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奠定了华夏的基础,因而是华夏的祖地。
关中,是华夏发扬光大之处。
关中八百里秦川,是周秦汉三朝龙兴之地,没有这八百里秦川,就不可能有秦始皇统一中国,扭转了中国历史走向,由分裂分治转变成大一统。
隋唐,更是把都城放在关中。
因而,关中极其中重要,是唯一能与中原相提并论之地。
忽必烈采纳姚枢建议,辞去行政权力,只掌漠南军权,这一举动让蒙哥很满意,决定投桃报李,赐忽必烈一块大大的封地,要忽必烈在中原和关中两地中选择一个。
姚枢认为‘南京河徙无常,土薄水浅,舄卤生之,不若关中厥田上上,古名天府陆海’,于是忽必烈‘愿有关中’。
中原和关中,是华夏五千年历史上最重要的两个地方,蒙哥让忽必烈在二者中自择其一为封地,可见蒙哥对忽必烈‘惟持兵权’,辞去行政权力一事有多满意了。
放眼一瞧,良田成片,水利成群,一群群农夫,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在田间地头劳作,热汗腾腾,热火朝天。
一间间瓦房入眼,偶尔有茅房散布其间。
许赟在心中感慨:“世外桃源。”
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里,眼前景象就是世外桃源。
虽然汪德臣在汉中屯田,干得不错,良田无数,水利成片,然而和眼前景象比起来,自然是差了很多,少了一股生气。
汉中屯田的农奴们机械,无生气,是被蒙古人弯刀皮鞭驱使着劳作。
而这里的百姓,不是被忽必烈逼迫,而是自愿劳作,因为他们不是农奴,是自由民。
忽必烈在关中‘以汉法治汉地’,凡是到了关中的百姓,都是自由民,分给他们土地,头两年免赋,第三年半赋,三年后才是全额纳税。
有如此激励政策,百姓自然是拼命种庄稼,粮食越多,自己过得越是幸福,这是在为自己种田,能不能积极么?
孟继堂眼珠子都快瞪掉了,看着不远处的三间瓦房:“他们竟然住瓦房?”
在宋代,瓦房相当于现在的小洋楼,能入住瓦房,绝对是家境不错的体现。
黄元鹏很是震惊:“这么多瓦房,我没看见错吧?”
何贤成揉揉眼睛:“如此多的瓦房,不可思议。茅草屋好少。”
放眼一瞧,瓦房居多,茅草屋少,这种景象,即使是在南宋,也是很难见到的事情。
在南宋,住瓦房的不是官宦之家,就是读书人,或者商贾之家。
至于普通百姓,能有茅草屋住就不错了。
更有不少百姓,连茅草屋都没得住,可以说无立锥之地。
冯京眼珠子乱转,打量着眼前情景,不敢相信:“不是说鞑子横行,北方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么?怎生幸福无已呢?”
孟继堂他们重重颔首,这话说到他们心坎上了。
许赟给他们解释:“关中之地,在成为忽必烈封地之前,确如你们所说那般,蒙古人横行,不把百姓当人看,想要杀就杀了,想要怎生虐杀就怎生虐杀。自从成了忽必烈封地,经过杨惟中和商挺努力,一通整治下来,关中肃然。再召集流民,分给他们土地,减免赋税,就有了眼前景象。”
据《商挺列传》记载,关中才成为忽必烈封地时‘兵火之余,八州十二县,户不满万,皆惊忧无聊。’
关中八百里秦川,是周秦汉三朝的龙兴之地,更是隋唐都城所在之地,当时天下财富十之五六聚集在关中,那是何等的富饶。
被蒙古人破坏得不成样子了,八州十二县,还没有一万户人家,这是何等的吓人。
为何会有如此惨烈景象?
据《杨惟中列传》记载,刚成为忽必烈封地时,关中‘时诸军帅横侈病民,郭千户者尤甚,杀人之夫而夺其妻,惟中戮之以徇,关中肃然。’
在郭千户这些军帅的祸害下,关中百姓逃亡,不到万户。
直到成为忽必烈封地,经过杨惟中和商挺二人努力,把以郭千户为首的不法军户绳之以法,杀之于市,关中这才整肃起来。
军帅不敢乱来,官吏清廉,再召集流民,自然是流民蜂涌而来,在廉希宪的努力下,就有了眼前这般景象。
孟继堂吞咽口水,艰涩的道:“北地不会都是如此吧?”
若都是眼前这般,北方汉人必然支持蒙古人,南宋就麻烦大了,会被灭,黄元鹏他们惊疑不已。
许赟翻个白眼:“这里是忽必烈的封地,忽必烈的旨意高于一切,没人敢在他的封地乱来,哪怕是蒙古人也不行,因而才有眼前这般景象。其他地方,就是你们听到的传闻那般,虽然蒙哥约束后,有所好转,但也不可能好到关中这般地步。”
《元史》中记载,忽必烈来到漠南后,征北地读书人而用之,‘以汉法治汉地’,因而收得北方汉人之心。
其实,说的就是关中之地。
至于其他地方,忽必烈采纳姚枢‘惟持兵权’的建议,辞去了行政权力,他都没有权力治政理民,何来‘以汉法治汉地’之说。
关中是忽必烈的封地,是他的私产,他当然尽心竭力,费尽心血治理了。
何贤成拍拍胸口,放心了:“如此就好。”
要是北方汉地都如关中这般,北方汉人必然全力支持蒙古人,那么南宋必灭。
许赟翻个白眼,心说你想得太美好了,即使北方汉人依然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他们也会支持蒙古人,而不会支持南宋。
一个干活的农夫,是个中年人,生得壮实,抬起头来,操着一口川片子,热情的打着招呼:“老乡,你们去哪里?”
听着川片子,特别亲切,孟继堂操着川片子回答:“我们奉汪帅之命,前来关中办事。”
附近正在忙活的农夫们听见川音,特别亲切,停下手里的活计,问道:“老乡,你四川哪里的?”
孟继堂笑道:“我是绵州的。”
又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农,惊喜不已:“我也是绵州的呢。后生,渴了吧?来,喝水。”
忙把一个装水的竹筒从地上拿起来,双手捧着,笑呵呵的递给孟继堂,热情无比。
孟继接在手里,拔开木塞,倒进嘴里,喝个痛快,擦着嘴边的水渍:“老伯,你是当年被鞑子俘虏的吧?”
老头恨恨不已:“可不是嘛。二十年前,阔端鞑子入蜀,火杀成都,把我俘虏了,我被押来关中,为鞑子当牛做马,侥幸活了下来。”
脸上洋溢着幸福笑容:“我命好,熬出头了。忽必烈宗王来了,严惩军帅,约束官吏,分给我土地,减免赋税,我过上了好日子。后生,你瞧,那三间瓦房,就是我的家呢。”
摸摸脸蛋,顿生梦幻感觉:“这辈子,临到老了,快钻土了,竟然住上了瓦房,我都不敢相信呢。”
当年,蒙古人俘虏的四川百姓,一批安置在汉中,成为农奴,在蒙古人的皮鞭和弯刀威迫下屯田,当牛作马。
另一部分,安置在关中,日子同样不好过。他们幸运的是,关中成了封必烈的封地,忽必烈在关中推行‘以汉法治汉地’,他们不再是奴隶,而成了自由民,拥有自己的土地,再有忽必烈减免赋税,在官府的帮助下,盖起了瓦房,过上了幸福日子。
这种事情,对于老者他们来说,如同梦幻般,不敢相信。
黄元鹏接过一个热情农夫递来的竹筒,拔开木塞,美美的喝了个饱,擦着嘴角水渍,问道:“忽必烈有这么好?”
“后生,要叫忽必烈宗王。”老者有些不满,纠正黄元鹏的失礼,很是自豪:“那是当然。忽必烈宗王对我们可好了,让我们这些百姓有饭吃,有衣穿。”
想到了甚么,一拍额头,声调高了三分:“忽必烈宗王下旨,八月十五在汴京大相国寺举行文会呢。听说,是天大的盛事。哎,可惜我不是读书人,不然我也去参加。”
“文会?”许赟眉头一挑,很是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