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潜行?我会啊!

子时的更声在城头敲响前——

许阳站在县衙偏院外的高墙下,仰头望向书房透出的昏黄烛光。

窗纸上,一个肥胖的身影微微晃动,似乎在和什么人对谈,从身材上来看,那个身影大抵是县令了。

院门紧锁,廊下两名衙役拄着刀,困得脑袋一点一点。

·我总感觉县令那边有什么问题...但直接翻进去太冒险......

他眯起眼睛,手指轻轻划过衣袖内——那里藏着一叠泛黄的“化影符”。

这本是用来隐匿行踪的小术法,但此刻他突然想到一个更大胆的办法。

·人皮,本就可以是世间最薄的影子。

他悄然退至墙角阴影处,意念一动。

一阵细微的刺痛从脊背蔓延开来——他的肌肤开始变得柔软、轻薄,骨骼与血肉逐渐消隐。

最后,他整个人化作了一片几近透明的皮影,轻飘飘地贴着墙角游走,没有被任何人察觉。

“扑簌。”

夜风吹过,那张“人皮”如落叶般飘起,无声无息地贴上了书房的窗棂。

屋内,对话清晰地传来。

“目前大部分羊已经赶到相应位置了,虽然还有一些空缺的...但还剩下几天,估摸着也差不多了。”

·羊?

另一个人的声音传来,听着像是县令身旁的那个师爷。

县令嗯了一声,“这次的羊可是只许多,不许少。哎...计划展开还是来的太突然了,他们两个肯定也得用上,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灵州城的人已到齐了?”

·哪两个?

“都安置好了。”师爷躬身道,“加上这几日从各村涌入的劳力,足足多出两千余人。另外......金蟾坊的‘天机钱’也撒得差不多了,只等吉日一到……”

·金蟾赌坊竟然和县令存在着勾结?

听到细节之处,许阳不禁再靠近了一点...

·不对,怎么突然停了!

许阳贴在窗缝上的“人皮”随之一颤——投过窗户感觉到这胖子竟然抬起头,好似面向窗口与他在对视!

许阳屏住了波动,不敢挪动分毫...看着屋里的人在窗户的投影越来越大...

这时,一阵布料摩擦的细微响动从走廊尽头传来,随后是厨娘打着哈欠的嘟囔声:“这大晚上的,耗子真能闹腾......”

......

厨娘从走廊走过,可能是被耗子折腾醒,仍在半梦半醒,凭借着十多年的肌肉记忆穿过走廊,没睁眼仔细看路。

要是她睁眼仔细看的话,可能会发现她刚刚经过的靠窗位置...

有一张薄若透明的人皮几乎贴在了墙上!

......

师爷在里面语气也变得放松起来:“大人还请放心,李三那边,也已经把饵料下的差不多了,那两位我这边也准备下设个局。“

“……窗户没关严。”

县令嘀嘀咕咕,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起身亲自合上窗栓的打算。

“大人太多疑了。”师爷轻笑,“这院子内外都是自己人,谁会——?”

“闭嘴!”县令突然从怀中掏出那个靛蓝锦囊,铜钱状的铁蛀匣子在烛光下泛着湿漉漉的光,“你忘了徐家村的教训?当初若不是那木偶被毁……”

·?!什么

许阳感觉突然心脏骤停......

师爷顿时噤声。

偷过缝隙,许阳“看见”县令倒出一个貌若巴掌大的铁蛀匣子,匣身裂着一张淌银唾的铜钱口,背面嵌满了人眼珠似的铜钱斑,匣缝间探出腥红的红线,如活蛭般浮动。“宝贝啊宝贝,接下来请你吃顿大的。”

窗外突然刮起一阵妖风。

许阳的“人皮”被吹得微微掀起一道边角,恰好听到县令最后一句低语:

“六日后花轿出门时,务必让那丫头戴上这“凤冠”……”

师爷点头,袖中滑出一枚鎏金铜钱,开始玩弄起来...赫然与徐家村孩童脖子上的那种铜钱一模一样。

归途上,许阳在巷角重新凝聚人形往住处走去。

*

*

*

子夜的风划过窗棂,烛火抖了抖,几缕青烟扭曲着升向低矮的房梁。

许阳在客栈的旧木桌前枯坐已有一个时辰。

月光从窗缝中挤出几道银痕,爬在他的指节上,衬得他指尖那枚铜钱愈发诡暗。

——“天机钱”。

他翻过铜钱,指腹摩挲着粗糙的边缘。

表面鎏了一层假金,刮擦之下,里头沁出一道铁锈色的纹路,像是干涸的血丝。

许阳又从包裹中掏出一枚从徐家村带出的“铜钱”,这正是在村口处里正来之前拿走的那一枚。

他将两枚铜钱摆在桌子上仔细辨认起来,仔细看是有些相同之处的,整体铜色澄亮,边沿却泛着一线暗红,像是被血沁透后又被擦净。

“……赌坊、县衙、喜事、百姓。”

他蘸着茶水在木桌上划出四条线,又将随身携带的《南蛮奇闻志》翻至“血饲”一节,书页边角还残留着几日前从老柳树上剥落的铜锈。

目前有四条线索:

一、天机钱(来自金蟾赌坊):轻、薄,投掷时震颤异响(空心的?)像是刚刚看见的那铁蛀匣子所用的同源材质,铜锈味里混着一丝腥甜,仿佛含过血的铜片。

二、铜钱(来自徐家村):与天机钱相似的材质——不过有所区别的是虽然看似铜制,但刚刚许阳仔细使劲掰了下,内部实则是某种腐蚀性的木芯。

三、童谣(“梳呀梳到三更后……铜钱落地命不留。”):在听到金蟾赌坊和县令及徐家村有联系后,许阳想到了当时这首莫名其妙的童谣,这与在赌坊那李管事出手的场景何其符合!

四、百姓:目前云禾县中的百姓大抵可以分为两类,一方面是周围城镇、县城、村子被县令嫁女赏金吸引来着,另一方面则是县令亲家派人来做事的。

想完这几点,许阳蘸水画了一张简陋的地图,三个点串联:

金蟾赌坊(散播“天机钱”)→目标:诱导赌徒“贪婪”,吸引更多的人盲目跟风使用天机钱。

县衙嫁女(制造大规模人流)→目标:聚拢更多“祭品”,也就是他们口中的“羊”,或许会跟祭祀相关。

徐家村(测试操控之法?)→结论:大胆假设童谣揭示了铜钱是媒介,但是铜钱落地为何是姓名相关?以及为何这种童谣要被他们自己说出来,不是增加了暴露的风险吗?

“啧,怎么越梳理越感觉棘手了。目前能够确定的是这胖子肯定没憋好屁,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同样也有问题,可是无论哪个环节似乎都不是那么好破坏的......”

正当他沉思时,一阵微风忽然掀起他的衣角——不是窗外吹来的风。

他猛地警觉,伸手一抓——指尖捏住了一枚轻盈飞旋的符纸,上面用朱砂草草写着:

「午时三刻,金蟾坊地窖。」

纸背后,一粒萤火虫大小的灵光微微闪烁——那是单红绫特有的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