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的！”
那学生显然被事先叮嘱过，在眼里点了辅助观察鬼物的特制眼药水，转过头来看了看周彪片刻，随即苦笑道：
“不止是在医院，最早在梅原售楼部，我就远远地瞧见过您一次。”
原来他早就见惯了诡谲，甚至可能不止一次见过恶鬼。自己在常人眼中不过是一阵阴风，比起构成猫耳那无数翻涌蠕动的寄生虫，可要和煦太多了。
既然是熟人，那话也好讲。
周彪上下打量着这学生，确信自己之前确实见过他：“梅原的售楼部，还有医院，你为了这双猫耳，倒真是执着。”
“是。”学生虽低着头，眼睛却偷偷抬起瞅着周彪，那眼神，活像在腹诽：
“我从听说猫耳的都市传说，再到真的把它植入头顶，中间真的经历了好多……可我还没等商量好的恶鬼进入我的身体，您就把梅原的售楼部砸了！”
周彪抱手，更加和煦：“嗯，怪我怪我。”
学生仿佛被鼓励了：“还有，这回是学校里有人放出风来，说他们接手了猫耳的生意。我好不容易搭上线，结果我们的校长失踪了，线索又断了！”
“然后就是今次航天局联系我，说让我来工地，我……”这学生还在鼓噪，说到一半好像反应过来什么，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
“这位鬼大哥，您给我透个底呗，这猫耳……是不是官方赞助的什么试验？用来筛选什么超级士兵，航天员，人体改造兵器的宿主之类的？”
“如果是的话，大哥您一定要替我美言几句呀！”
这学生眼里带着殷切。
“不，”周彪玩笑道：
“最近工程行业不景气，大家都不来工地干苦力了。这是用来筛选合适的打灰人，然后把猫耳植入到选出来的人头上，叫你永远也跳槽不成。”
“啊？”学生抓抓头发：“那还是免啦，我是医学生，专业不对口的。”
周彪耸肩，把这学生带向自己的办公室。一路走着，这学生一直在东张西望，眼里有止不住的好奇在流淌。
“怎么，喜欢？”周彪问，心里也算欣慰。自己工地卖相很好，每个地方都算井然有序，还有工匠鬼们个个干劲满满，竟干活干出了一丝热血的味道。
“……还好，”这学生的胆子越来额越大：
“我有时候会在想，工程行业是不是被现在的媒体污名化了？您看您这里的工人……工鬼，不像讨厌自己工作的模样。”
“还有你的挖机，我们学校若要翻新，有挖机来，那肯定有一堆人会驻足观看挖机工作，”
学生的眼睛在那些在运行的工程机械上移不开了：“这种力量与改变的原始吸引力，这样视觉和感官的满足，你们能天天近距离观察，真刺激。”
周彪翻了下白眼：“啊对的对的，欢迎你来，欢迎你再来。我这招工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
此时，周彪和这学生终于到了办公室。
学生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在了办公室侧面的备用椅子上，好像觉得周彪正前方的椅子是大人才配得一样：
“如果您不愿意给我使用猫耳的话……我一定会来您这打工吧。”
周彪眯眼：“什么意思？话先说清楚，如果有的选，千万不要来工地。你说你是医学生？让一个未来的医生陷在土木里，我良心可过不去。”
“或者说，是你没得选了？”
说完，周彪的脑海中已经罗织出无数种状况了——
比如由于学费原因，实在走投无路，只能想想偏门；或者由于人际关系出了问题，必须借助鬼神的力量，才能让他继续学校的生活……
“学费，人际关系，我都可以帮你，”周彪说：“没错，现在‘猫耳’是我这边的业务。”
“啊不是，”学生抓抓头，流露一丝羞赧：“是我考试再挂科，就要被劝退了而已。”
周彪一愣，只觉得一口气被噎在喉咙里，好半晌才缓过来，哭笑不得地说：
“不是，等等。你寻找鬼神的踪迹，甚至不惜将猫耳寄生虫寄生进你的脑袋，让来历不明的鬼魂占据你的肉身，控制你的意识，就是为了考试作弊？”
闻言。
学生涨红了脸：“什么作弊？这不是作弊，是创新性的……应试策略！大哥我问您，学习的本质，是将知识放进脑袋里，对吧？”
“对。”周彪整个人放松，都要摊在椅子上了。
“那我将记住了知识的恶鬼放在我脑子里，四舍五入，不也是将知识记在脑袋里了……”学生强词夺理，可说到一半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好啦，好啦，但我是真的没办法啊。”
周彪打了个哈欠，语气带着点揶揄：“该不会是因为……没好好学习吧？”
学生摇头：“我学了，好好学了。每天到凌晨两点，连睡觉都难。可不是所有人都擅长考试的，我真的尽力了。”
周彪耸肩：“不擅长考试？你不还是考上了罗兰峰的医学院。”
学生叹气：
“我家在贫困地区，分数线不高的。我也是来了大学，才知道我的成绩在大城市，可能没学校愿意收我，我也搞不懂怎么这么多学霸最后和我上了一样的学校。”
“但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被劝退。我家里光是供我上这几学期的学都……我不能让我父母血本无归。”
“他们还在种地，这些年庄稼卖不上价啊……”
周彪渐渐坐直，似乎感受到了一点点“阴德”的线索：“你是说，你是为了你家，才考虑与鬼神接触的？”
“对，”学生抓抓脑袋：“虽说作弊总是不好的吧。”
“你先别管好还是不好，”周彪打断：“你听到有关猫耳的都市传说，就找到梅原的售楼部了，没有别人的引导？”
“没有，”学生摇头：“过程很不可思议吧，有好多巧合，但是我最后还是找着了，顺顺利利。”
为了家人寻找鬼神的踪迹，这是积德。阴德增加，所以这学生找到了可以给人种植猫耳寄生虫的梅原售楼部。
周彪又问：“可每次你刚要植入猫耳，就被人……被我打断了？”
“对啊，”学生一下子垂头丧气：“我想作弊，但一次没成。好在学校这两天也乱，校长失踪了，来了好多新领导，我的考试也延后了。”
作弊是坏事，会减损阴德，所以他一次没成功。
这就是所谓的阴德敏感体质？周彪玩味，哪怕阴德一点点的改变，都会引起他命运的极大变化。
还真是用于测量的绝好对象。
此时，办公室中的空气忽如涟漪荡漾，周彪侧目，是阴差徐延适时出现。既然绝好的测量对象已经就位，那便是他发挥作用的时间了。
徐延朝自己点头：“好了，我已经在奈河中找到了对应他的河流，只要测量那些河水的涨落，我们就能找到阴德的所在。”
“我们一起去抓住阴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