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像一滩淤血般糊在天边,将整片玉米地染成病态的橘红色。那些本该挺拔的秸秆不知何时变得佝偻扭曲,焦黄的叶片边缘蜷曲如痉挛的手指。田埂上散落着几把生锈的镰刀,刀口朝上插在土里,仿佛地里长出的金属獠牙。
老樟树的影子在地上爬行,枝桠间吊着的破塑料袋在无风的状态下突然颤动,发出类似呜咽的窸窣声。树根处堆着些被啃噬过的动物骸骨,新鲜得还能看见粉红色的肉丝,却没有半只苍蝇敢靠近。远处废弃的磨坊窗户黑洞洞的,某个瞬间突然闪过两道反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眨眼。
“年哥,你快跟我走!”
“姑娘,我走不了了,你别再来劝我了,连累了你。”
“年哥,走吧,我买好票了。”
“小清,别说了,感谢了。”
就这样,刘远清被推出了房间。
不一会,刘远杨来到孙华年的房间。
“年哥。”
“咋了?”
“年哥,你,是敌是友?”
“哈哈,我啊,是敌亦是友。”
“年哥,是敌多一点还是是友多一点。”
“是敌多一点。”
“好。”
孙华年被两个人架着来到了祠堂,刘远杨架开祠堂的供桌,打开了供桌下面的木板,木板下是一条通往地下的通道。
“孙队长,又见面了!”
“傅生,你,你不是死了吗?”
傅生转头对身后的两人说道:“把他身上所有的电子产品全部搜出来,毁掉!”
“我什么都没带!”
“孙队长,有什么遗言吗?”
“遗言吗?你们这些蛀虫早晚会被绳之以法!”
“行,到底还是个硬骨头。”
说完那男子拿起身边的斧头,掰开孙华年的小指就劈了上去。
“行,你行,这都不叫,这都不求饶?”
“哈哈,傅生,你整日东躲西藏,生活的也不怎么样嘛,不还是猫缩在这地下苟且偷生?”
“嗯?”
说完傅生又剁下孙华年一根手指。
“说,你知道了多少情报。”
“你过来,凑近点。”
“我呸!哈哈,狗东西。”
“哈哈,好。今晚,我会慢慢的分你的尸。”
“哈哈,你认为我会怕?”
说完孙华年看向了刘远杨。
“年哥。”
“我听小清说过你的故事,但是,兄弟啊,你不该走歪路的。回头是岸啊。”
“年哥,谁不想老婆孩子热炕头。可是,我的老婆,因为我穷,跟他店长跑了。”
“年哥,你知道祠堂旁边为什么那樟树长势这么旺吗,因为那下面住着狗男女。”
“你说,年哥,我还有岸吗?”
孙华年低下了头,失血过多导致他有些精神恍惚。
“老三,给他个痛快吧!”
“杨哥,我还没玩够呢?”
“算哥哥求你的。”
“行。”
孙华年抬起头,看着刘远杨。
“兄弟,让我也做个明白鬼。你们是怎么运的?”
“年哥,我也不瞒你,就是用村里做的卷轴跟笔杆,还都是你雕刻成的高端笔杆子和卷轴。”
“行,我知道了,我最后再说一句,别把家里人牵扯进来。”
“好的,年哥。”
“傅生!”
“有何指教啊,孙队长。”
“我要死了,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起死回生的?我很好奇。”
“孙大队长,你求我啊。”
“不说算了,孬种,将死之人都怕。”
“哈哈,也不怕告诉你,我,其实在家里排行第二,我还有个双胞胎弟弟,他替我顶罪了。”
“为什么?”
“嗷,我侄子病了,很严重,需要很大一笔钱,正好我有,交换筹码罢了。”
“哈哈,我以为你是人渣,没想到你是畜生。”
“你骂吧,最好快点骂,血快流干的滋味不好受吧。”
“所以,你现在用你弟弟的身份活着?”
“没错,我就是老三,也是老二。”
孙华年按了一下自己机械表旁边的按钮,闭上了眼睛。
傅生走到孙华年的身后,斧子抡的很高,朝孙华年的后脑而去。
夜中月色皎皎,狗吠几声,引起了几声鸡叫。
刘远清躲在大樟树后面,一身黑色服装的她完美的隐入黑夜。
祠堂里出来两个身影,两人扛着一个麻袋,朝村庄外走去。
刘远清似乎猜到了什么,用尽力气捂住自己的嘴使自己不发出一丝声音。
“绑上块石头,别再飘起来!”
“这里行吗?”
“怎么不行,一个野湖,谁来。”
两人处理完后,赶忙离开了。
刘远清的身影出现在了野湖旁,极度压抑悲伤的她这次总算是哭出声了。
月落日升,又是一天。
“小清,没睡好吗?眼肿的这么大?”
“嗯,失眠了。”
“对了,我跟你说,年哥走了,可能再也不回来了。”
“为什么?”
“他想去他们那边发展了,昨晚他收拾东西,我送他去车站走了。”
“行,他也是有家庭的,回去陪陪孩子老婆也挺好,省得老婆跟别人跑了。”
“你这丫头,你拿我寻开心呢?哪壶不开提了哪壶,我走了,不想跟你生气!”
刘远杨走后,刘远清来到了孙华年的房间。
这里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似乎从没有人来住过。
刘远清躺在床上,褥子上还有她为他晒过的阳光气息。
躺了一会,刘远清想找一下他来过的痕迹,可是什么都没有了,他什么都没给她留下。
刘远清下床,精神萎靡的她跌落床下,在床底下看到了一个黑色长条。
刘远清快速滚到床下,把那夹藏在木板间的黑色长条取下。
“009527?”
刘远清快速的收进口袋,看了一眼窗口。
抹了一把眼泪,强装镇定的走进了厨房。
可是,
厨房里满是他的身影,
今天的菜注定咸了些,
因为菜里满是眼泪。
“姑妈,怎么是您做饭,年伯伯呢?”
“年伯伯啊,他走了。”
“为什么要走?”
“因为,因为他也有儿子女儿,他回去给他儿子女儿做饭了。”
“哦,那啥时候回来呢?”
“不会回来了。”
“哦,对了,姑妈,有个小男孩说爱我,您说,什么是爱呢?”
“你这丫头,你才多大啊?”
“我都十四岁了,我不小了。”
“那也不能早恋呢?”
“谁说要早恋呢,我又不喜欢那男孩。”
“哈哈,那你说什么是爱啊?”
“我不知道啊,所以我问你呢这不是。”
“爱啊。”
“爱,我也无法解释。”
“芸儿啊,等你遇到那个让你奋不顾身的人时,你也就知道什么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