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长松茫茫然。
白瑜舒浅笑,小脸蛋上露出两颗梨窝,玉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垂落耳边青丝。
“对了,忘了你看不见,怪我。”
小巧香舌一吐,在仲长松惊讶的神情下,小手伸出窗外,拽下一片青梅叶。
“这时候没有柳叶,你只能将就下了。”
白瑜舒脚点微微踮起,小手心中青梅叶片,被清气一卷,发出如玉般娇艳翠嫩之感。
“白姑娘,你这是?”
因眼前佳人太过靠近,仲长松目光微微向下,就瞥看见白瑜舒精致的小耳朵,以及白皙的脖颈,仲长松连忙移开目光。
“之前闻书生你素好神鬼,所以给你开开眼!”
青梅叶擦过仲长松双眼,书生只觉一股凉气,从双眼中生出,大地顿时大变。
清气上浮为天,浊气下尘为地……
见仲长松这般模样,白瑜舒满意点点头,一时兴起想不到点化术还能这么用,虽然还远远不及传说中,能上窥三十三重天宫,下看九幽阴曹地府的天眼,可还是让蛇兴奋不已,险些发出嘶鸣。
啪啪!
白瑜舒拍了拍小手,忽然四周喧嚣起来,倚靠在靠窗边,在房前屋排列整齐,为首者是一位身着黄袍的中年人,举手投足间颇具贵气。
“天杀贼!你也有今天啊!”
“……”
立刻,一道道阴风戚戚……
凄厉的惨嚎声,在仲长松耳中无缘由的响起来,只感阵阵冷风,房内无一处落脚地,下站满满的冤魂枉鬼。
画风古怪,一位空灵精巧的姑娘,半倚半靠的坐在角落,头裹小生巾的书生神情惶恐。
“天杀贼,我欲返家,却被你害了性命,尸骨无存,当鬼都走不了……”
“呜呜呜呜……想我家中老母妻女……”
“……”
庞大的阴气,几乎遮住整个茅草屋,凄厉的惨嚎声中,但见十几张神情悲愤的面孔,追逐撕咬着一道魂魄。
许久之后,阴气四散,那魂魄却再没踪迹。
冤魂枉鬼在一个中年男子模样的带领下,对着白瑜舒匍匐在地。
“仙子大恩大德,我等不敢忘却。”
白瑜舒没有立刻答话,只是白嫩的小手摩挲着下巴,一双清眸缓缓移过来。
冤魂枉鬼就一直匍匐在地,过了许久白瑜舒才问那领头鬼,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名唤张三。”
“张三……可是你的真名?”白瑜舒轻巧问道。
迟疑片刻,张三刚想开口,白瑜舒却摆了摆手。
“管你叫什么名字,咱突然不想知道了?说说当鬼这么多年,可曾害过人类?”
张三赶紧回道:“仙子实属冤枉啊,我本分经商,攒了一些家资,欲返乡去不曾想……”
白瑜舒清眸一眨眼,露出两颗蛇瞳,望张三魂魄无半点血煞之气,看来确实不曾害人。
“仙子,我葬生于此,尸骨不入土,一来二去耽搁了时辰,去不了阴曹地府,看来做鬼也无望返乡。”
张三脸色凄苦。
“哈哈……”
清脆的娇笑声传来,见白瑜舒却笑意盈盈,一个跃身坐上窗沿,两条纤细的小腿轻晃,不过布靴裙角,能够零星看见雪白脚踝。
仔细看,其上好像有点点鳞片……
“仙子……你……你不帮我整也就罢了?为何发笑啊?若不是取笑我等?”
即使是好脾气鬼张三,心里也无缘由,生出一股怨气。
“啊!你想回家是不是?”
“仙子?”
“是不是?”
“是!”
白瑜舒小手合实一拍,俏脸上浮现得意的笑容。
“说说你家在哪?”
“在下……”张三回顾一周,发觉四周只有一个人,不禁长叹气。
“东海人士。”
白瑜舒眼睛一亮,小手扒着窗沿,身体微微探出,鼻翼细微耸动。
熟悉蛇性的便知,这是蛇在十分好奇时,才会有的动作。
“东海!我也要去东海,可惜不识路,你老家是东海的,周边可熟?”
“嘶~”
张三一愣,尔后又匍匐下拜,头在地上同小鸡啄米。
“认的,认的,在下离家多年,却从没忘记……”
白瑜舒一扬小下巴,努力横眉竖眼,发樱红小口中发出声嘶鸣。
“嘶!你可别骗我,不然我可不介意,用个鬼打打牙祭。”
“不敢!不敢!”
张三苦笑一声,唱了个喏,如果不是白瑜舒,他等入不了轮回,只能自散魂魄,当鬼也落个凄惨下场。
白瑜舒点头,秀眉向上一挑,昂首小脸满满自得之色。
“放心好了,你们这群鬼,有一个算一个,既然碰上了,索性都超度吧。”
“喂你!书生你叫仲长松?”
清眸落到仲长松身上,对其甜甜一笑,仲长松顿时正衣冠,佳人在旁恐丢颜面,只得撑直腰杆。
“小生……”
“别废话,帮我个忙。”
有免费的劳力不用白不用,再说自己这么一条蛇,辛辛苦苦干活,这小子就干看着,整个监工样,整根筋都不舒服。
“咳!”
仲长松到口边的话,让白瑜舒噎回去,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抬头只见一道黑影飞来,下意识伸手接住。
“白姑娘?这是?”
“去把他们的尸骨挖出来,安埋好,就在你站的地方,向下挖就是了。”
仲长松脸色苍白,险些跳起来。
“倒是可怜人当可怜鬼,白姑娘这好人死后,当鬼也要被人欺压吗?”
白瑜舒清眸翻个大白眼,人族书生的臭毛病,天天伤春悲秋的,人生入地府,好恶自有判,乃是世间常理,有什么伤感的?
“少废话快挖!”
“嗯……是。”
仲长松动作不停,向脚下一铲一铲,不多时便挖到了。
无数尸骸堆在一起,节节白骨尘旧暗黄,男女老少皆有,唯一共同点都是没有头颅。
想来让那天杀贼,割了头颅换赏钱。
“乱人命如草芥,想到这盛事之下,也有这种事,这么多人,官府就没有派人来看吗?”
一番话说出,仲长松只觉得胸中意气难平,他慨然应声道,同时侧眼看向白瑜舒。
“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公子你可后站几步吗?踩到在下胳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