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回到洋楼就很热切的和季星离叙旧,问她在岭南过年玩的开不开心,还关心外祖父的身体。
季星离都一一回答,吃完饭的时候,她在餐桌上提起今天发生的事说:
“张叔,下午的时候,有一个自称你儿子的人来到院外?你最近有收到你儿子的消息吗?”
张叔自从上次被季星离和季景辞一块接回家之后就再也没回去过,他现在腿的伤势早好的差不多了,不过到底摔过,腿脚不太利索,听讲季星离的话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小姐,那个兔崽子怎么找来了?没发生冲突吧!”
季星离见他如此紧张微微一笑:“没有,只是把他拦在门外了,您不用担心。”
张叔这才放下心来,目光无不惆怅的说:
“小姐,您不知道,年前你回岭南之后没多久我就收到了那死儿子的信息,又是找我要钱,上次银行卡都被他夺走了,我哪还有钱再给他,他哭着闹着说没钱不行”说完他又深深的叹口气:“我是真没钱了,我也是真不想再给他了。”
季星离夹菜的手没有停顿,也没再多说什么,吃饱喝足后上楼休息。
第二天一早,也就是元宵节当天,江素琦就跑来了小洋楼。
她开学就是高三最后一学期了,致远高中高三年级在元宵节前就已经提前开学了,元宵节放假之后又正常回去上课,正巧接上学校高一高二年级返校。
江素琦打了声招呼直接进来,彼时季星离正安静的端坐在餐桌上吃早餐,简单的清粥小菜,只有旁边孤零零小碗里的两颗汤圆昭示着一些简单的元宵风俗。
“怎么吃的这么简单?”江素琦一屁股坐在她对面托腮。
“过年大鱼大肉吃多了。”尤其是在岭南,回到了格外宠孙女的外祖父家。
“今天怎么不在家好好休息?”对面人眼底的青黑昭示着她最近休息的并不好
江素琦保持姿势不变,摇头晃脑开口说:“生物钟到点就醒了,醒了就睡不着了,知道你回来了来看看你。”
季星离轻笑,把手边的汤圆推过去:“尝尝,糖桂花馅的。”
江素琦捏起碗里的汤匙,盛一个汤圆送进嘴里。
“挺好吃的,不腻。”以江素琦的口味来说,汤圆这种东西,吃一个好吃,吃两个还行,再多吃一个就要吐了。而且一年最多吃两次,元宵节一次,心血来潮的时候吃一次。
两人在餐桌上漫无目的的聊天,东说一句,西扯一句。江素琦虽然看起来目光清晰,精神饱满,但还是会在聊天中时不时打个哈欠。
等季星离吃完早饭,江素琦揉了揉脸说:
“过年你不在云都你不知道,本来季家要在今天给季怜订婚的。”
季星离手上的动作没停,等着她说后面的话。
“就是和她荣城孟家的那个男朋友,本来圈子里有好几家都收到请柬了,不知道后来为啥又取消了。”
“消息放出去又取消,孟家那边没说些什么吗?”季星离听到这才开口提出自己的疑惑。总要有个理由,而且如果是季家单方面的,孟家肯定是要表个态的。
江素琦摇头:“没有,一点消息也没有,但是季家和孟家最近生意往来挺频繁的。”
本来自从遗产一事之后,关于季博远私吞的丑闻曝光后,就有不少原本老客户毁约转头和天盛去合作了,而后天盛拿下上京夏家的项目让天盛更上一层楼,季家原本就是靠着天盛的技术才实现的转型,自身科技实力并不强,如今天盛的东山再起更让季氏本不富裕的科技产业雪上加霜。
季氏着急和孟家联姻的目的并不难看出,荣城的孟家虽然家族产业发展并不如季家,但家族底蕴深厚,在荣城的影响力够深,季孟两家的联姻能够很大程度上帮助季家在荣城商业版图的扩展。
“那季家呢?季怜怎么说?”
江素琦:“很长时间没见过她了?过年期间也没收到过她的消息,倒是听其他人说季南从家里搬出来了。”她面上有点不理解,“就季南那小少爷的样子,还真搬出来住了哇,他不是今年才上高一吗,在你们学校。”
季星离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江素琦见她上楼又很快换了一身衣服出来,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说:“你要出去呀?”见她又从张叔手里接过一个打包好的餐盒之类的包裹,诧异的问:“你哥还要你去给他送饭啊?”
季星离摇摇头,换上一双轻便的鞋子说:“没有,我想去看看爸爸妈妈。”
她说的语气轻松,却一下子让江素琦止住了话头。
是的,今天是元宵节。
顿了好一会,她声音有点低说:“景辞哥呢?他不陪你去吗?”
“他在上京很忙,我想先去看看。”季星离说着,脸上带笑问:“那你可不可以陪我一起呀?”
“在所不辞。”
见她一副坚定决绝的表情,季星离噗嗤一下笑了。
公墓里,江素琦没有打扰她,站在远处静静地等。
季星离手里捧着从花店买的花,是一束淡雅的蝴蝶兰,走到跟前见墓碑前还有一束花,已经有些蔫了的菊花,许是两三天前送来的,没有著名。应该是父母生前的好友吧,她这样想。
白如萱和季渊合葬在一处公墓,墓碑合照上的两人看起来格外年轻。
是啊,他们去世的时候正值鼎盛之年。
季星离把那一束蝴蝶兰放下,又拆开随身带来的包裹,是一瓶酒和两份汤圆。
“我记忆里,过元宵的时候家里面总会煮两份,一份甜口,一份肉馅的。”
打包好的汤圆被端出来,放在墓碑面前,她说着,又拆开一旁的酒壶。
“这是外祖父让我带回来的,说是最近几年都会酿的茶酒,就今年的滋味最好喝拿给你们尝尝。”淡黄色的酒液落在白瓷杯里,清澈到可以映出天上的白云。
“别光看着我,快尝尝呀。”季星离盘腿坐下笑眯眯的抬头看着墓碑照片上含笑的两人。
风过林梢,蓝色的蝴蝶兰微微晃着花枝。
感受着风拂过脸,季星离手肘支在大腿上,双手捧着脸,难得的露出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娇俏。
“我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要来,但是心里有人告诉我应该来看看。”
“我一直没来,是因为有些害怕。”
“我不如哥哥那般坦诚,我是一个胆小鬼。”
她明明没喝酒,却像是已经醉了,对坐在墓碑前,絮絮的说着自己的过往,自己并不安宁的上一生。
年前的时候,季景辞曾想带着她一块来祭拜,但是当时她生病,又恰逢期末考试,这件事就搁置下来了。
自从重生到这具身体里,季星离就再也没来过墓地,因为她知道自己没法坦然面对这具身体的父母,哪怕他们已经化成了一捧灰。她自欺欺人地躲着不去,季景辞也从没有为难过她。
她来到这快三年了,三年时间不长不短,短到不过是吃了三次汤圆,长到是一千多天家人朋友的陪伴让她觉得自己的存在还有意义。
今天是个好天气,太阳当空,吹拂过的风都像一双温柔的手轻抚。
她站起身来,唇角荡开笑,美得像摇曳着的蝴蝶兰。
“中午好,爸爸妈妈。”
一直盯着季星离背影的江素琦发呆的江素琦回神,见远处的人正冲着自己挥手,她三两步跑过去,来到墓碑前鞠了一躬。
“你有没有什么要说的呀?”
江素琦想了想说:
“白姨,季叔,你们放心哦!我肯定把甜心照顾的好好的,你没瞧见,她比以前长高不少了,还变圆润了嘞!”
季星离一愣,刚重生的时候原主不过是个初中毕业生,这两年倒是又发育了些,身高是长了,体重上涨也是应该的。
江素琦又说到:“白姨,季叔叔你们在下面能不能保佑保佑我,让我高考的时候考到上京的学校哇!甜心以后肯定是要往上京大考的,到时候我这么个如花似玉的乖宝宝在上京没个熟悉的人怎么办!”
“她要是被谁拐跑了怎么办!你们保佑我考上上京的学校,到时候我帮你们看着点!”
“学校我也不挑,就上京政法大吧,专业我也不挑,学法律就行!”
“你们一定要记着嗷!”
季星离早已经习惯了她这正经不过三两句就开始不着调的性格,伸手要拉她走:“怎么保佑你呀?高考前一天晚上托梦告诉你选择题答案?”
江素琦半推半就的往回走,听了她的话又转头对着照片上的两人说:“白姨,托梦也行嗷!只要数学题的选择答案哈,我就这一门学的脑袋疼!”
风吹过,万年青的叶子相互摩挲发出悉索的声音,风里传来两名少女娇俏的嗓音。
“刚刚说了什么呀那么久?”
“说我上辈子是个傻子,现在又成了个胆小鬼。”
“不信——”
“那说我上辈子是个医生,救了很多人,这辈子还要当医生。”
“这个可以,我信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