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与夜咳

夜咳是临床常见病症。据笔者观察，夜咳常见的原因之一为肺燥阴亏。某年七八月份，一位好友的母亲自南方来北京后，咳嗽十分严重，尤其是夜里咳嗽严重，伴有白沫痰。我在临床每遇到咳泡沫痰（细小的白色泡沫痰），便以养阴润肺、润燥止咳法治疗，多获佳效。此病例也是如此，应以五汁饮（梨汁、荸荠汁、鲜苇根汁、麦冬汁、藕汁）治疗。因患者不方便前来就诊，且患者家中并没有荸荠汁、鲜苇根汁、麦冬汁，于是让患者在家中将梨、甘蔗、橙子打成汁，然后内服，以养阴化痰、润燥止咳。连用数日后，患者的咳嗽基本痊愈。

为何肺燥阴亏会出现夜间咳嗽呢？若从阴阳的角度分析，其道理也简单。

一天当中，人体阴阳气血随着昼夜节律而变化。日间阳气由身体内部向身体外部运动，即阳出于阴；夜间阳气由身体外部向身体内部运动，即阳入于阴。这是阳气正常的出入过程。

健康人阴阳本来是平衡的：阴平阳秘，精神乃治。肺脏也是如此，要保持阴阳平衡。若阴阳失衡，则百病生焉。肺燥阴亏的人，在白天因肺中燥热之气出于表，到达身体外面，肺脏内部能保持相对的平衡，则无咳嗽；但在晚间，人体阳气入于里，则肺中阳气相对亢盛，出现阴阳失衡，阳热有余，肺脏燥热。热性炎上，则肺气不能肃降，肺气上逆，出现夜间咳嗽。

对一些夜咳患者，尤其是凌晨一两点钟或两三点钟咳嗽者，笔者常予清肺热、养肺阴，再参以辨证治疗，收效甚佳，治愈者不知凡几。常用药方有桑杏汤、五汁饮、麦门冬汤等，常用药物有夏枯草、桑叶、连翘、菊花、浙贝母、梨、豆豉、炒栀子、荆芥、苏梗、麦冬、芦根、厚朴、杏仁等。脾胃弱者加党参、茯苓、白术等；有积滞者加焦三仙；鼻塞流涕者加辛夷（包煎）、苍耳子、通草。曾以此法治疗夜咳1周的患者，应手而愈。具体治疗过程如下。

遇一家长：“范大夫，我家孩子咳嗽大约有1周了，刚开始晚上偶尔咳嗽，白天基本不咳。我就看《小儿小病小妙招》，然后给他贴了脐贴，晚上不咳了，但改成晚上刚睡着和早上刚起来咳嗽了，且服用小柴胡颗粒无效。现在白天以及晚上都咳嗽厉害。前天好像还有点感冒，总之是感冒、咳嗽、鼻子痒。”我回答说，此为阴亏燥咳。

处方：桑叶6g、炒杏仁（后下）3g、浙贝母9g、南沙参6g、炒栀子9g、淡豆豉6g、连翘6g、芦根6g、辛夷（包煎）6g、荆芥6g、前胡6g、生甘草5g、制厚朴6g、梨（切成小块）1个。服药次日，咳嗽好转过半。几剂药后，咳嗽痊愈。

又治疗一夜咳2日的患儿，男，3岁，2015年11月28日就诊。诉咳嗽2日，加重1日。症见咳嗽频繁，有痰声，夜间严重。略有鼻涕，面色发红，口唇干燥脱屑，肛门发红，大便通畅，小便可，舌红、苔薄黄腻。患儿咳嗽连声，夜间较重，且考虑到在北方冬季，暖气大开，室内温暖，燥热难当，故人亦应之，燥热内生，湿气弥散于外，故诊断为肺燥阴亏，略有痰湿。需要清热养阴，化痰祛湿。予以桑杏汤方加味，疗效显著。

处方：桑叶5g、炒杏仁（后下）5g、浙贝母5g、南沙参5g、炒栀子6g、淡豆豉5g、陈皮5g、炒白芍6g、炒山楂10g、麸炒枳壳5g、桔梗5g、郁金5g、炙麻黄3g、梨（切成小块）半个。3剂，水煎服，每日1剂。

3日后复诊，咳嗽基本缓解，略有痰。

【按语】

据笔者观察，夜间咳嗽常有三种类型：肺燥阴亏、湿热内蕴、外寒里热。其中尤以秋季或北方室内暖气大开，温燥盛者，肺燥阴亏多见。夜咳之属于湿热内蕴者，常有咳声音浊（不清亮），舌苔滑腻，两脉濡弱或滑，常以杏仁汤为主治疗。夜间咳嗽之属于外寒里热者，多有突受风寒之病史，进而夜咳不已。外寒里热咳嗽者，多咳声沉闷，并有鼻塞、流涕、喷嚏、胸闷、烦躁等外寒里热的表现，常以柴胡桂枝汤加干姜、五味子、厚朴、杏仁、竹叶等治疗。临床当详辨病证，而后论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