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然可以靠记忆重建的功能定制或深度影响阿丽娜的人性，但他并不打算这么做。
他承认自己不算什么大善人，但还没有傲慢到觉得自己能随意玩弄他人的记忆，改变阿丽娜的人格。
那么，他就成为摄像头，不对阿丽娜施加任何影响——开什么玩笑。他只是揣着手在旁边看着？认真的吗？
作为一个俗气但还算有良心的家伙，他在深思熟虑后，想出了这个系统对他来说最为合适的用法。
在这之前，阿丽娜对他的忠诚和好感坚定不移，但总有种系统自带，从天而降的感觉。
他不会去多愁善感地质疑这份情感，但也难免觉得这种情感少了点参与感。
就好像阿丽娜只是在单方面喜爱他，但他却完全不了解阿丽娜。
说他不享受这种被倒追贴贴的感觉，那是说谎，可如果能和阿丽娜两情相悦，而且确实能让她变得更好……
那为什么不呢。
至少有机会，可以改改她那瞧不起人的糟糕臭毛病吧。
现在，这个功能就给了他这个机会。
他不准备去大刀阔斧修改阿丽娜的记忆，那样既不尊重阿丽娜本人，也不尊重现实里的历史。
但他可准备介入阿丽娜的人生，建立基于共同记忆，而非系统天降的好感。
至于其他，江然不打算过多干涉。自己是隐藏于角落的野史，而非正史。
在这种思路的指引下，江然开始了新一轮的人生模拟。
或许是因为这样的做法契合了阿丽娜本身的记忆，从而触发了某些隐藏的机制……
每当一个记忆基点结束，江然仿佛真的和阿丽娜一同度过漫长的岁月，脑海里浮现出许多闪现的记忆。
他不再是外来的修改者，而是真成为了阿丽娜人生中的一部分。
——
原来阿丽娜从小到大，一直都觉得贵族礼服裙束腰很紧，她从来就没有喜欢过那些贵族的服装。
“来帮我松开。”
在一次宴会后，她迫不及待地把江然拽进卧室，褪去外裙，“我快要喘不过气了。”
这要求听着暧昧，但并没有多少旖旎或诱惑的成分，听着就是少女在对恋人撒娇。
江然理所当然地办了，在他用小刀切开她束带的瞬间，阿丽娜呼哈一声扑到床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你不喜欢就不要穿了呗。”江然把手里的束腰扔开，“反正也没人敢说什么。”
“礼仪！笨蛋！礼仪！”阿丽娜坐起来，毫无礼仪地对江然摇着手指，“我作为未来的领主怎么能失礼！”
这是她在外人前绝不会展露的姿态，也是她在成熟后再也不会露出的模样。
而事实上，她在正史里也从未做出过这样少女的姿态，她没有能够这样撒娇的对象。
但现在，这傻乎乎又不设防的少女模样，全被江然独享。
江然无言地回应以嗤笑，阿丽娜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端正自己的身子坐好。
她轻轻嗓子，刚准备说些什么，然后猛然意识到一些细节，整张脸一下羞得通红。
“你在看什么呢。”她抬手遮住自己的胸衣和腰腹，“不知礼数的东西。”
“那我走？”
江然扭头就准备离开，但却被阿丽娜猛地扯住袖口。
“反正你已经很失礼……”她低着头，看不清脸色，但耳朵有些发红，“我也无所谓你更失礼点……”
“哈？”
“笨蛋！”阿丽娜猛然抬起头，通红的脸上双眼湿润，“我今晚成年了！”
——
原来阿丽娜并不多么贪婪，或者说她其实不在乎钱，她就特别喜欢精致华美又亮闪闪的东西而已。
“呵呵呵……”
在某个晚上，她拿着一只黄金制造的马车摆件左右观望，仔细端详每个细节。
“难得看到你笑成这样。”江然对阿丽娜耸耸肩，“就那么喜欢它么。”
“唔，好好看一看。”阿丽娜将黄金马车摆件递过去，“增长一下欣赏艺术的眼光。”
此刻的她已接任爵位一段时间，性格更加深邃，但在江然面前，依然会显出几分过往的模样。
江然接过来左右查看，看着黄金马车摆件上并肩而立的两个小人像，有些惊讶。
“这是你和我？”
“栩栩如生，不是吗。”阿丽娜微微摊了摊手，“领地内最好的工匠制作，庆祝我接任一周年。”
她微笑着，将手上放在桌上，仔细观察着江然哪怕最细微的表情变化。
“肯定价值连城。”江然小心翼翼把黄金马车摆件放回桌上垫着丝绒的盒子里，“令人印象深刻。”
“很高兴你喜欢。”阿丽娜将盒子微微前推，“这是我的礼物，为你陪伴我的这些年。”
江然挑了挑眉，他能够听到阿丽娜那隐藏在话语深处的意味。
自从她成为领主后，她就开始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这仿佛已经成为了某种本能。
但他不准备惯着阿丽娜这谜语人的毛病。
他不是外人，不会接受阿丽娜这套猜谜玩法，更不会接受她高高在上的样子。
“那我收下了。”江然一把收起盒子，“我回去好好欣赏了，晚安。”
“咳哼。”就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阿丽娜清了清嗓子，“你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如果你还有事，那就直说。”
“我吗。”阿丽娜举起手，脸上泛起一丝红晕，然后又放下，“我能有什么事。”
江然想了想，放下盒子走过去，靠在桌子旁，轻抚阿丽娜的脸庞。
“嗯……”她感受着江然的体温，下意识发出舒适的低鸣声。
“想求人的时候。”江然的掌心从脸庞缓缓前移，手指放在阿丽娜的嘴唇上，“就有话直说。”
“恶徒……”阿丽娜轻轻捉住江然的手，阻止他的手指探进她嘴里，“我可是你的领主……”
她不满地瞥了江然一眼，舌尖轻轻舔了一下江然的指尖，然后反过来将其轻轻咬住。
“到明天下午为止，我的日程都是空的……”
她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但反守为攻的意思非常明确。
“领地和家族都需要继承人……我们最好抓紧时间，不是吗……”
——
原来她确实是个虚荣高傲的人，瞧不起那些没有血统低下的平头百姓，而她也完全不打算掩饰这一点，
阿丽娜似乎觉得，自己的权威是普通人无法理解的东西，那自己当然没有必要去顾念那么多。
而对于这点，就是江然觉得自己有必要出手纠正她的地方了。
“知道错了吗？”
“知……知道了……可以住手了吧……”
“不，我感觉你还没有真心悔改。咬紧牙关吧。”
江然作为没有贵族血统的平民，狠狠地教导了一顿阿丽娜后，成功让她意识到了自己在认知上的错误。
反正不管她具体怎么想的，她嘴上是保证自己一定会改正，不会再犯类似的错误了。
——
不同与最初那几轮的欲望释放，也不同后几轮的谜题解锁。
这回的人生模拟，江然感到一种奇妙的满足。
这是一种超脱于肉欲或求知欲，和他人朝夕相处，日积月累，所渐渐养成的情感回馈。
阿丽娜对他来说，不再是一具美艳的人偶，或一个需要通关的谜题。
她变成了一个人，一个和他结结实实度过了近二十载光阴的人。
好的地方，坏的地方，可爱的地方，蠢钝的地方……全都齐全了。
自己有让她变得更好了吗？
或许有吧，江然不太清楚，但他有一点很清楚。
那就是阿丽娜喜欢上的是他本人，而不是因为系统强制固定的好感。
而在这次人生模拟的最后，阿丽娜像个胆怯的小猫般，蜷缩在他的怀里。
“我好怕。”她抬头盯着江然的脸，像要把他的长相印进脑海，“你别丢下我。”
没有临终的热吻，或者愤怒的反抗，她只是颤抖着，呜咽着，祈求某种保证。
看着面前的阿丽娜，江然愣了愣，一瞬间，又想起了自己对她的第一印象。
他忍不住抱紧阿丽娜，嘴里嘟囔出声。
“真是个超麻烦的女人……”
——
伴随着阴影闪过，他再度回到那片苍白的空间。
面前依然漂浮着阿丽娜，周围也依然闪烁着记忆基点的影像，而这回……
双眼紧闭的阿丽娜，她嘴角含笑。
【侍臣的记忆已经重建，是否确认，确认后无法进行修改】
“是。”
这次没有太多犹豫，江然给出了明确的回复。
周围的空间如同融化的雪般消散，他的意识迅速回归到自己的本体。
耳边传来杂乱无章的喧闹声，但其中的一个声音，迅速帮助江然确定了自我的所在。
“给我顶住！别让他们进来！”
珐蕾坦在喊叫，他的首席侍臣此刻仍在努力奋斗着呢。
江然眨眨眼，他依然保持着在阿丽娜身旁半跪蹲下的姿态，甚至腿才刚刚开始感觉发酸。
昏迷不醒的阿丽娜缓缓张开了眼睛，先是迷茫，随后望向他，瞳孔收缩，嘴唇微微颤抖。
“你瞧，像说好的一样。”
江然对阿丽娜伸出手。
“我不会丢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