随阿父习方术,知有神通之术却从未见过能施神通之人,道行浅薄却总是想着能否有一日可以一窥天机,天资愚钝无从寻得顺天之道。听闻丰县人张道陵于云锦山修研颇有所得,创正一盟威之道。我想去寻访一番,以解心中苦惑。”

这个张道陵孙仲听说过,与左慈一样,也是百岁之方士。然而左慈为邪张道陵为正,且传言张道陵已修得正果,创立道教,号称张天师。

同为方士,张坎去寻教问道也是在情理之中。只是这些传闻真真假假,孙仲担心张坎会受了蛊惑,便劝阻了一番,然张坎去意已决,两人再饮几杯后,张坎就此告辞出了帐门而去。

张坎走时未携一物,也不与张角相别,就好似消失了一般地顿失影踪。可是第二天,守在帐门外的兵士却说没有看见过张坎出来,整个军营都没有人见过张坎,孙仲也是啧啧称奇。

朱用起床听闻张坎失踪了,大为光火,满脸怒气直冲进主帐问孙仲:“张坎人呢?”

孙仲头也不抬头看这个莽夫,轻描淡写地说:“不知。”

朱用很快冷静下来,脸上堆出一些笑意说:“张坎身负官职,如此一走了之会犯下弃官之罪。我是为他着想,若真被定了罪,恐怕他族人都会受到牵连。”

“哦?朱县尉怎地断定张大人是弃职而去?他会不会是发现了左慈的踪迹,来不及知会与你便缉拿那妖人去了?呵呵……”孙仲抬起头来看了朱用一眼,“也有可能啊,张大人发现有些人拿着朝廷的俸禄却作了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上京师寻人告御状去了也不奇怪。”

朱用怎会听不出这话外音,却只是哈哈一笑:“京师?京师哪位官员不是梁大将军的座上客。告御状?有哪道奏章不是先到梁大将军的手上?孙大人啊,你也一把年纪了,该不会是老糊涂了吧,哈哈哈……”

孙仲气得吹胡子瞪眼,却只能看着朱用转身拂袖出了账门。一阵马蹄声远去,朱用快马加鞭赶回县衙。这刚经历完一场残酷战争的雀翎山能平静多久呢?

张角回到乡塾的时候天刚蒙蒙亮,张宝早早就在门口等着。

牛车还没有停稳,张宝就一步跳上车辕掀开竹帘,张角果然在车里。两兄弟才分开两三日,却像久别重逢一样开心地抱在一起,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襄楷只好给两兄弟放个假。张角张宝便在屋内聊个尽兴。

张宝把玩着紫竹九节杖,问:“这会不会是个宝物呀?阿父没有说它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阿父说左慈经常把它带在身边,但确实也不知道它有什么用处,可能只是左慈惯用的武器。后来说这杖坚韧轻便,就让我好生保管。”

张宝把玩了一会这深紫发黑的杖,觉得除了颜色特殊,其它也没有什么新奇的,就扔回给张角,张角小心翼翼地接过来双手握住。上面该

张宝问:“阿父怎么突然这么厉害了,那妖人的飞石法术都能破了?”

“可能是巧合吧,阿父说他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张角不太擅长撒谎,握住紫竹九节杖的手有些微微发抖。当左慈召起狂风吹起飞石时,张角也只是与张坎一样使的避风诀,可是当避风诀生效后不久,手中的紫竹杖开始变得滚烫几乎要握持不住时,他就知道要怎么破了。原来。这杖上的太平经第四卷,并无记载什么新奇的方术,上面尽是让其它方术灵准倍奏之法,只要手持这紫竹杖且施诀得当,避风诀便不仅能避风还能让风消于无形,只要有此杖在手,张角从第一卷中学会的诹卜、傀诅和祝由等方术皆可以提升一大步。

但是,这个竹杖的秘密他不能说,连张坎和襄楷也不想告诉,他害怕说出来后此杖会如同太平经第二卷一样被收藏起来,再也拿不到了。况且,这些天发生的诸多事情也让他明白,自己会的越多就越危险。这短短几天的遭遇,让他心智飞跃了一层楼,看到了以前看不到的人性与黑暗。

活活烧死卢银之后,张角觉得自己的内心住着另外一个张角,仇恨让这个新的张角苏醒过来,并且时时和旧张角在抢夺这具又丑又怪的肉身。

这个世界上应该只有左慈和他才知道这根紫竹杖的秘密。他不能再让别人知道,张坎不能知,襄楷不能知,张宝也不能知。

但他此时很想知道另一个秘密。张角问张宝:“你真的在那本《诗经》里看到它里面还套了一个封面,实际上那本书就是第二卷?”

“真的!”

“你和别人说过这件事吗?”

“没。”

张角吁了一口气,对张宝说:“永远不要告诉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