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梦

圆柱形的客厅之中,一具幼小的尸体就倒在他的门口,身后则是一串长长的血迹。

贝利尔目呲欲裂,他认出了,这是他最疼爱的大女儿雅拉,她明明还有着无比美好的未来,此时却如此的可怖凄惨。

她的下半身从腰部被什么东西生生扯断,狰狞的伤口无声地诉说着她死前的遭遇,一条手臂直直地伸向父亲的房间,大大的眼睛满是血丝,死死地盯着房门,依稀间,贝利尔仿佛听到了女儿绝望的哭喊。

“埃迪!埃迪!”

贝利尔强忍伤痛从女儿的尸体旁走过,呼喊起了儿子埃迪的名字。

就见放在客厅中的储物柜从下方被打开了一条缝隙,一个小小的脑袋从中伸了出来。

“爸爸!”

正是埃迪。

贝利尔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昏暗中不知什么东西绊了他一下,他直接摔在了地板之上,鼻子狠狠地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一瞬间血就流了出来。

可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唯一的儿子,手脚并用向前爬去。

“爸爸!”

流着眼泪的儿子颤抖着呼喊出声,他才七岁。

“别怕埃迪,爸爸在这,别怕。”贝利尔竭尽全力让自己的声线听起来更稳定一点,好将恐惧从儿子的体内驱散。

他伸出双手,长长的手臂就这么向着儿子伸去,想将他从柜子中抱出来。

然而下一刻,黑暗之中巨大的阴影浮现,从阳台透入的月光照亮了它的部分身躯,让贝利尔看得真切。

——那是一只放大了无双倍的阿尔法样本!灰色的巨大脑袋上,恐怖的口器正在活动,一丝丝涎水就这么滴落在他和埃迪之间。

“不!!!”

惊恐间贝利尔大吼着坐起身来,就看到了床边被他吓得跌倒在地的妻子。

“贝利尔,你做什么梦了,吓死我了!”

“咦?你怎么哭了?”珊妮看到了丈夫脸上的泪水,一时顾不得责怪,担忧地凑近问道。

贝利尔一把将凑过来的妻子搂在怀中,仿佛怀抱着世上至宝,久久无言。

………………

羽又一次看到了那些穿着防护服的智慧生物,今天他们又带走了七只生活在牢狱之中的甲镰虫,依旧没有给羽太多观察的机会,祂便再一次失去了那里的视野。

几天过去了,放飞的飞蚁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在向着大陆的方向上,它们已经探索了十几公里,都没有发现任何人烟。

当然,由于范围十分广阔的缘故,尽管数量众多,但它们的探索密度却仍然非常小,因此不排除过程中疏漏的可能性。

但联想到对方在之前遭遇之后的迅速消失,羽大致能够猜到他们距离虫群不会太近,大概率飞蚁们的搜索范围还不够远。

虫群的更替活动进行得还算顺利,在湖畔,近几日来已经有上千只拳头大小的大型甲镰虫长成,其中有几十只还拥有着几乎占据脑袋一半的复眼。

这些虫子,每一只都拥有着三十米内的清晰视界,相互配合之下,能够为羽提供大片视野范围。

后续的蜕变虫种还有待规划,时隔多年,食物问题竟然再一次开始阻碍虫群的发展。

虽然这一次不会危及族群存亡,但在这个敏感的时候,羽需要更多拥有更强战力的个体来为保障虫群的安危。

祂已经开始主动缩减巢穴中不必要的小型战斗单位,来给这些虫子腾出更多的资粮。

当然,羽也知道这并不是什么良策,可惜“吃土”并不能支撑虫群激烈活动,这段时间,除了继续观察古城虫后的奇异能力之外,羽也一直在思考如何去解决这个问题。

地表上能提供大量能量的食物祂都已经试过了,能种植的拿去种植,能搜刮的也搜刮过了,虫群的规模摆在这里,祂不可能在一片有限的空间内让它们无限制地繁殖。

羽现在主要的研究方向,就是地下古城中那些红色甲虫们对于地表各类生物的吞噬能力,虽然它们都是为了那只虫后服务,吞食的东西似乎也没有进行细致的消化利用,但谁让虫后如今就在羽的手中呢?

祂决心放出部分已经孵化的红色甲虫,观察虫后对它们的操作能力的同时,分析它们这种独特的供应模式,一石二鸟。

看着那些被关在“监狱”中的甲镰虫一只只死去,羽的心中也很有紧迫感,祂不知道对方会研究出什么,也不知道他们会用怎样的态度来对待虫群。

在这个过程中,祂没有对这些甲镰虫做出任何指示,哪怕祂其实可以通过拨乱它们体内的基因片段直接致其死亡。

隐隐中有一种直觉在告诉祂,这么做并没有太多意义,反而会泄露更多。

…………………

那天晚上的梦让贝利尔在工作时总有些心神不宁,通过研究所提供的经典微观观察仪和配套的智能设备,他仔细分析着被提取的基因片段。

不知是之前的直觉让他有些先入为主,又或者是那晚的梦让他太过紧张,看着眼前的基因片段图谱,贝利尔总觉得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此时观察的,正是当时会议之上他所提出的导致肌肉纤维异常的表达片段。

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但他总觉得摆在自己面前的转换图谱有点问题,似乎是……不太协调?

这种唯心的原因就和他之前的猜测一样,不可能被任何人相信,但他真的就是这样觉得。

“嘿,艾格,你来看一下这幅图。”

为了证实自己的感觉,贝利尔转头喊了一声旁边的助手。

“怎么了?”

助手正在忙着处理另一片样本,闻言快速完成手上的活,凑到了贝利尔身边。

“你看看。”贝利尔指了指放大到屏幕中央的图谱,

“告诉我有什么感觉?”

“?”

艾格疑惑地看了这位博士一眼,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按照他的意思看了一眼。

“这就是您之前在会议上所说的那部分基因图谱吧?没什么特别的啊。”

贝利尔见他只是看了一眼而已,不由提醒道:

“你再仔细看看,好好用心感受。”说着还抬起下方的一对手臂在自己的胸部指了指,那里是他们身体的重要器官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