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余小雨,我也叫陆朝朝,我的身体里有两个灵魂。
这是普通的一天,我就如往常一样跟着人潮下班回家,有些逼仄的出租屋里有一扇大大的窗户,每天我都喜欢在睡觉的时候拉起窗帘挡住所有的光,在白天就拉开来晒太阳或者看雨天。就这样带着一身疲惫回来后,和衣躺倒在床上,拿起床头柜上的日历写点今天的随记,可是上面的日期是昨天的,字是红色水笔,张牙舞爪。
“我换工作了,欸,这个工作对吗,我没找到策划当起公关了,工作怎么这么,没有意义。“
害怕弥漫房间,我找到猫猫的监控查看昨天的视频,里面的确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嗐,《你的名字》发生也不会在我身上,再说了,我也应该有换灵魂的人的一天的经历啊。虽然这样安慰自己,但我还是失眠了,到凌晨四五点才睡觉,不过明天是周末,睡到中午也无所谓了。可是我醒了后,打开手机显示的却是下周六!日历上一周的红笔随记是各种吐槽工作的,和得到领导注意的小开心,这不可能是我这个小透明的行为。疑心越来越重,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分裂还是失忆,狠了狠心立刻去了医院做检查,但我没有符合自己的以为,我是人格分裂,简而言之,我的身体里是两个人格——我是个精神病。
烈日当空,我却手脚发冷,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透明怎么就来了个这样的转折呢?回到房间,颓然的坐在窗户前,翻起那个日历,红色墨水张牙舞爪的刺痛眼睛——
“哇,拜托,没有创新简直慢性死亡,懂不懂~“
“好好好,工作就是装孙子,什么人呢”
“强功劳,替罪羊,我当初凭什么答应这个工作的,算了,工资,工资~”
“啊,烦”
“等这个实习熬完我就换!我,工牌怎么叫余小雨,工作三年?我,怎么回事,明天请假看看。”
所以对方也发现了我的存在,不对,它是第二,是它的突然出现我的生活才一团糟!猫猫蹦上我的怀里,窝成一团,我摸着猫,心慢慢平稳下来。第二人格根本和我不对付,对方张扬自大,想招摇瞩目,可是我的生活,称心如意的二十多年的我的生活,它不可以这样!可,我要怎么办,怎么让它消失呢?
夏季的白天太阳越烈,晚上窜堂弄巷的风就越凉,窗户的缝隙呜啦啦的钻风,果不其然,我感冒了。我这个人不怎么害怕骨折扭伤,偏偏害怕感冒发烧和拉肚子想吐,难受到怎么样都不对劲,起效飞快,难受的很又有没有任何可以缓解的,只能等它折腾过去。就这样裹着凉被缩在床上,又不敢睡着。
老旧的楼房窗户是封不紧的,被风吹动的“砰砰”声敲着夜晚。
迷迷糊糊的我喝了感冒灵,算起来第一次是一天,第二次就五天,那之后多少天?它要取代我吗?烧的实在难受,想起身喝水,忽然发现周围全都黑掉,头顶一束光亮着,身体自然,没有浑身发热,也没有觉得口渴。周围黑暗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像鬼屋一样的,我的双腿不自觉的打颤,想蹲下,想后退,我不知道这里,我要回去。但没有路,也没有方法,只好强装镇定,颤悠悠的喊了句:“喂,有人吗,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喂!”声音没有回音也没有回应,但远远的亮起一个光电,缓慢但实际上很快的向我这里移动。讲真的,我已经在崩溃边缘了,但光过来比我心炸掉来的快一点,光下面是人,她气喘吁吁的站定调息,我打量起对方来——她很高,应该有一米七,很瘦,但吊带热裤里的身材很有肌肉,头发挑染了几撮宝蓝色,脸很普通但气质却很明显,像八零年代的画报女郎。等她喘匀了,张口问:“你是谁?“一下子给我问懵了,张嘴准备回答对方又开口了“余小雨,对吗!”我只好点头,并问道你是谁,对面楞一下回答“我叫陆朝朝。”
“这里是哪里?”“这里是什么地方?”但都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周围都是黑的,看不到什么,我坐下抱膝,路朝朝低头也学我坐下,盘起腿来。面对面两个人不说点什么会有点尴尬,但主动挑起话题我不敢,于是陆开口了,“你知道自己突然过起自己绝对不会选择的生活是什么感觉吗,我突然变成你了,上,特别没有价值还特别累的班。”陆朝朝双手垫头躺倒,腿从盘起到伸直折起,自顾自说起“我一个杭州人,突然在南昌工作,一个学设计搞策划的人做起了公关文案和端茶倒水,之前的朋友在手机里没有了联系,连爸爸妈妈的都不见了,好好上班还被强功劳被穿小鞋,简直,糟糕透了。”
我听着对方越来越委屈的倾诉,火气噌的就起来,站起吼到:“你委屈什么,你把我生活搞的一团糟,该委屈的不应该是我吗,明天就是星期一了,我们两个人格困在这里那就死掉,那如果我回去了,回去的面对你惹下的一堆乱七八糟,你知道我找到这个工作有多难吗!你说不舒服我就可能会失业啊!”我想吼的有气势一点的,可泪失禁一起,眼泪鼻涕和哽咽,看起来我更委屈,甚至无理取闹。陆朝朝疑惑的看完我的愤怒后,消失了,消失前说了一句“什么鬼。”我们两个或许都需要点时间思考,她一离开,黑暗也瞬间消失,我睁开眼睛,窗帘已经渗出阳光,立马打开手机,星期一!第二人格的情况没有再来,她是不是被我赶走了!太好了,我回归正常了,上班!
这一天空气都清新了,我嗅了嗅早饭的蛋饼,带了一点糊锅的味道的蛋饼突然告诉我公司里的后事还没有处理,“啊,我为什么会经历这个啊!”到达公司,我的桌面很乱,电脑上贴着我不舍得用的漂亮便利贴,笔记荧光或者红蓝,字体是我的规规矩矩和陆朝朝的龙飞凤舞,哦,不会有陆朝朝了。我收拾起来,尽量装着不去看同事们的眼神,反正三年我也没有和他们太熟的,但组长过来敲敲我的工位,让我去她办公室甚至没办法躲,哎,希望不会是什么坏事。
组长脸色看不出情绪,但这一般代表着人心情不佳,带着我进入会议室,里面坐着一个领导,看着手里文件脸上配着欣赏。我诚惶诚恐的进来,组长就退出去了,领导也开了口:“小余呀,你上周给我的策划很有想法啊,能细讲一下吗?”关上文件夹递过来的动作简直就像审判,我的内心只有“完蛋!”,颤颤巍巍的接过文件夹,翻开内容准备走一步看一步的瞎掰,用这个方法从小到大我都没在点名回答问题里出糗过呢。粗略的看完,越看越熟悉但又确定不了记忆,是陆朝朝搞的?但这是我的东西吧——只是我的只有设想与框架罢了。心里有了底,忽悠起来也得心应手了,领导很满意,居然要我交出一个报告还要在部门月末总结会上讲演!
“好的,我一定做到。”三鞠躬忙忙后撤,除了先逃出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反应,退至门口又看到守着门的组长,心都漏半拍,吓的。组长看我被吓的学生样,语气淡淡道:“越级报告,好得很!月末总结别丢人,我可没脸去找经理赔罪。”一甩头,踩着低跟皮鞋离开了。我就这样处理“自己”制造的麻烦,回到工位呆愣好一会儿,陆朝朝怎么可以越级报告,闯祸还要我处理!没办法,我只好在各个浏览记录寻找和确认自己的记忆,这个报告怎么开头?怎么展示?为什么当我第一次面对情况时永远都是这样——突如其来,没有人可以借鉴,只有慌慌张张的自己。
一团郁气堵在喉咙,着急呼吸都感到酸痛。
电脑没有记录,求助AI表达差了意思,给到的回答也就死板差劲,深呼吸,只好写下大概的架构,笔纸相碰,灵光一闪!这个创意不是电脑上的,是我自说自话的草稿本上的随记!翻出潦草的本子(说起来这还是我高中时候的作文本呢),里面涂鸦的眼睛,临摹的宝可梦,摘抄的短句台词,和零零散散的工作创意,本子上不止我的‘小学生字体’,还有横撇竖捺恨不得飞上去的字,像老师的批注,把零碎的想法汇总出一篇报告。收敛震惊,赶紧开始写报告,连叫AI干活都思路清晰了,键盘噼里啪啦,PPT模型挑起来倒成了最久的事,沉浸工作像用一个晚自习坐一道数学大题,时间飞快我却静止。
时间不知不觉的来到中午,尿意和饥饿姗姗来迟,带着杯子去茶水间,热水哗啦啦地流进杯子,雾气氤氲扑在面庞,回工位放下杯子,去厕所,隔间一封闭,眼泪突然爆发,没有悲伤没有痛苦,就是突然的流泪。我抹开眼泪,但抹断又补齐,两行汇成一滴滴,“滴答”地落在地板。
抬头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愣愣出神——我为什么要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