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掌柜把话给他说得清楚,要他帮着师弟,就是老掌柜的儿子,辅助他管理店铺十年。
等十年以后,如果他想自己出去开店,不仅不会阻拦,还会给予一定的支持。
谁曾想,连续多年的动荡,老掌柜家里的店铺被一把火烧成平地,老掌柜又惊又怒,只好带着全家回乡下避祸。
老万自然没有合适的身份,再跟着他们,于是就告别师傅师弟,一个人辗转多年,最后才在魔都落脚。
又经过多年,一次偶尔的机会,一个黑帮老大不知道从哪里得到几件古玩,秘密交到他手里,要他尽快变现。
可哪知道,没过几天,这个黑帮老大被人寻仇,意外殒命,这批古玩的事情,就再没有外人知道。
老万也是小心,他把这批货藏起来,直到几年以后,才找机会转手,得到一大笔钱,从此有了墨轩斋的字号。
慢慢的,墨轩斋也算有了些名声,一年前的某一天,他在店里,意外见到了自己的师弟。
师兄弟见面分外惊喜,自然少不了唏嘘往事,互诉这些年的经历。
经过一番交流,老万才知道,自己师傅老掌柜已经离世,师弟秦师古曾经在津门,又开了一家古玩店。
只是不知为何,店里接连被人做局欺骗,损失钱财不说,还被告进警局,关了一年多。
等他出狱以后,无钱无势,再也没有继续做生意的本钱,就在他穷困潦倒、走投无路的时候。
老掌柜以前的一位朋友,不忍见他流落街头,把他推荐给一位当地的军阀,处理些文案工作,也算是温饱无忧。
中原大战之后,小军阀带着多年搜刮的钱财退隐,从军阀变成了隐居的寓公,他也跟着变成寓公身边的帮闲。
可是,适逢乱世,他想退出江湖、逍遥快乐,可以前的仇人却不愿意。
一天被人把炸弹扔到家里,当场军阀寓公就被销户。
军阀的太太看师弟秦师古老实,又知道他精通古玩行的门道。
等他帮着处理完后事,就拿出些不好携带的古玩字画,要他帮着处理,想换成金银住进魔都租界,免得仇人再找上门。
这秦师古虽然老实,可却不笨,心里明白在这时候,想要在津门本地出手这些东西,只怕会引起别人的觊觎,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因此,他和太太商量过后,自己独自来到魔都,想在这里找个买家,能把东西一次全都出手。
没想到,随意找到一家古玩店,竟然就是自己的师兄开的。
听他讲完这些,万老板也没有多想,第二天就带着两个伙计,跟着师弟去到津门。
见到那家的太太,听说他和秦师古的关系,又看过那批货,价格谈妥,老万当场就买了下来。
随后,老王找到当地的关系,把大部分都就地转让,只留少数几件精品,准备随身带回魔都。
当时,津门到魔都,已经有火车可以到达,不过需要先到金陵,再换乘沪宁线到达魔都,全程最快也需要20多个小时。
临行前,太太请求他带着师弟,到魔都先去找一所合适的寓所,等到找好住处,她们就要离开津门,搬到魔都居住。
总之,经过一系列事情,军阀遗孀因此对万老板信任有加,墨轩斋也变成她变卖家里物件的唯一场所。
去年,有一段时间,她寄放在这里变卖的几件古玩字画,连续被同一个买家买走。
偶尔这个买家和秦师古遇上,两人聊的投机,就市场来往,再往后,军阀家里的物件,就少有交给墨轩斋寄卖的了。
这事虽然让老万觉得不舒服,不过,面对自己师弟,他从来也没提过。
今年五月,师弟秦怀古哭丧着脸找上门,说是军阀遗孀家被劫掠一空,人也被打死了。
他怀疑是前一段时间,收买古玩字画那人做的。
因为他们接触一段时间后,那人得知太太还藏着一些精品,就提出想要欣赏一下。
可军阀太太不知为何,委婉的拒绝了他的要求,私下还让他少与这人来往。
后面那人几次上门,他也都借故推脱,最后一次,那人恼怒之下,曾经扬言威胁。
前几个月,倭国挑衅期间,有一伙人冲进去,把家里洗劫一空,有人听见他们说的是倭语。
在那段时间,秦怀古刚好回津门办事,等他回来,才知道太太身上发生的惨事。
无奈之下,他只能来找师兄诉苦,想让他帮着找到真凶。
“你这么说,是想找到那个收古玩的,替人报仇?”
李佑民听得忍不住气愤,可他不明白,老万给他说这些,究竟想做什么?
“李先生,我师弟经过这件事,每天都在责备自己,他觉着是因为他引狼入室,才害死那一家人。”
“我留着他劝了许久,才缓过来一些,只是看他那个样子,如果找不到真凶,恐怕他会内疚一辈子。”
“不管怎样,我能有今天,都是师父的恩德,事到如今,我实在不能看着他这样,而置之不理。”
“那你今天给我说这些,是想要我做什么?”李佑民摇摇头,这事具体情况如何,只听万掌柜自己说,他只不过听听。
“李先生,实话说,我想托你私底下帮忙查查,如果能找到那个人,也许就能找到凶手。”
老万的表情恳切又带了些不安,他已经知道李佑民的身份,请他帮自己做事,呵呵,未免是有些过分。
“呵呵,老万,你是在逗我吧,”李佑民的脸色不太好看,“别给我说,你万老板是个安分守己的老实人。”
“你认识的江湖好汉,怕是比我多太多了,你不去找他们帮你找人,你来找我?”
“呵呵,说你一句不怀好意,不冤枉你吧。”
“李先生,不敢,”万掌柜见他语气渐渐变得愈加严厉,急忙起身,对着他躬身行礼。
他弯腰顿了几息,起身惭愧的说:“实话说,我也找人去查过,只是他们听到可能和倭国人有牵扯,不是推脱,就是当面答应,可后来再无音讯。”
“我年龄也大了,守着这么个摊子,实在不敢直接出面,”说着他又连连作揖,“今天说起这事,也是因为这两天看您做事豪爽。”
“确实,因为您的身份,我想您可能不会忌惮倭国人,故此,才冒险请求,看来这事是我冒昧失礼了,希望李先生能大度原谅。”
“我是不是在乎倭国人,和你没什么关系,你我只是刚认识两天,该给你的好处,也一分没少。”
“你就这样想要我帮你,呵呵,未免太过分了。”
交浅言深,李佑民生气的原因就是这四个字,要说老万不懂,那就是笑话,可他还要这样做,除去试探,他还有什么想法?
李佑民看他在那里不停的道歉,面上表情不动,内心已经决定,要先查清楚这人的底细。
带着心事,他很快离开墨轩斋,想了下,决定还是回去,事情办完,总要给名义上的老板,基辛格先生汇报事情的经过。
听他说完整件案子破获的过程,基辛格思忖少许,还是决心提醒他。
“洛克先生或许和你投缘,不会太过苛求,如果是其他的人,你没有和他商量,就擅自放走那几个窃贼,未免有些越权。”
李佑民明白对方说这话的好意,郑重的点头表示认可后,才摊开手,露出几分玩笑的表情。
“先生,感谢您的提醒,确实,如果是别的人,或许我的汇报就是另外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