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梦呓
- 我的化身正在成为最终BOSS
- 汐尺
- 6567字
- 2025-02-24 11:04:58
“限制级异能者,编号1002——‘姬明欢’,教导员来访,尽快做好接受审问的准备。”
天花板顶端,一道冷硬的命令声自喇叭状的广播设备响起,打破长久笼罩着监禁室的死寂。炽白灯管成排亮起,冷色灯光平铺而下,漫过室内的每一个角落。
一连串极具侵略性的动静,就好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坠向无人之境的孤湖,将栖于湖底的游鱼掀荡而起。
素白而单薄的床铺上,像鱼儿一样侧躺着的姬明欢自睡梦中醒来。
他慢悠悠地翻了个身,瘦削的脸庞正对着天花板。
一身病号服的少年眼睑微颤,似乎扑面而来的灯光过于刺眼。
毫无血色的嘴唇轻启,打了个呵欠,而后像是一台执行着既定程序的机械那样,僵硬而迟钝地抬起手来,揉了揉太阳穴。
“死了算了……”
他轻声自语着,恹恹地叹了口气。揉捏着鼻梁的右手缓慢地垂回枕边,断线风筝一样耷拉在床板上。
整个人像是一具尸体似的失去动静,就这么困乏地躺了一会儿。直到一阵惹人厌的脚步声传入耳畔,他才结束了为时不到五秒的回笼觉,蓦然撑开沉重的眼皮。
眨眼。
涣散的瞳孔在冷光的刺激下收缩,视网膜一瞬间完成了对焦。
抬起清亮的眼,病号服少年一动不动地凝望着这片熟悉的、银白色的天花板。
姬明欢对着天花板下方的监控摄像头出了会神。
他面无表情,像是还没睡醒。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鼻尖略微耸动。
大抵是因为他的嗅觉灵敏得异于常人,就和小动物一样,于是他对于一个人的印象最先是气味,再来才是其他方面——诚实地讲,他并不是很喜欢“教导员”身上那股凝涩的消毒水气味,让他感觉此人未免有些做作,而且总能让他想起福利院里那些定期来为孩子们注射免疫血清的医生。他们总是戴着口罩,仅露出冰冷的眉眼和鼻梁、手里捏着针管,一股疏离感扑面而来。
仗着鼻尖嗅见的气味确认了来客后,姬明欢从枕头上扭过脑袋,目光瞥向监禁室的入口。
在他的视线中,由不知名金属物质构成的隔离门一扇接一扇向两侧打开。甬道尽头,梳着油亮背头、身上披着白大褂的男人如期而至。挟着一身消毒水气味,他走了进来。
步伐轻而缓,但脚步声仍然通透地回响在监禁室之中,像是银针落地。
姬明欢背靠床头板,默默坐起身来,掀开盖在腿上的棉被。
过了一会儿,男人总算穿过重重敞开的电子门,踏入监禁室的内部。
“晚上好啊,教导员……就是你每一次都非得趁我睡得正熟的时候来么?”
姬明欢一边打着招呼一边侧脸望向男人。语气散漫,像是在与老友问好。
映在他眼底的并非一个像消毒水那样疏离淡漠的假人,恰恰相反,算是一张和煦的脸庞,不夸张地说,这张脸完全可以代入电视剧里所有象征着知性与公义的人物:或是聪慧温和的长辈,或是善于洞察人心的智者。
但这并不影响姬明欢很讨厌他。
如果换作以前,也就是姬明欢还待在福利院的那段时光,但凡只要遇上讨厌的人,他都会充分利用一下“无父无母小屁孩儿”这个身份的特殊性,无理取闹、撒泼打滚一番,如此一来便能如愿以偿地从对方身边撤离。
不过这么做也有缺点,那是会被院长关入图书馆的阁楼——那个地方是福利院的小孩们眼里公认的“禁闭室”,对他们来说简直可怕极了,尤其是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可姬明欢无所谓,即使一个人待在阁楼里过夜也不害怕,所以他每一次都能把院长气得不轻。
但现在分明自己仍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屁孩儿”,仅仅只是换了个场所,他却没法再依赖这个身份使出相同的招数了。
原因也显而易见:姬明欢被人关在了这个和铁箱子一样的怪地方里头。这些天他的一言一行都受人监视。这里没有窗户,只有通风口,所以他看不见天空,分不清白昼和夜晚。关着灯时,天花板上的监控器盒子看上去就像是魔鬼的眼睛,让人难免全身发凉。
关键在于,他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其实就连姬明欢这个当事人都不怎么搞得清楚,只觉得眼下的情况匪夷所思。每个夜晚他都会躺在床上,把双臂撑在脑后,盯着黑魆魆的天花板细细地回想来龙去脉:
——约莫一个月前,他还待在位于中国首都黎京的一所福利院里。当时某个夜晚他在福利院的宿舍睡下,一觉醒来便发现自己出现在了这个监禁室里。令人悚然的是被转移到这儿的途中他毫无知觉,就好像瞬间移动了似的。当然,也不排除别人给他下了药的可能。
再然后,从天花板的广播设备传出的那些声音口中,他得知了一个不怎么好的消息:这个鬼地方是一个实验所。
而姬明欢……则是他们的研究对象。
没错,研究对象。他们反复强调,姬明欢是一名限制级异能者,站在联合国所制订的评级序列的顶点,体内蕴藏着难以言说的潜力,甚至还有人预言过他会毁灭世界。
于是希望姬明欢能够配合他们的研究,还威胁说如果不配合,那么他的下场将无需言喻。
可姬明欢压根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初来乍到时便一脸无奈地辩解道:既然我是异能者,还是你们嘴里说的什么最危险评级序列,那我自己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无人在意他的反驳。
而后每每对上对方的质问,他同样只能托托腮翻翻白眼对他们说自己到底有个鬼异能,他只是一个随处可见的麻瓜,罕见程度跟一条脏兮兮的流浪狗差不多,路上一抓一大把,你们确定自己没有找错人?中国虽然姓姬的人不多,但万一真有和我重名的呢?
可惜那些实验者并不愿意相信他的话语,认为这只是毫无意义的辩解,态度相当冷硬。
事到如今,姬明欢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能做的也就只有逆来顺受而已,像具木乃伊一样,每天都躺在这张硬邦邦的床上,醒来后就托着腮部,看着硬邦邦的天花板发呆。
这破地方儿连台电视机都没有,无聊的时候只能用手指在地上画圈圈,试图放飞自己的想象力——可是待在这个铁皮盒子里,他感觉自己的想象力好像也被连带着拘束住了似的,大脑像是一个坏掉的八音盒,咔哒咔哒地动弹不得,可耳鸣声却一刻未绝。
在这里想透口气都是件难事,他无论是对着头顶的监控器大喊大叫,还是在干净得过头的地板上撒泼打滚,都不会有人理会。可一旦他做出自残性质的行为,戴在脖颈上的项圈便会射出电流,使他全身麻痹,再然后向着他的脖子注入镇静剂,好让他快速入眠。
这么一来二去,姬明欢算是彻底放弃了挣扎。想必任何一个幽闭恐惧症待在这儿都会发疯,即便把一个正常人放进来久了,也很有可能会患上精神分裂。
此后每逢“教导员”与“军官”二人来访之时,便是姬明欢待在这个铁箱子里唯一能与他人交流的时间。苦中作乐,他的心中倒也不反感他们的到来。
而说到这两人,姬明欢发自内心地认为他们的表现很是有趣。
“教导员”之所以称之为教导员,是因为他自称是来指导姬明欢如何掌控异能的,他看起来是个好人,温和包容,循循善诱;
“军官”也人如其名,身上穿着军服,严厉而刻薄,他看起来是个坏人,暴戾阴郁,时常对姬明欢采取体罚的措施,动不动厉声呵斥。
俩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扮演的性格互为对照,手段堪称“鞭子和糖”——无论是驯狗还是驯小孩儿,这一套流程都十分管用。
好在姬明欢与寻常小孩不同,他清楚这俩人耍的是什么把戏,于是他所警惕的并非那个一身戾气、咄咄逼人的军官,而是眼前这个看似和煦,实则危险的教导员。
他明晰这个道理,这位教导员才是来驯化他的人,而那个军官就仅仅只是一个扮演坏蛋的家伙。在内心认清了这位穿着德国军服的军官只是在为刻薄而刻薄之后,对于姬明欢来说这份刻薄便失去了本应具有的攻击性。
在军官怒斥他时,教导员常常会在后边装模作样,面露难色。时而微微颔首,推动鼻梁上的眼镜作出不忍目睹的样子。
姬明欢自然把这一幕看在眼里。毕竟这是对方想让他看见的。
他对此嗤之以鼻,但不露声色。
可笑的是,教导员和他见面时并不会直接用言语贬低那个军官,或是痛斥他的行为,也许是认为这样做或多或少显得有些虚假、刻意。
乃至与姬明欢单独见面时,教导员还会为军官辩解:“他的性子就这样,我们都不喜欢他的做事方式,大家都觉得他太过粗鲁、草率,你不用放在心里。其实我们都是为了你好。如果你能尽快明白自己的异能有多危险,并且配合我们的工作,那接下来麻烦会少很多。”
姬明欢那时候只是托着腮部,不经心地点了一下头,照样没放在心上。因为他脑子里很清楚,这些人无论唱红脸还是唱黑脸,本质上都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是一声不吭就把小孩往实验所里关上大半个月的坏人罢了。
总而言之,这一天的白昼又或是夜晚,这座监禁室再度迎来了教导员到访的时间。
这位身披白大褂的瘦高男人拉了一把椅子,在床铺不远处的桌子前坐下,扶正鼻梁上的眼镜,抬眼看向姬明欢。
他说:“抱歉,打扰了你的休息时间。”
“没事,反正你每次都这样,下次来了还是老样子,半声招呼都不打。”
姬明欢耸了耸肩,口头揶揄着,一边下了床。
他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拖着清瘦的身体走近桌边,然后拉了一把椅子坐到教导员的对面。右手托腮,手肘抵在桌面上,漫不经心地说:“喏……不如直说找我有什么事情得了。”
“那我长话短说,我这段时间从你之前待着的孤儿院那里问了些事,”教导员说,“他们都说你小时候很喜欢把自己关起来,然后用一卷卷纸巾把自己的身体包住,所以孤儿院的小孩都叫你‘怪胎’,这些事是真的么?”
“啊……有这回事么?反正我是记不太清了。”
姬明欢微微偏着脑袋,一边回想一边喃喃自语。半晌,他抬起头来,没好气地盯着教导员,语气古怪地反问道:“退一万步,即使你说的是真的,教导员,难道你不觉得人在小时候犯犯傻其实很正常么?”
“这倒也是。”教导员笑笑,“我听那些护士还说,你待在孤儿院的时候,很喜欢偷偷溜到电脑室打游戏?”
“这个倒是真的。”
“你最喜欢玩什么类型的游戏?”
“我想想……《艾迪芬奇的记忆》,或者《废都物语》?”
教导员摇头。
“真可惜,我都没听说过。”
“哦哦,那是挺可惜的。”姬明欢耷拉着眼睑,漫不经心地回应道。他抬起手指轻敲桌面,目光一会儿移向天花板的监控眼,一会儿移向教导员的脸庞。然后问:“说起来,既然你们坚持说我有异能,那么我的异能又会是什么东西,真的会有你们说的这么厉害?”
“根据我们的测试,你应该是一名‘现实影响’的异能者,同时这也是我们的评定体系之中最危险的一个类别。”教导员顿了一下,“对了,既然你说自己喜欢玩游戏,那你的异能就很有可能会以一种与‘游戏’相关的形式出现在你眼前。”
“为什么?”
姬明欢挑了挑眉抬起眼来,似乎稍微有了一点儿兴致。
见这个小孩飘忽不定的视线终于定格在了自己脸上,教导员不禁呵笑两声,自认为很有风趣地卖了一会儿关子。直到姬明欢的眼神开始流露出不耐烦,他才抬起手指“哒哒”地敲打着桌面,开始了一番细致的讲解。
“任何一种形式的异能,都会帮助异能者自身去理解它。”
“比方说:某位异能者在觉醒之前是一个追求时髦走在潮流前线的女性,那么在某天夜晚她很有可能会突然梦见一个巨大的led广告牌,而那面广告牌正以轮换图片的形式展示着她的异能的‘卖点’和使用方法。”
说到这里,教导员双手十指合拢,抬头对上了姬明欢的视线。
“而你呢……既然你喜欢打电子游戏,那么你的异能很有可能会以这种形式出现——它会把自己做成一个游戏关卡来考验你、引导你,从而帮助你清晰地认识这个异能的使用方式。”
“游戏关卡……”姬明欢若有所思。
他抬头看向教导员,不解地问:“我怎么感觉你说得就好像异能有着自己的心智,能够帮助使用者适应它的存在一样?”
教导员摇了摇头,然后抬手扶正鼻梁上的镜框。
他说:“我本来想否定这个说法,但说不定正如你所说:异能具有自我意志,毕竟这原本便是超过科学范畴的事物。古来今往,西方有不少人将异能者当为神的子民,将异能视为神迹,于是他们相信异能之中包含着神的意志,那些异能失控的家伙们则是触怒上帝而受到了惩戒,不得已在疯狂中沉沦。”
“原来如此。”姬明欢似懂非懂。
思索半晌,他又说:“说起来,除了电脑游戏,我平时还喜欢玩纸牌。倒不如说在孤儿院里也就只有这些东西有点儿意思,但也比这鬼地方强多了。”
“那你……”
“那某一天我就有可能梦见一副纸牌,每张纸牌上都写着我的异能的使用方式?”姬明欢打断了他,抢先问。
“没错。”
教导员拿起桌上的保温瓶,抿了一口杯里温热的茶水。
他一边拧上盖子一边看向桌对边的少年,眼中含笑地问:“你怎么突然对异能感兴趣了?”
“毕竟我很闲。”姬明欢讥讽道,“倒不如说……你们也没给我找乐子的权利,待在这里除了面壁思过还能做什么?我都快无聊死了好么?”
“抱歉。其实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教导员的声音里含着歉意。
他面带微笑,就这么默默地看了姬明欢一会儿,而后缓缓开口道:“对了,之前跟你一起来的那个聋哑人女孩……说起来她还是一个白化病患者,这种情况可真稀奇。”
说着,他些许敛容,试探着问:“你想不想知道她的近况?”
听到这儿,姬明欢的目光忽然停顿,眼神在照片上定格了几秒。
裹着病号服的单薄身体一动不动,如同雕像般凝固在椅子上,又像是从某副图集上抠下来的苍白剪纸。
片刻后,他张了张嘴,唇角无声地动了动。
“她……”
被关在这里头太久,未曾修剪过头发的缘故,他低着头,双眼被垂落的额发遮盖。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听不太清……在监禁室里响起的,是否从自己喉中发出的声音。
“嗯?”
教导员从镜片后抬眼,向他投出一个困惑的目光。
“她有名字。”沉默半晌,姬明欢开口说。声音仍然很低。
“你说什么来着,我没听清。”
“她不叫聋哑人女孩。‘孔佑灵’,这是她的名字,希望你能记住。”
“哦,抱歉,刚刚是我没注意自己的……”
“她还好么?”姬明欢打断了他。
“她还……”
教导员和煦地笑笑,他抬起头来正想回答,可话说一半,却突然怔在原地。刚刚那一刻,他对上了姬明欢的视线。
桌对边的少年微微颔首,耷拉着肩膀,如同被割断的芦苇一般的双手藏于桌底。他面无表情,墨色的瞳孔却空洞得骇人,仿若深涧之中一头择人而噬的异物。
少顷,教导员从愕然中回过神来,偏了偏头避开他的视线,一边说:“她现状很安全。虽然她被我们的人判断为一名罕见的精神系异能者,但客观来说,她的危险程度远远不及你那么高,所以相对要自由一些。行动没有受到那么多拘束。”
说到这,教导员停顿片刻,又一次对上姬明欢的目光。他低声问:
“你想和她见面么?”
“什么时候?”
“明天。我会带她来这里见你。”
“你没骗我?”
“不,”教导员摇头,平静否认道,“我没有骗你的必要。你和她都是很好的孩子,我会尽量为你们争取见面的机会。”
可这番看似真挚的话语落下,回应他的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见对方仍然沉默,教导员便一边将桌上的照片收回袖口中,一边说:“总而言之……今天的谈话就到此为止吧。早点休息。”说着,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转身向出口走去。
“再见,教导员。”
才向对方告别,姬明欢却又蓦然抬起眼来,开口叫住了他。
“等等……我还有一个问题。”
脚步声骤停,教导员的白大褂下摆已然扫过金属门槛。
他驻足原地,侧过半个身子。
“什么问题?”
“我什么时候才可以离开这里?”说完,姬明欢又低声补充了一句,“我……想回福利院。”
教导员并未立即回答,而是双手背在身后矗立原地。沉默片刻,他抬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露出一如既往的微笑。
“如果你当个好孩子,认真配合我们工作的话,那也许……等你长大以后就能离开了。”
最后,他撂下了这么一句含糊不清的回应,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姬明欢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教导员的背影远去。
他心里明白,自己大概率永远都走不出这座试验所了,又或者……等到有资格“离开”这儿的时候,他已经是一具睁不开眼睛的尸体了。
随着那一阵“哒哒”的脚步声远去,不多时,教导员的身影便被闭阖而上的金属大门覆盖。然后“卧室”的灯一盏接一盏地熄灭了——如果说这个铁箱子称得上卧室的话。
自然而然,姬明欢又一次回到了百无聊赖的状态,只好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四周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好在他早已把监禁室的每一寸细节记清,于是默默走向床边,转身、伸出双臂,保持着大字状的姿势,身形向后倾去,恹恹地瘫倒在了床铺上。
就连被子都懒得往身上披,径直阖上眼皮,出奇的……姬明欢心中并未产生失落感,而是早已习以为常。
岑寂无声的监禁室,冰冷反光的监控眼,循循善诱的教导员和喜怒无常的军官,构成了姬明欢这一个月的生活。
黑暗中,病号服少年的意识渐渐模糊,仿佛正向着一片未知的维度沉去。
忽如其来的失重感萦绕全身,就好像从一栋高楼大厦的天台急坠而下,玻璃幕墙被夕阳的余晖染得一片通黄,映出高速下坠而扭曲的身影,下一刻又好像坠入了西伯利亚的冰海,孤月高悬,月光中鳕鱼的影子在冰面下徐徐游动。
到了最后,就只剩下一片无意识的蓝,冷得让人心悸,失去所有知觉。
他入梦了。
【欢迎你,我们的头号玩家。】
【已加载“无限分裂游戏”,接下来即将进入创建“游戏角色”的环节。】
这是他最后听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