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原来如此

洗白的证据一件件抛出,方瑾川心中的愧疚和对二皇子的愤怒达到了顶点。看着叶澜锋抱着手臂、一副“我早就知道不简单”的表情,方瑾川心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又上来了。

趁着众人注意力还在笔迹分析上,方瑾川一咬牙,借口透气,溜出了听雨轩。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旧库!第三根梁!林婉清血书里提到的藏匿铁证的地方!既然证据被“毁去”了,那现场会不会还有二皇子留下的蛛丝马迹?

天色已暗,废弃的旧库阴森得像巨兽的腹腔。方瑾川举着个小小的火折子,心跳如擂鼓,强忍着恐惧,深一脚浅一脚地再次踏入

灰尘呛得她直咳嗽。凭着记忆,她摸到那根最粗的主梁下。梯子还在

“我不怕…我不怕鬼…”

她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手脚并用地爬上梯子。梁上积灰很厚。她学着叶澜锋的样子,用手在梁上摸索,尤其是榫卯结合处

突然,她的指尖在暗格附近一个凹陷处,碰到了一个冰冷坚硬、边缘锐利的东西!

她心一横,用力抠了出来!借着火折子的微光一看——是一枚小小的、沉甸甸的、通体乌黑的玄铁箭簇!箭簇尾部,赫然刻着一个微小的、却无比清晰的徽记

一只狰狞的盘绕黑蟒!这正是二皇子府侍卫的独门徽记!与她之前遇袭时,被叶澜锋剖开的弩箭箭簇,一模一样!

“找到了!”

方瑾川又惊又喜,差点从梯子上摔下来。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库房门口。

“方大小姐”

叶澜锋慵懒的声音响起

“大晚上跑这鬼地方练胆?还是想给二皇子当活靶子?”

她抱着手臂,似笑非笑地看着梯子上摇摇晃晃、一脸灰土的方瑾川。

方瑾川被抓包,脸一红,随即举起手中的玄铁箭簇,强作镇定,梗着脖子道

“谁…谁怕了!看!我找到了!二皇子灭口的铁证!我…我身手进步了!”

话音未落,腿一软,差点真摔下来,幸好叶澜锋眼疾手快,身形一闪,已跃上梯子,像拎小鸡一样把她拎了下来

叶澜锋接过那枚冰冷的箭簇,指腹摩挲着上面的黑蟒徽记,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她看了一眼强撑着不腿软但脸色发白的方瑾川

“莽撞。不过…东西找得还算及时。”

这算是她对方瑾川难得的、极其别扭的“认可”。

当方瑾川和叶澜锋带着那枚致命的玄铁箭簇回到听雨轩时,燕知还似乎情绪激动引发了旧疾,正伏在桌边剧烈咳嗽,指缝间竟渗出了刺目的鲜血!

“燕公子!”

方瑾川惊呼,愧疚感排山倒海。

姜素惜连忙上前诊脉。她纤细的手指搭在燕知还冰凉的手腕上,眉头微蹙。脉象虚浮紊乱,似有郁结内伤,咳血之象也非全然作伪…但这内伤的根源…她心中隐约闪过一丝疑虑,却不敢深究,更不敢在此刻言明。她垂下眼帘,低声道

“公子…忧思过重,心脉郁结,引动旧疾…需静养,万不可再劳神伤情…”

她开了些温和调理的药方。

燕知还虚弱地摆摆手,用手帕擦去嘴角血迹,那方素白的手帕瞬间染红,触目惊心。他看向何浅仪,眼中是深不见底的悲凉和一种近乎献祭的决绝

“何大人…不必再查了…婉清她…她最后留信给我…说要用她的命…换一个…也许永远等不到的‘天时’…换一个…暂时的‘太平’…”

他紧紧攥着林婉清的荷包,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她说…此物若现世…必引滔天巨浪…祸及…所有试图触碰真相的人…包括我…包括…可能帮助她的人…毁之…是断尾求生…是绝望之下…最后一点…仁慈…”他的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无力回天的巨大痛苦。

这番表演,情真意切,将一个背负着沉重秘密、为了保护他人(包括查案者)而不得不隐忍、甚至甘愿背负污名的“义士”形象,塑造得淋漓尽致。连何浅仪的眉头都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叶澜锋抱着刀,冷眼看着燕知还咳血,听着他那番“大义凛然”的陈词,嘴角的痞笑带着十足的讥诮

“演,接着演。燕小公爷这唱念做打的功夫,不去南城戏班子真是屈才了。”

然而,就在她转身看似要离开的瞬间,一个极小的、蜡封的药包,如同被风吹落的树叶般,精准地滑落进燕知还虚握的、染血的手帕里。动作快得除了何浅仪,几乎无人察觉。

那是听风楼秘制的顶级伤药,对内伤淤血有奇效。叶澜锋的举动无声地传达了一个信息:无论燕知还扮演什么角色,楼主有令,他的命,暂时得保住。

何浅仪淡淡撇了她一眼,没有多管

听风楼的事她不想

“毒籽非致命凶器,仅为混淆视听的香料,甚至可能带有保护性的信息传递。”

“胁迫信与梁上刻字皆为伪造,出自二皇子心腹‘鬼手’严嵩之手,意在嫁祸燕知还,掩盖‘凶在皇’的真相。”

“旧库现场发现的玄铁箭簇,是二皇子府灭口的直接铁证!”

“林婉清遗书要求毁去铁证,是为避免牵连扩大,等待时机。燕知还忍辱负重,背负污名,只为守护林婉清用生命换来的‘秘密’与‘太平’。”

何浅仪站起身,周身散发着一种洞悉迷雾后的冷冽气场。她环视众人,声音清晰而有力,彻底推翻了之前的结论

“毒籽非凶器,信为伪造,真凶移祸!目标直指二皇子!燕公子…”

她看向脸色苍白、仿佛随时会倒下的燕知还

“委屈你了。”

方瑾川的愧疚感达到了顶峰,她揪着自己的衣角,走到燕知还面前,眼圈都红了

“燕公子…对不住啊!我们之前…错怪你了!还把你关进地牢…要不…要不我赔你点精神损失费?或者…你有什么想要的,只要我方家能做到…”

她语无伦次,真心实意地想补偿。

云岁晚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很认真地提议

“给他炖蜂王浆补补呀!以形补形!蜂王浆泡过的籽没毒,那喝蜂王浆肯定能解毒补身!”

她逻辑清奇,却带着一种孩童般的纯真关怀。

姜素惜默默收拾药箱,看着燕知还虚弱的样子,又想到他“忍辱负重”的“牺牲”,眼神复杂,带着同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

叶澜锋抱着手臂站在阴影里,她的指尖,轻轻摩挲着乌金短刀的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