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时，鱼摆摆被安排住进一间空置的草屋。
比起最初醒来的那个简陋棚子，这间屋子宽敞多了。地上铺着厚厚的干草垫，墙上挂着草编的帘子，角落里甚至有个小陶罐，插着几枝野花。
绒绒帮她点燃了油灯，那是用油脂和植物纤维做的简易灯。灯光摇曳中，兔子欲言又止。
“怎么了？”鱼摆摆问。
“那个......”绒绒的耳朵不安地摆动，“你真的不记得从哪里来了吗？”
鱼摆摆沉默片刻，决定部分坦白：“我只记得自己在一片田地里，然后起了大风......醒来就在这里了。”
这个回答似乎让绒绒很满意。
他点点头：“族长说，你可能是风神送来的礼物。去年大旱时，我们向风神祈祷过。”
鱼摆摆不知该如何回应。
绒绒却突然凑近，轻轻碰了碰她的光头：“你的皮肤真光滑，像刚出生的小兔子。”
这个举动让鱼摆摆哭笑不得，但看着绒绒纯真的眼神，她只是温和地说：“谢谢你们的收留。”
“回头我带你去采蘑菇！”绒绒兴奋地说，“我知道一片最好的蘑菇地！”说完就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鱼摆摆躺在干草垫上，听着外面渐弱的喧闹声。油灯的光晕在屋顶上投下摇曳的影子。她摸了摸口袋里的种子，又想起农田里那些陌生的作物。
也许......她在这里也能派上用场？
这个念头刚浮现，疲惫就席卷而来。鱼摆摆沉沉睡去，梦里全是毛茸茸的耳朵和摇曳的麦田。
第二天，晨光透过草帘的缝隙渗进来，鱼摆摆被一阵窸窣声惊醒。她睁开眼，看见草屋门口整整齐齐码着十几根胡萝卜，每根都洗得发亮，在朝阳下泛着橙红色的光泽。
“你醒啦？”绒绒的脑袋从门框边探出来，耳朵上还沾着晨露，“我帮你挑的最甜的！”
鱼摆摆坐起身，发现自己的牛仔裤和T恤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铺在干草垫上的浅褐色长袍，明显是连夜改大的，针脚歪歪扭扭却透着用心。
“这是......”
“我妈妈改的！”绒绒蹦进来，爪子骄傲地拍着胸脯，“用了我家存的最软的亚麻布！”
鱼摆摆小心地抚过衣料，指腹触到几个凸起的小线结。她突然想起农大宿舍里总爱缝缝补补的室友，眼眶有些发热。
穿好长袍走出草屋，部落已经热闹起来。母兔们围坐在公共灶台边处理食材，公兔们扛着石锄往田里走，幼崽们在空地上追逐打闹。见到鱼摆摆，所有人都停下动作，几十双长耳朵齐刷刷转向她。
“早上好！”绒绒大声宣布，“秃毛崽睡得很好！”
鱼摆摆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个称呼显然已经在部落传开了。
她尴尬地拢了拢过短的袖口，突然注意到远处田埂上站着个与众不同的身影——看着像深棕色的土拨鼠，比兔子们高出两个头，正拄着木棍和蓬尾族长说话。
“那是......”
“哦！是隔壁松果部落的土拨鼠长老！”绒绒顺着她的视线解释，“来换春季的种子。”
正说着，土拨鼠长老突然转头看向这边。
鱼摆摆清楚地看到他圆框眼镜后瞪大的眼睛，以及脱口而出的惊呼：“大地之母啊！真有没毛的兽人！”
整个部落突然安静下来。
蓬尾族长的耳朵紧张地竖起：“她是风神赐予我们长耳部落的......”
“我知道！我知道！”土拨鼠长老激动地推着眼镜，快步走来时木棍在地上戳出一串小坑，“《远古预言石板》上记载过！‘当光肤行者降临，沃土将开出异色之花’！”
鱼摆摆僵在原地，看着土拨鼠颤抖的胡须几乎要戳到自己脸上。
他身上的气味很特别，像是晒干的草药混合着泥土的芬芳。
“您认错人了。”她小声说，“我只是......”
“你会种地吗？”土拨鼠突然问。
“我......是农大学生......”
“农大？”土拨鼠转向蓬尾，“是哪个部落？”
鱼摆摆意识到自己又说漏嘴了。就在气氛即将变得尴尬时，她的肚子突然发出一声响亮的抗议。
“先吃饭！”蓬尾族长如释重负地拍爪，“边吃边聊！”
早餐是野菜粥和烤根茎，鱼摆摆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植物地根茎。鱼摆摆学着兔子们盘腿坐在草垫上，发现自己的碗总是被悄悄添满。土拨鼠长老坐在对面，眼镜片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所以，”他咬了口胡萝卜，咔嚓声格外清脆，“你说你会种地？”
鱼摆摆点点头，捧起碗喝了一口粥。粥里加了某种香草，带着淡淡的薄荷味。
“能种出紫色的土豆吗？”
“咳咳！”她差点喷出来，“转基因的？”
“转......什么？”土拨鼠的胡须翘了起来。
“就是......”鱼摆摆放下碗，比划着解释，“通过改变作物本身的特性......”
土拨鼠和蓬尾交换了一个眼神。
“《预言石板》第二十三条，”土拨鼠严肃地念道，“‘异客将带来大地未曾见过的馈赠’。”
鱼摆摆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被当成某种农业技术推广员了。她正想解释，绒绒突然拽了拽她的袖子。
“快看！”
顺着小兔子的爪子望去，田埂上走来一队兽人。为首的个子极高，灰蓝色的毛发在阳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身后跟着几个同样毛色的小个子。
“是灰岩部落的獾族！”绒绒压低声音，“来换盐的......”
蓬尾族长立刻起身相迎。
鱼摆摆注意到土拨鼠长老突然变得紧张，把眼镜往鼻梁上推了三次。
獾族首领走近时，鱼摆摆才发现他右脸上有道狰狞的伤疤。当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来时，她本能地往后缩了缩。
“这就是传言中的无毛兽人？”獾族首领的声音像砂纸摩擦，“看起来弱不禁风。”
蓬尾的耳朵警觉地竖起：“风铃草，注意你的言辞。”
名叫风铃草的獾族首领哼了一声，从腰间解下个皮袋扔在地上：“今年的岩盐。我们要换双倍的紫苜蓿。”
鱼摆摆好奇地看着那个皮袋。
兽人世界的商业活动比她想象的发达，而且似乎都是以物易物。她正琢磨着盐矿的位置，突然发现有个小獾崽正偷偷摸摸地靠近她的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