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猛然撕裂寂静的漆黑帷幕。
雷声的余音还在回荡,黑云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然搅动,在苍穹中肆意翻涌、聚集,迅速遮蔽原本还残留的一丝天光。
霎时间,天地之间所有的色彩都悄然褪去,只余下深沉的黑与冷冽的灰,交织成一幅单调而压抑的画卷。
黑灰色的画卷中,一道道紫色的闪电刺破厚厚的云层,释放出短暂而耀眼的紫色光芒。
陈武阳仰头看着震天怒吼的雷电,忍不住喃喃自语:“想想也不能吗?”
“我大限已到。”
正待陈武阳发怔之时,大椿忽然出声说道。
陈武阳看向老人。
只见大椿已经从石凳上滑落下去,双膝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
“你……”
“别过来。”
陈武阳想要上前搀扶老人,刚说出一个字,便被老人伸手制止。
大椿随便用袖子擦拭一下下巴的血渍,惨笑一声,露出一嘴血红,“一道天雷已将我两年寿命劈没。”
陈武阳一听“天雷”,心中一颤,立即打消上前的想法,站在原地问道:“椿儿,你没事儿吧。”
大椿低头喘着粗气,吃力的摆摆手,表示自己没有大碍,但身体却好似烟囱中冒出的青烟,逐渐飘忽不定,连带声音也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他几欲透明的身体飘荡到小树跟前,对陈武阳道:“我将用最后的生命长出两颗种子,还望道友莫要食言。”
“放心!”,陈武阳瞧着老人的惨状,不由得焦急点头,大声道:“你先别死啊,我还有一个问题没问呢!”
“你认识一位身穿金色战甲的女子吗,她好像会使长枪,跟我差不多高……”
大椿停住身形,仰望天上雷电,想要说点儿什么,却忽地又闭上嘴巴,转而笑道:“天道自然,你们会遇见的。”
话音刚落,一道紫光闪过,雷电劈在小树身上,大椿的身体彻底消失,只留一点儿缥缈的黑影,没入小树之中。
两条铮铮向上的枝丫冒出漆黑光芒,一点点涌动到树梢顶端,形成米粒大小的光团。
光团在空中摇曳,若两颗摇摇欲坠的星星。
天空上,紫色的雷霆豁然大作,一阵阵雷声响遏行云,仿若愤怒的巨人,投下一道道闪电,狠狠劈在小树上。
“轰隆,轰隆!”
电光不停在小树身上闪烁,陈武阳仿佛听到了大椿的惨叫,不禁心生惊惧,却死死控制着身体原地不动,眼睛盯着小树。
在雷霆中挣扎的两条枝丫不停地剧烈摆动,细密的紫色电流汹涌澎湃的向树梢冲击,想要把漆黑光芒铲除。
可无论如何,两团光芒却越长越大,最后犹如两颗漆黑的太阳,赫然顶着雷电的侵袭,摆脱小树,向上漂浮于空中。
苍穹上,紫光再次兴盛,汇聚成两道巨大的雷电,凶猛的砸落下来。
“咚!咚!”
两道不似之前的“轰隆”碰撞之声响起,空中的漆黑光团蓦然炸裂。
一道道紫黑色的流光从爆炸中西向外四处扩散,照耀得灰黑色的画卷明亮起来。
陈武阳将双手挡在脸前,通过指头间的缝隙看向小树,忽然发现眼前的世界恢复了原本的色彩。
黑云骤然消失,阳光普照大地,而小树存在的地方却变成了碗大的小坑。
“大椿!”,陈武阳大喊一声,正要跑过去查看一番,忽听两道破空之声响起,两颗如弹珠大小的漆黑种子悬浮在胸口前半米处,不断地上下浮动。
【这就是你的种子吗?】,陈武阳心道,刚伸手抓住种子,脚下的大地便震颤起来。
不远处,漆黑的桌子变成流沙一般的漆黑砂砾,流淌到台子上,碗大的小坑也如黑洞一样向下坍塌。
周边,平静的水面变得奔腾浩荡,水面很快便没过中央的台子。
【不好!】,陈武阳暗叫一声,急忙转身,双腿微弯发力跳上小舟,又猛地发现小舟正在渐渐消散。
“艹!”,陈武阳怒骂,低喝一声:“出来。”
架子床出现在身边,陈武阳抓住床围上的纱帐,一下子窜到床上,一指天空,命令道:“飞出去!”
“嗻!”,架子床得令,飞快向天空冲去,眼见就要冲出大坑,飞跃漆黑山峰,却被一道莫名其妙的稀薄白云挡住去路。
白云好像闪现过来一般,直挺挺的出现在架子床的必经之路上。
“哼!”,架子床冷哼一声,低喝道:“小小白云,也敢挡道!”,速度不减,猛地了上去。
“砰!”
预料中的逃出生天并没有发生,看似不堪一击的白云堪比巨山,架子床的身体撞在上面,发出一道沉闷的响声,身体不由自主的向深坑下落去。
“啊~”。架子床大叫一声,身体犹如碎石块一样从天而降,砸在白色的石板路上。
不远处,残破的银狐村子尘土飞扬,石板路两边的坚硬黑土地簌簌地下陷,周身的一切都在急速消失,而架子床却好似粘在石板路上一样,无论怎么动弹也不能挪动分毫。
被甩的七荤八素的陈武阳趴在床上,之前整整齐齐摆放在床上的各种家当,也翻的翻、乱的乱,洒落在陈武阳周身。
【什么情况?】,陈武阳尝试动一下手指,却察觉身体被某种压力束缚在床上纹丝不动,连张口说话的能力都没有了。
【艹!】,陈武阳侧着脸,脸上搭着的纱帐遮挡住他的目光,只能透过纱帐隐隐看到外面的情况。
正在这时,陈武阳忽听架子床一声大喊:“谁也困不住我!”
架子床铆足劲儿向上飞去,四脚刚刚离地,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了下来。
“咔嚓。”
“啊!”,架子床的床腿被重力压断,发出一声惨叫,整张床歪倒下去,翻滚出白石板路。
此刻,漆黑的山峰已经坍塌下来,一块块巨石从峰上向坑底滚落,还没落到地上就风化成黑沙。
黑沙流淌下来,很快就把架子床掩埋,接着脚下的土地也向下坍塌,架子床跟着流沙陷入地底。
在重力和压力的双重作用下,陈武阳和架子床砸进湖水之中,眨眼间便消失在水面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