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桑儿

这县里果真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新奇玩意儿也多,到处都是小贩的叫卖声,没等乾灵多看几眼路边卖东西的铺子就被董春花拉走了。

“嘁,没见过世面的东西,等你到了员外府,有的是你看的新奇玩意儿。”董春花不屑的说道。

乾灵默默翻了个白眼,并不想搭理她,这种长舌妇,你越搭理她,她越起劲。董春花也没进过几次县,但却带着种天然的优越感,看着乾灵那副左顾右盼的模样,更觉得这个女儿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下等货。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走到了温员外的府邸,这府邸修的雕梁画栋,贵气逼人,简直比县令府还要气派。

董春花顿时有点虚,而乾灵却一点被震撼的感觉都没有,不就是个房子嘛,修的大或者修的小不都能住吗,人啊真奇怪,一有钱就搞得那么花里胡哨,华而不实。

乾灵正感叹着,董春花已经走到了门口的小厮旁边,不知道耳语了几句什么,小厮进去没多久,一个穿着朴素的老妇人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董春花笑得一脸谄媚,和那老妇寒暄了几句便招呼乾灵过去。

老妇打量了一番乾灵,眼神中满是倨傲,嘴里不咸不淡的吐出尚可两个字。

“那我可就先走了,冯嬷嬷,我女儿就交给您了哈。”

那嬷嬷仰着脸,冷漠的嗯了一声,随即唤乾灵跟着她进府。

董春花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心口的大石头也终于放下了,一想到银子,心中郁结的怒气顿时也散了。

冯嬷嬷带乾灵穿过廊桥,绕过假山,走到了一处院落前。乾灵抬头看去,匾额上写着淼凝院三个大字。

院内比外面这个大院子要朴素的多,只种着几丛文竹,院内的房间也很多,如果乾灵猜的不错,这里应该是丫鬟们的住处,冯嬷嬷带着她走到院角的一个房间。

语气有些冷淡的说道:

“只剩这个房间了,你自己也就将就一下,温员外大方,对我们下人也是极好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单间,你也是运气好,刚好卡着最后一个来,既然来了就得好好干活,你现在卖身于温府就是温府的家奴了,要是犯错多了,我们会将你转卖给别人,自己掂量着吧,干活麻利些,要是做得好,还有赏。”

“是,嬷嬷。”乾灵像模像样学着路上看见的那些丫鬟行礼的方式朝冯嬷嬷行了个礼。

“你以前的旧名也不要用了,以后就叫桑儿吧,今晚跟梨儿一起去少爷院里当值。”

“不认识人不要紧,晚些时候我会派梨儿来带你了解我们下人该做的大小事宜,做什么事情都放机灵些。”交代好一切后,冯嬷嬷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乾灵目光转到自己的房间里,总觉得不太舒服,她总能感觉到这个房间散发着一股子不善的气息。

房间不大,有一张小木床,一个柜子,还有一个小桌子,上面摆着一根燃尽的蜡烛,房间像是很久没人住临时收拾出来的,空气里都是灰尘的气息,给乾灵呛的直咳嗽。

“嘁,我什么地方没睡过,不就灰尘多一点吗,咳咳咳!!!”

“人的身体怎么这么差,连一点灰尘都受不了。”

乾灵一手捏着鼻子,另一只不断挥舞着,妄图以此驱散弥漫的灰尘。

虽然不太舒服,但是对乾灵来说的确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下意识想要掐诀解决这个破房间的灰尘,却还是放弃了,在人世间行走,本就不能乱用法术,更何况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

房间的被褥倒是崭新的就是地上桌上空气中全是灰尘,于是乾灵撸起袖子就开干!!!

收拾房间这种活乾灵也是第一次干,磕磕绊绊的打扫了个七七八八,中途擦桌子时一不小心用力过猛,直接把桌子弄裂开了。

为了防止被嬷嬷发现把她赶出去,她还是破例用了法术修复,施法的时候一直都在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这个是必须的事情,肯定不算违规的。

夕阳落山时,整个屋子才收拾完,乾灵也没费多少力气,正巧梨儿也来找她了。

“你就是冯嬷嬷说的新来的桑儿吧?”

梨儿的声音略显稚嫩,年龄看起来和原身差不多,长着一张娃娃脸,白嫩嫩的,笑起来一双杏眼弯弯的,配上这一身鹅黄色的丫鬟服饰,显得格外娇俏动人。

对比乾灵的模样那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乾灵这具身体瘦的像个竹竿一样,因为发育不良长得也不高,面黄肌瘦的,再加上脸上那些被打之后留下的疤痕,那真是丑的没边了,任谁看一眼就不想看第二眼的类型。

不过乾灵身姿毅立,背打的笔直,眼神中也没有任何怯懦,站在那里还是挺有气度的。

“我是桑儿。”乾灵勾了勾唇,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你对府里的事情都不熟悉,冯嬷嬷就让你去少爷院子里伺候这也太…”意识到自己要说到不对的地方了,梨儿赶忙住嘴,转移话题到:“时间差不多,现在就跟我一起去准备一下吧。”

乾灵被梨儿的模样逗乐了,含笑着点了点头,便跟上了她的步伐。

一路上,梨儿说了一堆大小事宜,还有主人家的忌讳,本以为桑儿记不住,谁知一问答的一个准,梨儿也对桑儿的记忆力佩服的五体投地,心中暗道,她若是男子,一定能爬的更高,作为一个女子,拥有这么好的记忆力却不能去考取功名,真是可惜了。

梨儿初来乍到时不知记了多久才记住的规矩,乾灵听一遍就倒背如流了,这要是说出去别人都要惊掉下巴。

乾灵倒是没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这是她第一次初入人世,自然不知道普通人并没有她这么聪明。

从梨儿的口中得知温府的大少爷是温员外的独苗,还是老来得子,从小被老两口捧在手掌心里长大的,做事任性妄为,没有分寸,如今呢也有十七了,温员外盼着他考取功名,他却连秀才都考不上。

整日玩蛐蛐斗鸡看戏,无所事事,跟着一群狐朋狗友四处鬼混,每一次都是派小厮把人抓回来。

乾灵倒是好奇,这种奇葩,得长什么样子。

正想着,已经走到了温玉的住处,这院子修的可真是富丽堂皇,院内修着亭子,亭下是一方小池,其间种满了莲花,正是夜晚,莲花都紧闭着花苞,含苞待放。

顺着蜿蜒的青石小径往里走才是温玉的房间,路旁种着各种奇花异草,散发着淡淡幽香,整个院子清新雅致,被下人打理的整整齐齐。

乾灵跟随这梨儿的步伐走到温玉的房门口,此时天已经黑透了,只有屋内亮着灯,梨儿看了看周围,发现没有其他人便凑到乾灵身旁对她耳语道:

“今晚我们得在这里守一晚的夜,少爷晚上总是会突然惊醒,若是没有人在门外守着,便会心慌睡不着,所以我们才要轮流着给少爷守夜。”

乾灵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心中暗想这少爷还是个胆小鬼呢,没人守着还睡不着,哈哈。

戌时,屋内的温玉正坐在桌前,书案上摆满了各类杂书,乱七八糟的,他此时正捧着一本名叫金蕊录的书看得聚精会神,笑得合不拢嘴。

这些书也就只有爹娘不在的时候他才敢掏出来看看,不然被发现了肯定会被打个半死。

“扣扣—”被床纱遮挡的后窗传来敲击的声音。

温玉闻声赶忙跑去打开窗,一开窗就看到了好友那张得瑟的笑脸。

“你怎么来了,大晚上的,你不能走正门吗?”温玉放低声音问道。

“我这不是带你出去玩嘛,听说你被你爹关禁闭了,作为你的好兄弟我肯定得亲自来救你啊!”

那人笑得一脸猥琐,继续说道:“琼芝阁上了一位新头牌,那容貌,那身段,啧啧,都是一顶一的好,还弹的一手好琴,我可花了大价钱让她来伺候我们,我定好了包间,李兄和林兄都到了,就差你了。”

“哟,陈兄,还是你懂我,嘿嘿嘿。”温玉一听到有美人,两眼就开始放光了,心情也有些迫不及待。

“我怎么出去啊?”温玉一想到自己那重重把守的院子,顿时又萎靡了起来。

“小爷自然不是空手来的啊,我早就买通外面的小厮,到时候你换上下人的衣服,跟着我走侧门出去。”

温玉看了看自己这肥硕的身躯,顿时沉默了一阵,随即说道:“陈兄,你觉得我换件衣服府里的人就认不出我了吗?”

陈意礼嘁了一声,应道:“夜黑风高的,谁看你啊,走走走,别啰嗦了。”

温玉转身飞速的吹灭屋内的烛火,做出自己已经入眠的假象,然后一只脚翻过窗户,勾上了好友的肩膀,他的身材肥硕,翻窗差点摔倒,好在陈意礼用出吃奶的劲稳住了他,不然弄出动静被守门的丫鬟看见了又得被请进去休息。

前门的梨儿看见烛火被熄灭,有些纳闷,因为往常少爷都是亥时才歇息,今天竟然休息的这般早,不过她没有多想,依旧矜矜业业的守在门口。

不过屋内的动静和两人的交谈乾灵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琼芝阁?那是什么地方?”

乾灵顿时起了兴趣,她也想去看看,于是她分出一抹神识跟上了鬼鬼祟祟想要逃出去的两人。

这两人可看不见她,所以她呢,也就大摇大摆地走到了两人面前,细细打量了起来。

夜色深了,没有灯笼没有烛火,两人的面容在乾灵面前却清晰的和白天所见并无差别。

只扫了一眼,乾灵就记住了两人的样貌。

瘦的那个有些驼背,三角眼鹰钩鼻,笑起来特别的猥琐。

胖的那个倒是白净许多,像个面团捏成的人,就是眼睛被肥肉挤的有些小了,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胖子,面相有些许好色但并不猥琐。

乾灵实在想不通这俩人是怎么成为朋友的,这个胖子看起来也不是真的那么好色,却做出这般猥琐的姿态。

两人偷偷摸摸的躲了一路,可算成功的从侧门溜出去了。

出门的一瞬间立马开始狂奔,跑了不知道多远,温玉才气喘吁吁地感叹道:“可算是逃出来了,呼!”

“不是温兄,你跑那么快干嘛,这周围的小厮都被我打发走了。”陈意礼叉着腰气喘吁吁地说道。

“你不早说!”

“你也没问呐!”

俩人相视一眼,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步履生风的就往琼芝阁赶了。

琼芝阁矗立在江畔,其余店铺这个时间都关门了,但这琼芝阁却是灯火通明,甚至门口还有穿的花枝招展的女人在拉客。

老鸨一见到大摇大摆精神焕发的两人,立马露出了谄媚的笑容,“两位爷,里边请里边请~”

温玉和陈意礼在老鸨的指引下进了一间包间,这包间还挺大的,中间摆着一架古筝,边上则是为客人安排的座位,还摆着小食和酒水。

包间里早有另外两个公子哥在里面等着了。

四人一碰面就是一堆吹捧寒暄,但没说几句就都入座了。

乾灵跟他们进来时,在这琼芝阁里,不知道看到了多少穿着暴露跳艳舞的女子,经过的有些房间里也时不时传出一些奇怪的喘息声。

乾灵不经人事,自然不懂那些,跟着两人一起进了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