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识

这天,婉秋正在整理信件,走进来一位文雅的中年男子,他彬彬有礼地问:“请问,婉秋女士在吗?”婉秋放下手中的工作,热情地与之握手,言道:“您好,我就是婉秋,请问您是……?”中年人腼腆地笑了,双手握住婉秋的手,说:“大姐您好,我叫皓月,是专门慕名拜访您来的。”婉秋微笑着,对皓月客气地说:“快请里面坐。”

婉秋将皓月领进一间采访室。这是一间很简洁明亮的房间,几帧人物、风景画镜错落在墙壁上,两把竹藤椅子摆在一个圆形小桌子的两边,黑色花瓶里,一束典雅的小花,开放在古朴的小圆桌上。皓月与婉秋各自坐在椅子上,服务生端着一个托盘,将一只精致的紫砂壶,两只漂亮的杯子放在他们面前,倒上茶水,浓郁的茶香扑鼻而来。

婉秋端详着这位稳重文雅的中年男子,白净的脸上,一双俊秀灵气的眼睛下意识地躲闪着婉秋的目光。婉秋温和微笑地说:“皓月,别不好意思,有什么心事尽管说出来,我们会尽力为来访者打开心门。”皓月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白净的脸上泛起了红润。他端起茶杯,斯文地抿了一口茶,将茶杯放在桌子上,清一下嗓子,低下头深沉地说:“我找我的爱人,她消失在我所有能找到的地方,我很着急,也很苦恼。”婉秋问:“你的爱人为何要消失在你的视线?能详细地说一些你们交往的过程吗?你想求助什么?”

“我没什么求助,只是想与大姐说说心里话,排解一下心理压力。”

“那好吧!今天,我就是你忠实的听众,不要着急,你慢慢地讲。”皓月抬头看一眼婉秋,低下头,陷入了回忆之中。

天津,春寒已渐远,薄雾却浸湿了皓月的情怀。他没精打采的环视屋内,游离的眼神儿定格在书架上一个精致的盒子。他小心翼翼得从盒子里抽出金利来皮带,凝神端详着,唇角虽然带着从容的微笑,两行清泪已悄然漫过嘴边,恍惚间,撕心裂肺的呼喊声灌满屋子。

皓月是深圳人,在天津工作,现年45岁。他曾经有一个幸福快乐的家庭,妻子贤惠能干,儿子聪明伶俐。十年前,妻子感觉身体疲惫,干一点活儿就觉得累。勤劳的她,以为自己休息不好,没往心里去。突然一天,鼻子流血不止,医生通知他,妻子患了血癌。晴天霹雳,让这个文弱的男人坚强了起来,他暗下决心,一定要为妻子鼓劲儿,让她快乐地度过最后的日子。

化疗的副作用使妻子不想吃东西,他每天苦思冥想地为妻子做可口的饭菜,尽量让她能多吃一口是一口。为了逗妻子开心,他搜集各种笑话的书刊,仔细认真地阅读后,晚上,便坐在妻子身旁讲给她听。看着妻子那苦涩中绽放的笑脸,他的心在滴血。

妻子一头漂亮的秀发全部脱落了,爱美的妻子潸然泪下。妻让他拿一面镜子来,想看看自己的模样。他便安慰妻子说:“你不需要照镜子,我就是你的镜子,当你发现我不再看你了,你就是变丑了,变老了。如果我每天这样欣赏地看着你,证明你依然漂亮,我依然爱你。”妻子含情脉脉地望着他,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他拉起妻子的手,玩笑地说:“明天我就不来看你了,你这一哭,可是很丑,很丑的,再哭啊,我就跑了,你太丑了。”说着,为爱妻小心地擦干泪水。妻破涕而笑,无力的拳头砸在丈夫的身上,说:“你啊,下辈子我还跟你!”“别,这辈子我和你还没好够呢!你把病先治好,咱们先好好过好这辈子。”妻幸福得将脑袋靠在丈夫的肩头上。

爱妻含着微笑,在幸福中走完她最后的人生路程。儿子在他既当爹又做妈的日子里也渐渐长大,朋友们和老父亲总是催促他,再组成个家庭。可是,皓月一直沉浸在怀念妻子的痛苦之中,为了排遣思念的苦闷,在网络注册了网名“邀月”,结识了全国各地网友,聊天,下棋,吟诗作赋,以此打发寂寥的日子。

妻子去世的四年后,皓月回深圳为老父过生日,在父亲的祝寿宴会上,认识了一位优雅娟秀的女人。可能是缘分的关系,也可能是命中注定,他们均被对方特有的气质吸引,在相互偷窥时四目相对,不由得会心地笑了。皓月端起酒杯走到那位女子面前,说:“认识一下吧!”就此,便拉开这场旷世恋情的序幕。

交流中,皓月了解到,她就是“对影”网友,真实名字叫张淑贤。张淑贤在现实表现的文雅高贵,与网络上开朗风趣的对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她更是一位在那个特定的年代,定位了无奈人生,造成婚姻不幸的女子。

张淑贤漂亮且有才华,在一家外资企业做秘书。老板姓杜,叫日辉,是台湾人,随着中国的改革政策,在大陆联营成立一个贸易公司。杜日辉在台湾有老婆,孩子,由于赏识淑贤干练严谨的工作作风,经常请她到外面吃饭,也曾多次向她暗示爱慕之情。张淑贤不爱这个大自己13岁的男人,欲觅如意白马王子,过那种凤协鸾和,相濡以沫的日子。

冬季的清晨,街上落叶飞舞,薄雾缭绕,淑贤的母亲出去遛弯。老太太只顾得欣赏薄雾中翩翩起舞的落叶,竟忘记看红灯,穿越马路时,被一辆疾驶而来的车子刮倒,送进医院抢救。

母亲因车祸猝然离世,淑贤精神几乎崩溃。杜日辉借此机会,主动承担操办,整个事故和丧事的全过程。此时淑贤已经失去所有的抗拒能力,便委身于这个有妇之夫,从此,过上了金丝雀般的圈养生活。杜日辉内心明白,淑贤对自己只是出于感激之情,也知道有很多优秀男子在追求她,木已成舟后,便对张淑贤的行踪严密过问和控制。而张淑贤却是心猿意马地生活在困惑之中。

自从皓月了解淑贤的不幸遭遇后,对她的怜悯油然而生。他们经常相互打电话或是QQ联系,虽然谈得很投缘,因为淑贤是朵有主的花儿,皓月不敢有更多的奢望,害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和烦恼,只是相互间说一些客气的废话。

随着了解加深,聊天的话题深入,相互有了感情依赖,几天不联系,便觉生活无味。直到夏季的一天深夜,俩人再次聊天时,张淑贤突然向皓月打过来一排字,“皓月,我们也相互了解很多了,你丧偶,我单身,你是否考虑过我们之间的事情?”

“我们之间?”

“对,你考虑一下,我们是否组成家庭,生活在一起。皓月,我爱你!”皓月看着这一排字,沉吟一会,便回复道:“淑贤,这件事情对我来说,有点儿突然,你让我冷静思考几天再回复你好吗?”

淑贤直接向皓月表达了爱意,令皓月的心比六月的气温还要热烈,亦如坐在高空吊桶,欣喜迷茫,进退两难,情急中,便匆匆下线。

几天里,皓月努力克制自己,尽量减少与淑贤的通话次数,但内心非常空落,真应了那句“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过了几天,淑贤发来留言道:“皓月,我觉得我们之间已经非常了解对方了,我也是欣赏你的帅气和才华,才向你表示爱意,没想到你会一连多日不来联系我。如果说,我的唐突打扰了你的平静生活,那么我向你道歉,说一声对不起!如果你已经有了意中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你应该向我讲清楚,我绝对不会提出令自己尴尬的问题,或是所谓的纠缠。如果我的猜测是真的,我请求你向我道歉。皓月,爱情是需要双方的付出和情感的碰撞,才会擦出爱的火花,我期待你的回复。”皓月诚恳地向淑贤讲明了一切,并说自己也非常喜欢淑贤,只是觉得双方条件不太匹配,况且,自己还有一个上高中的儿子,觉得自己配不上淑贤,更怕淑贤跟着自己受委屈。淑贤表示,如果皓月没有组成家庭,她就有追求爱的权利。双方的爱情随炎炎的夏日急剧飙升,爱情之花如满塘盛开的菡萏,相思情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