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我们都摊上麻烦了”

深夜，哥谭市，韦恩庄园。

身着浴袍样式黑红丝制睡衣的夜枭，手指捏着一枚断裂的牙齿，抬到灯光与视线交汇的地方观察。

“氪星人的牙齿······它将会成为我的收藏品之一。”

话音刚落，那枚牙齿就被其持有者放入证物袋中。

超霸占据了待客厅最长的沙发，横躺在上面，双手垫在脑后。是超霸将超级小子掉落的牙齿，交给的夜枭。夜枭嘴上说着将会收藏它，这不过是说给小孩子的场面话，在场的大人们都心照不宣，夜枭将会“研究它”。

而超级小子两手放在膝盖上，一副乖巧顺从的样子，坐在旁边较小的单人沙发上。

“所以，你来自另一个宇宙，在你的教父，也就是另一个蝙蝠侠的帮助下，通过一台巨大的、嗡嗡作响的、爆炸时迸发五彩斑斓光芒的机器，来到这里，找你的亲生父亲。”

超级小子点头应声，滴溜溜的目光多数投向夜枭的背后，直到夜枭踩着嘎吱作响的毛绒拖鞋离开待客厅。

在超级小子看来，这个世界的一切都这么古怪，尽管样貌相差无几，但他认识的人部分发生了变化：超人变成了超霸，神奇女侠变成了超女王······其他或多或少也有改变，只是超级小子在“他父亲及其同事在另一个世界的镜像版本”追杀下，并无多少时间了解。古怪之中，仍然让超级小子感到奇怪的是，这个世界同时存在着蝙蝠侠，以及蝙蝠侠的镜像版本——蝙蝠侠那原本并不存在于时间的兄弟，一个理应出生不久早已经死去的幽魂，他的兄弟托马斯·韦恩，也就是夜枭。而这个夜枭，无疑是邪恶的，就像这个“超霸”一般。

未等超级小子的思绪游曳在脑海中，超霸的声音又紧接而来。

“哼，我知道了，这就是为何你如此保护蝙蝠侠，求我不要杀了他。”

超级小子乖乖地“嗯”了一声。这些人让他感到不安，他不愿说谎，但袒露多少情报是他的自由，他是个小孩子，又不是傻子，肩负着找回他亲生父亲的责任，超级小子必须谨慎行事。

“嘭”地一声，超级小子心惊胆战地抬头，发现只是超霸将靴子架在了沙发的扶手上。蓝色的靴子，真是奇怪，而且还没有红内裤，超级小子从没有像此刻一样怀念超人的标志性装扮，怀念记忆中那令人感到尴尬的红内裤，怀念他的父亲。

“跟我说更多，关于超人。”超霸的审问紧接而来，带着不容质疑的口吻。

超级小子明白，对方的脾气不太好，忍耐度有限，只得搜肠刮肚，捡一些不太重要、不会泄露机密情报的来说。

“······自从他和我妈妈在大都会、”

“哈！”

突如其来的打断，伴随着冷笑声，这无疑来自超女王。

天知道，就在几十分钟之前，超级小子对着超女王的脸喊“妈妈”，超女王的脸都气得狰狞扭曲了。

超女王从燃烧的壁炉前转身，“噔噔噔”踩着她的高跟鞋，不停地宣泄关于“一个男孩对着她喊妈妈”的怨念，吵嚷着这会坏掉她的名声。

超女王的名声？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吗？

从没有想过超女王会因为这种“小事”如此发飙的超霸，无奈地用手掌捂住自己的耳朵，仍然挡不住那些尖锐而似乎近在咫尺的声音震撼他的鼓膜。

原本全身散架似地倚靠在单人沙发旁的利爪迪克，此刻颇带有些同情以及怜悯地将手放在超级小子的肩膀上。

十分钟、二十分钟过去，超女王仍旧没有停止抱怨，这也使得超霸原本打造的“审问场合”荡然无存，变成超女王喋喋不休的指责专场。在超霸的一个眼神示意下，利爪迪克牵起超级小子的手，“我们走吧，”利爪迪克说，“现在是大人们的场合”。

能够逃离那个令人窒息的环境，无疑让超级小子松了一口气。

利爪迪克并没有带着超级小子走太远，他们来到了庄园前的喷泉花园，两个男孩蹲在湿润的土壤之上，园艺植株遮盖了他们的身影。

利爪迪克并没有“审问”超级小子，只是表现了对这个新朋友的好奇，以及安抚。

“无聊的大人们，别理他们。”

接着，利爪迪克接上了他们之前的话题，大谈特谈关于“成为杀人鲸训练家”的梦想，现在，这个梦想已经回退版本到“成为马戏团鲸鱼训练家”，总之，没有杀人，没有任何无辜的人会受到伤害。

当利爪迪克说到关于这个梦想的慷慨激昂处，超级小子双眼瞪大，欢呼着鼓着掌，附和着，“太棒了！如果扎坦娜阿姨在这里，她一定会支持你的梦想！”

“扎坦娜？”听到陌生的名字，利爪迪克心弦颤动，他停止了宣讲，转而向超级小子询问关于这个“扎坦娜阿姨”的情报。

而在灯火明亮的庄园一处窗户上，超霸在窗台自上而下，看着两个小孩所处的地方。

“停止那些无所谓的抱怨吧，露易丝，”超霸说，“现在，我们都知道，在宇宙之外，存在着其他的世界，不止一个。”

超霸原本将平行宇宙的消息，当做自己的秘密，当做只有“拥有系统身为穿越者”的自己才可以触及的绝对领域，可现在，除过那个已经死去的超人，又一个其他宇宙的拜访者，让这个仅存在于哲学家推论的概念变成了现实。也许这并不是个坏事。

“是啊，不止一个，”超女王看上去终于恢复了理智，或者，她从未失去过，“和我有什么关系，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超霸转身面对她，“这个世界、这个地球是我们的家，毁掉自己生存地的事情，任何有理智的人都不会做，但如果我们能够去另一个世界呢？去掠夺资源，去培植势力，来积蓄力量用以击败我们潜在的敌人？”

超人并不是无敌的存在，在超人之上，还有浩如繁星的敌人，而这些战斗力飙升乃至失衡的敌人到来时，如果不是编剧青睐的气运之子、绝对的主角和他的团队，如果没有提前应对的措施，那无疑会成为炮灰。

超女王的关注点却不一样。

“我们？”超女王的眸光闪动，似乎有别样的情感在其中，“你说，我们的家？”

“嗯？是啊。”

超女王想到另一个世界，超级小子口中“超人与其妻子”，试探着问，“你觉得在相似的世界中，我们会有同样的命运吗？”

如果是超女王和超霸结婚生子，生下超级小子？这样想来，那个木讷的小鬼头在超女王的心中，也变得不那么可憎可恶了。那可是另一个世界“自己”的孩子！天呐！她刚还因为这件事而恼怒不已，为自己平白无故被喊作“妈妈”而生气，现在，一点温暖和柔软却流淌在她的心间，她不禁开始想象她和超霸存在的那种可能性。

“怎么会有相同的命运！”超霸不赞同这句话，“你觉得我会死？被卢瑟的阴谋所害，凄惨地死在另一个世界？”

是的，超级小子所寻找的那个超人，大概率就是超霸所在世界已经死去的超人，并且这个超人是被卢瑟害死的。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超女王急忙解释，原先旖旎的情感荡然无存，剩下只有慌乱和补救。

“够了，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没有恶意，”超霸的手已经覆上窗台，“时间太晚了，我去看强尼快客伤势如何，再去找蝙蝠侠，你早点休息吧。”

话音刚落，一声爆响，红披风消失在夜色中，原地只留下失魂落魄的超女王。

······

“超级小子一挥手，居然能把你打骨折！你的神速力去哪了？”

超霸言语之中的鄙视，让病床上躺着的强尼快客，羞愧地低下头。

“老大，我的失误。”

“歇着吧，暂时没有需要你的地方。”一声爆响，超霸离开了。

强尼快客松了一口气。

超级小子那一挥手，让强尼快客的双臂粉碎性骨折，这可是真正的“粉碎性”，骨骼直接化为齑粉，这也使得强尼快客需要恢复的能量比往常多，即使他已经动用了“神速力”来进行消化，但仍然需要时间，况且这也对他的肠胃系统造成了巨大的负担，或许偶尔像个普通人那样休息恢复伤势也还能接受，有他们的老大在，没人敢傻到挑衅他。

神速力，这个词并不是他的专属。强尼快客的导师强抢了他的研究成果，而作为报复，强尼快客杀害了他导师的同时，也窃取了其导师关于“神速力”的研究。神速力，一种只存在于理论的概念，随着超霸丢在莱克斯大厦的项链带给强尼快客力量，变成了现实。倘若理论上的神速力和真正的“神速力”有什么不同，那该修改的是理论。

神速力尚还有亟待开发的空间，是强尼快客的身体素质拖了后腿。

又或许，不仅仅是身体素质，还有想象力？

一声叹息，双臂被医用绷带缠绕成棒槌的强尼快客，在床上翻了个身。

就在这时，敲门声传来，不待强尼快客应声，来者就打开了门。

不对！

强尼快客并没有在医院，而是在阿曼达·沃勒提供的一处军事基地中休养，况且他没有喊任何的医生！这么深的夜了，自超霸之后，还有谁会来拜访他？

门缝扩大，光亮使得来者的身形，在室内投下长长的阴影。

强尼快客惊骇万分，运转起神速力，想要打开窗户呼救。

对方的速度更胜一筹。

“巴里！”强尼快客的眼球震颤，瞳孔对准眼前的人，对方很快就伸手掐住了强尼快客的脖子，让他在神速力的帷幕中不再能够出声。

“最终。”慰藉似的叹息过后，被称为“巴里”的兜帽男，挥舞尖刀，刺入了强尼快客的眼眶。

在这神速力的帷幕中，任何呼喊，都无法传递出去。

一个是身强力壮的青年人，一个是刚经历过战斗、神速力所剩无几的强尼快客，更别提后者用了太多本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来加急恢复伤势。神速力本无高低强弱，然而神速力的使用者，却由于其与神速力的契合性，以及所处的状态，有了强弱之分。

灯光明灭，影子舞动，尖刀伴随着飞溅的液体，一次又一次，复仇的火焰在此刻燃烧到最旺盛。

“我真不敢相信，我差点就失去亲手杀死你的机会！”戴着兜帽的巴里发出压抑至极的笑声，这笑声嘶哑极了，“强尼快客，是你的弱小，让我失去了耐心！我已经没有耐心留着你在这世间受苦，就现在！看着我！我在亲手杀死你！了结你这毫无价值的生命！你·让·我·感·到·恶·心！”

当士兵们快速奔跑的脚步声出现在走廊，在强尼快客本应存在的床榻，只剩下晕开的血迹，和一具无头尸体。

······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跑这么远，钻进一个早已经造好的秘密基地，专门为了当个河流旁的水獭。”

超霸用勺子搅拌瓶子里的花生酱，接着倾倒在干巴面包片上。

准确来说，这个蝙蝠侠新的秘密基地离河流还有一段距离，在一座废弃的铅矿中。

尽管蝙蝠侠的头像并没有上任何通缉名单，但全世界都知道，现在蝙蝠侠是超霸的追杀对象，死不罢休。而这个矛盾，并没有牵扯其他人。

在超霸那恶心的咀嚼声彻底充斥“秘密洞穴”的每一个角落之前，还裹着毯子的蝙蝠侠出声了。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超级视力？”

哦，超级视力，超人的一种能力，能够看到极其远的东西，能够看清黑夜里的事物，甚至能够穿透墙壁、钢铁和衣物······咳咳。

超霸并没有超级视力。

“你从哪听的这个词？超级小子跟你说的？他应该没有时间在我眼皮子底下和你说这些情报。”

“超人，已经——死去的那个，我和他曾经短暂合作过，为了、”

“哦，得了吧，打住，我不关心。”超霸耸肩，回答了之前那个问题，“我只是一直在关注你。”

“关注？就像······？”

“像脸书那样一键关注？哼，不，一个更贴切的词是‘听’。”

“监听？”蝙蝠侠若有所思，“你在监听我们所有人？”

超霸手中的面包花生酱，黏稠地流淌滴落一滴到蝙蝠侠的工具台放着的图纸上，超霸谨慎地回头望了一眼蝙蝠侠，看来蝙蝠侠并没有注意到这里。

“耶，是的，我是比魔鬼更可怕的超霸~监听全世界~恐惧吧！尖叫吧！为我颤抖战栗！诵我的名！”

半分钟令人尴尬的沉默过后，蝙蝠侠转而提起另一个问题，问超霸如何看待政府接待来自塔马兰星的使者。

超霸其实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这本和他无关，更像是国家与国家，不，应该是地球与外星球之间的外交事件，这怎么能扯到他身上呢？超霸确实有点好奇，不代表他要手很长，管那么宽。

“那为什么你要建立‘犯罪辛迪加’？”

“你的兄弟没有告诉过你吗？在我放弃组建军团之后？”超霸砸吧着嘴，将沾满花生酱的面包片拍在了蝙蝠侠尚未完成的图纸之上，管他上面画的是什么呢，“赚钱，赚钱，大富翁，别忘了你的兄弟已经不是韦恩集团的总裁了，公司的那些财富和他无关，他总得赚点零花钱吧，不光为了他，也为了我，我可不想口袋空空，靠抢劫银行为生，等等，或许这是个不错的想法，嗯······”

蝙蝠侠打断了超霸，“如果我分给你韦恩集团的股权，将你加入董事会，你会解散它吗？”

“也许——”超霸拉长了声音，“会，也许不会，但你不能干涉我做的事情，我估计你会的，所以我们没得谈。”

在操作台大屏幕电脑上，正默声播放着“政府专员接待外星球来客”的外交事件，全程直播，但要比现场延后一些。

那些无所事事的政府专员、穿着显贵的上层名流，像一个个傻子一般地望着夜空，直到——直播镜头突然放大，原本隐没在黑暗中的一点，变得突兀起来，逐渐愈来愈大，变成——

变成一艘迥异于地球现有任何设计风格的战舰。

“战舰，我还以为这玩意只存在于战锤，大航海时代的精神残留？就不能是火箭筒一类的形状？”

超霸身后传来脚步声，他转身，蝙蝠侠递给了超霸一封火漆封好的信封。

“别再弄丢了。”蝙蝠侠珍而重之地将这封信递到超霸的手中。

“嗯，实际上——”

“不，不要说，”蝙蝠侠的眼神凝重而沉痛，似乎有什么东西永远地那双眼睛中破碎了，也许是信任？但那无关紧要，“不需要理由，我不再催你，无论何时，只要你想，你就给我，你不想，就不要再提起。”

超霸吞下了那些他本来准备好的“欧米茄的世界正在重启中”的说辞，这个说辞是关于他系统的机密，是真实，但已经没有必要再说出来了。

“嗯，我知道了，我会的。”

谁知道重启中的世界会发生什么呢？哪怕拥有系统，在系统明确提示危险的情况下去找死，似乎并不明智。

这时，超级电脑发出了警报声，整个洞穴红光闪烁，那超级电脑的屏幕上，原本“无害”的外交事件，原本理应是“政府官员和外星使者亲切握手”的场面，变成了血腥的凶案现场。

为首的外星使者身着密不透风的漆黑色狰狞重型盔甲，伫立在战舰的出口，他并没有打算出去，他的两个副官抬起“枪械”发出激光类的光芒，将目所能及的所有人变成了不完整的尸体。

“哦艹，我希望他们没有派些重要的人去现场。”超霸直视着这一幕。

在直播掐断之前——

“三天，”令人惊异的是，从那身外星盔甲中，传出的却是加强过后的英语，足以让现场的拍摄仪器接收到，“我只给你们三天，交出‘超霸’和他的附庸，否则，我将毁灭整个地球。”

直播被掐断了，就连主持人都惊魂未定，瞠目结舌，无法说出任何话语。

毁灭整个地球？

“我们都摊上麻烦了，”蝙蝠侠说，“这正是我所防备且恐惧着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