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曼尔头一回感到事情如此棘手，眼前的小贼只是诱饵，真正的杀招居然是天使亲自出手！
海神孕母的躯体，原来一直都是黑羊主义的目标吗？
“主教大人，你还想继续跟我耗下去吗？”
道尔脸上始终噙着人畜无害的微笑，可德曼尔却从这个笑容中感受到一股恶寒。
自己要是拖慢一分钟，海神孕母失窃的风险就多一分。
“主的声音如雷劈开海雾，说：你当观看这城——它的地基是腐鲸的脂，梁木是沉船的骨；石缝中爬满无目之蛆，啜饮盐与背叛的浆。我必使城墙渗出黑血，地面裂开哑口，吐出百年前溺毙者的指甲，拼成逆流的潮汐图。看哪，绞刑架的绳将生根发芽，结出的果实如人颅，内藏幼鲨的齿。城中婴孩啼哭时，海水必倒灌入喉，他们的眼珠会映出深渊的胎动。”
道尔双臂舒展，呈现十字状，一脸肃穆地盯着德曼尔。将纸人分身上的天使气息与他本身相互纠缠，给予德曼尔远胜于主教等阶的压力。
“这家伙和天使的关系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沉没教堂有危险。”
一个主教等阶的受赐者和地上天使相比，谁更危险就算是傻子都能想明白。更何况，如果沉没教堂真的出事，他这个教区主教也难逃其咎。
德曼尔冷哼一声，身形化为泡沫，一眨眼就消失在道尔的眼前。
道尔再次服下水肺魔药，跳进身后无边的黯淡波涛中。
……
“伯爵大人！不好了！”
哈斯管家慌张地闯进走私伯爵的寝殿，虽然这并不符合礼仪，但是哈斯管家已经顾不上这么多。
他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向走私伯爵汇报。
“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急躁？”
走私伯爵不慌不忙地揭开床上用丝绸与银线混织的帷幔，走下四柱床。
幸亏他还没有入睡，不然哈斯管家肯定要被执行杖刑。
“伯爵大人不好了，弗德拉家族的陵寝传来异动，疑似是穿刺公大人引起的。”
哈斯管家的这句话让原本还很镇定的走私伯爵瞬间面色惊恐，他匆忙地捏紧哈斯管家的肩膀，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不可能！今天不是月圆之夜，他怎么可能会被惊动？”
“听下层区的密报说，沉没教堂发生了天使神降事件。”
弗德拉家族的情报网遍布血盐城的每一个角落，基本没有人能逃脱情报网的搜查。
“神降？德曼尔那个老头疯了？为了海神孕母就要发起神降？”
走私伯爵下意识地以为是德曼尔要保护海神孕母，而对入侵的道尔发动神降。
不过以他教区主教的位格，牵引天使的难度还是大了些。
“不是德曼尔，那股天使气息是月亮的。”
哈斯管家颤颤巍巍地把这句话说完，静静观察着走私伯爵的反应。
月亮？难道是兰道那家伙？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就凭他主教的实力，就能牵动神降。那按这个道理，自己还能直接召唤月亮了。
而上一次的神降，来自威斯城，同样是黑羊主义引发的。为此，威斯城的黑羊主义成员还被真主教会通缉。
但是同一个教会的天使怎么可能活动得这么频繁？
更要命的是，如果沉没教堂这起百分之百确定是由黑羊主义引起的月亮神降。那么弗德拉家族必然会成为溺厄礼拜的主要打击目标。
毕竟城里黑羊主义的老大除了待在陵寝生死不知的穿刺公外，可就是自己了。
“该死！”
走私伯爵的拳头用力锤在黑珊瑚雕刻而成的镜框上，更衣镜一阵剧烈晃动，他的身形也变得忽暗忽明。
“溺厄礼拜那群触手怪怎么说？”
走私伯爵接过貂毛大袍，重新披在身上。
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处理溺厄礼拜随时可能借这个导火索引出的发难。
“他们正在满城搜查兰道，同时也想邀请您参加一个关于血盐城未来的会议。”
哈斯管家的舌头都快打结了，现在弗德拉家族的成员也着急求见走私伯爵。
这可比弗斯坦公爵的第一次家族清洗更恐怖。
“不行，除了基本的防御以外，将所有侍卫都派出去。一定要比溺厄礼拜的人先找到兰道！”
道尔是血盐城这次漩涡的中心。如果一旦道尔落入溺厄礼拜的手中，那么到时候事情的真相就会被扭曲，弗德拉家族将会在自己的手中迎来灭亡。
“遵命！”
……
“寡妇养大的杂种！居然让入侵者跑掉了？”
溺灵海盗团团长斯德哥摩推翻桌上的血盐城沙盘，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负责汇报的属下。
“团长饶命，当时谁都没想到入侵者真的和天使有联系，这件事情已经几百年没发生过了……”
属下说话的音调都跟着发颤，双腿发软直接向斯德哥摩跪下了。
“几百年没发生过？用你那被海水泡烂的脑子好好想想吧，就在去年，莫桑就发生过一次一模一样的事情！”
斯德哥摩将原本打理得整齐的头发弄得一团糟，布满血丝的双眼透过发丝向外发出冰冷的视线。
德曼尔是隶属于溺灵海盗团的人，如今沉没教堂在他的管理下出现大问题，这可不只是新月乳汁失窃那么简单。
“但是海神孕母并没有被偷走，天使只是出现了几分钟就消失了。”
属下认为这至少算个好消息，虽然出现了天使，但是也没有引起更大的损失。
“这跟天使把海神孕母偷走了有什么区别？关键在于天使入侵，还是黑羊主义的人！血盐城里但凡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溺厄礼拜和黑羊主义水火不容，更知道我们和潮寡妇那群妓女一直在抢夺教会的指挥权！前几年的《深渊福音书》就在我们手上消失的，如今海神孕母这件事必须处理好！”
现在溺厄礼拜主要是以中立派进行调和，谁都不敢把权力完整交给任何一方。德曼尔如今的失误，导致溺灵必须帮他擦屁股，提前把矛盾化解于无形之中。
“我们必须比潮寡妇那帮人先找到入侵者，动用所有人力，就算把血盐城的每块地砖翻三遍也要给我把人带到我面前！”
斯德哥摩无力地瘫倒在椅背上，眼中满是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