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拳头裹着赤色幻鳞挥落，水花激起数丈之高，咸涩味冲进嘴里，放眼望去只有空荡荡的海面，哪里来的敌人？
敌人？
他左右观望，昨夜海雾里的朦胧灯火早已不见。
天光大亮，深不见底的黑色波涛翻滚起伏，白晃晃的上空和海水构成黑与白的世界，海天线分明刺目，空无一物。
被斩断的白色闪电似乎只是一场梦。
闪电，梦。闪电？梦？
下方突然传来一股坠力，有人在抓他尾巴。
“殿下！”
“快躲起来。”
就像被巨大的海眼吞没似的，他一下陷入黑暗深处，无可抵抗地被塞进狭窄的礁石缝隙。
有柔软的东西捂住他的眼。
“别看，殿下，别看。”
“快睡吧。”
“睡一觉就好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别害怕。”
“……”
他心脏狂跳，疯狂地往外爬，往外挤，好像慢一步就会懊悔终身，沉寂无数岁月的凄楚苦痛如泥泞的沼泽，要将他窒息。
他推搡，用爪子抠挖，想要发出咆哮和大叫，却什么声音也不能发出，只能拼了命地撞击，终于看见了一线光。
海面有一只眼睛。
海上有一只巨大的眼睛。
不，天空……
天是眼。
哈哈哈哈，天是眼睛！天是眼睛！！！
“哈哈哈哈哈！！！”
惊悚的笑声突兀响起。
短剑钉入血肉半分，来袭者正一脚踏在少年胸口，双手发白用力地将剑缓慢刺下，被这声音一惊，刺势顿缓。
少年双目圆睁，眼神却蒙着一层阴翳的白，他两手死死卡住黑色利刃，血色从指缝溢出，晶莹剔透仿若宝石。
“天是眼睛！眼睛！眼睛！！！”柏草紧闭着眼，嘴里却不停地发出尖叫。
如同传染般，烟罗也在喊，“眼睛！眼睛！”
玉云在哭，“眼睛！眼睛！”
袭击者一个激灵，想要拔剑就跑，却被少年死死抓住。
他咬牙舍剑，猛地撞开马车门，外面五光十色的灵在狂舞，几十个武道傀儡根本挡不住那两个采蜂发了疯地用篆，金龙卫像七道攻城锤，碾过满地血泥。
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目标，要不是皇极钟残器做成的护臂能挡住五行之属的灵篆，这小子早死得不能再死了！
算他好命！
袭击者朝地面扑去，正欲用遁法撤离，却突然看见一颗尖锐挺拔的“金笋”破土而出。
只他倾身的功夫，金白色的“笋”飞快生长成一颗细长漂亮的金竹，瞬间洞穿他脖颈！
旁人看去，只以为是他把脖子送到竹杆尖上，像极了搏命失败自杀的死士。
可我没想死啊。
意识消失前，他看见车厢里闪过一道凤凰似的虹光。
极光踏虹空灵遁！
附近一座不起眼的山洞里，一个黑衣瘦削男子盘坐在青玉堆砌的祭坛前，近百条灵篆在坛面像荧虫似地闪烁，衬得他面容时明时暗。
他不是篆师，但是曾是天下最强武师的弟子，落魄坛专用来对付篆师的神智，能扰乱其心，蒙蔽其智，勾人魂魄堕入无边噩狱。
且最重要的是，落魄坛这等篆器只需灵气施为，不受五行管束，许多大宗弟子都有师门馈赠的防身篆器，如目标般身份，超过他自身三个大境界以上五行灵篆都将受到制约。
他猜到这一点，却没想到玉灵宫舍得下血本，搬出宗门防御篆器的老祖宗，哪怕就剩那么点残骸，也要给目标打成一对护臂。
真是邪门。
就算是各宗不记载的历史上，天才层出不穷永无止境，虽然没有整体超过目标的，但在某些方面才能远超他的人多的是。
以后也会多的是。
他不理解这些宗门，正如世人不能理解他。
他们永远不告诉自己真相，就像父亲一样，自以为是，令人厌恶。
空气中闪过一点淡淡的灵光，那是肉身傀儡残留的意识回来了。
之所以等这么久，就是为了回收这个，方便下次针对目标再进行刺杀。
他轻轻晃动脑袋，每次吸收记忆都会有些眩晕。
然而下一刻，他面色剧变，一脚踢碎祭坛，断去灵篆，飞快地冲向洞口。
但是晚了，张砥强的身影像一堵墙似的堵在那儿，金龙卫魁梧的面容沾满血点，就像刚杀完猪的屠夫。
他后退两步，撞上白棋恩结实的胸膛。
啪嗒，这位身上还有不知哪儿来的碎肉还是内脏，掉在地上散发出一股新鲜的血腥味。
两人冲他笑。
片刻后，张砥强抓着一颗奇怪的头颅走出山洞。
九殿下站在对面一座崖边，居高临下，刚好能看见山洞的情况。
他也真是聪明，知道跟来但是不动手，殿下随身佩戴的那块皇子玉佩能让龙卫们迅速确定他的位置，一旦离开超百丈，就会提醒他们。
君子不立危墙，抓刺客这等小事自然不用殿下亲自动手。
但很可惜，这也不是刺客的真身。
张砥强将头颅扔在地上，半米长的黑色铁鞭似的物件插在脑袋里，随着滚动滴落血水。
细看之下才能发现，那是一截金铁做的脊椎，不仅能活动自如，上面还附着灵篆的字样。
部分篆文还在闪烁若隐若现的火光，就像煅烧得通红的铁块。
越见卿鼻尖微皱，火属性暴烈的灵气波动告诉他，这截脊椎里面灌了不好的东西，很可能会爆炸，而且威力极大。
黄夭贴心地拿着语令站到越见卿身旁，“这是什么？”
“肉身傀儡，一种活篆器。”
“活篆器？”
“这东西除了脑子被人控制外，其他都是活的，活人拆骨换骨。”
他顿了一下，“破灭道的人经常用这个，他们相信世界终将归于破灭，乃是邪教。”
“能追踪吗？”
“【皆】境以上的篆师就行。”
“那就回宫里请……”
越见卿话音未落，那头颅突然红光乍现。
张砥强没有犹豫，立即扑下去将人头压进怀里，黄夭一把攥住主子后衣领疾速飞奔。
与此同时，她不知从何处提出一支篆笔，疯狂勾画数道灵篆。
爆炸轰然而起，漫天黑烟滚滚直上，越见卿看见金龙卫被炸得稀碎，黄夭勾出的盾篆瞬间碎了三道。
正当第四道破裂时，他和黄夭的身影瞬间出现在百丈开外，而金环取代他们的身影出现在原地，被爆炸的余波狠狠冲飞出去。
电光火石的刹那，越见卿看见东侧林麓深处厚厚的腐叶下，闪过一张怪笑的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