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保护费

“有时候，一个人只要好好活着，就足以拯救某人。”

黄开司选择了东野圭吾的小说嫌疑人X的献身，一个孤僻的数学天才暗恋住在隔壁的单亲母亲，利用自己的恐怖智商帮她制造不在场证据，并且以身入局帮忙抵罪的故事。

千奈问道：

“那这位石神先生应该可以算作爱着这位靖子小姐吧？”

黄开司回答道：

“有一位诗人说过，现代人有两种爱情，一种是爱着喜欢上对方时候想象中趋于完美的自己，另一种则是恰巧对方符合自身所想象到的爱人的完美形象。”

“这位石神先生可以算成前者，因为他的生活中大部分时间所追求的是证明那些数学公式的完美，尽管住在隔壁的靖子母女的笑声让他意识到世界的真实，他又无法更进一步，比如娶了靖子，而是只能退缩回去，把这种感情也变成数学公式一样的东西。”

绘梨千奈说道：

“尽管如此，石神先生的爱还是真实的，如果靖子小姐没有遇到那位烦人的前夫，也就不用被迫杀死她，陷入这样的困境，但退一步来讲，没有靖子小姐杀人这件事，石神先生也没有办法让她知道自己的爱意，这样倒显得石神先生的献身是必然的了。”

她又补充道：

“这个故事让人感动的地方，或许就是尽管人们常说，人与人之间不会有真正的理解，但同样的，能够体会到身处不幸的人们也在顽强的活着，对于双方而言，也是一种无形的宽慰呢。”

黄开司只是简单说了一个大概，没想到千奈几乎靠着自己的理解说出了这个故事的内核。

黄开司不禁说道：

“是的吧，一个人有了自己微不足道的身份，同时就像拥有了一张漫无边际的地图，这样的一生已经足够真实了。”

绘梨千奈眨眨眼，说道：

“没想到开司桑会讲这样一个颇具意味的故事，很有意思，你可以写下来去投稿呢。”

东野圭吾并非科班出身的作家，文笔不是很华丽，他擅长的是叙事的技巧以及剧情的设计，写作的勤奋程度堪比网文作家，因此如果黄开司一定要文抄的话，呈现出的效果应该会不差于原著。

但嫌疑人X的献身这样一个故事的背景其实是日本90年代经济泡沫之后，许多成功的作品其实很大程度上和他所产生的年代有关系，如果有悖于现今的时代主弦律，反而扑街的可能性会更高。

而且推理小说毕竟很多时候需要商业化，也就是作者需要接连不断的推出好几本畅销的作品，才能真正在这一行站稳位置，依靠一本书封神，并不是很现实。

再想想东野圭吾这位电工出身的扑该，在依靠一本《放学后》推开通往作家路的大门之后，也曾经一时间因为灵感枯竭险些放弃梦想，黄开司决定一本都不去薅他的书。

每个人的创造力都是有限的，即便是梵高这样来自野路子的天才，如果他之前稍微早些时候已经出现了一个梵高，做了本该属于他做的事情，那么后来者也就没有能力再去达到原本属于他自己的高度。

因为时代毕竟具有很大的局限性，比如巴尔扎克大致不会想象到一百年后的普鲁斯特会用意识流的方法来写小说，莎士比亚也不会想到贝克特的《等待戈多》表达了怎样的思想。

尽管如果将前者置身于后者的世界一段时间，他们会用自己的卓越的头脑理解这些东西，但理解不意味着创造。

黄开司说道：

“我要是投稿被拒，可是会大大损害作为老板的威严呢哈哈。”

绘梨千奈突然问道：

“那开司桑是相信爱情的人吗？”

黄开司打着哈哈，说道：

“千奈酱指的是那种永恒不变的爱情吗？”

千奈摇摇头，轻轻说道：

“开司桑，我以为唯一永恒不变的只有死亡。”

黄开司有点理解不了日本人这种似乎随时想着玉碎的脑回路，却见前田庆次探出脑袋，朗声说道：

“‘我们的爱是火与冰的婚礼——

你燃烧我，我冻结你，直至同归于尽。’”

“绘梨酱，我附议。”

说着拿起绘梨千奈的书，看了看，说道：

“我推荐你去看安部公房的《砂女》，文学性要更好一些。”

黄开司倒不是很喜欢安部公房，所谓像我者死，虽然颇受赞誉，但是黄开司总能从里面看出一些卡夫卡的味道，作为一个作家，如果被人称赞风格像一个已经逝世了几十年的同行，大致是一句超级脏话吧。

不过黄开司此刻更加在意他和千奈之间的对话被庆次听到了多少，用文艺腔泡妞就是这么一种诡异的事情，两个人的时候觉得自己说的堪比情圣，若是被第三个听到就会自然而然产生出一种三室一厅已经在脚下扣好的酸腐味，令人尴尬的睁不开眼睛。

黄开司倒不在乎庆次这个憨憨引用的拜伦的诗里面求偶信息颇重的什么“我们的爱”、“婚礼”什么的，他对男性顾客都时不时飙出一些酸词，比黄开司自己还要中二病。

晚上十点，今日收入：六十五万五千七百日元。

不知道今天为什么，大多数的女客喜欢找自己，黄开司手忙脚乱，非常疲惫，也没心情再去浅草寺，而是去往由美子的酒吧。

涩谷的人流量依然不减，好似要留住这个普普通通的夏天般，但葵的门口格外冷清，黄开司有些奇怪，随即看到门口一块标牌：“火灾废墟望冷月，贫寒彻骨深。”

应该是一个防火标识吧，还整得挺文艺，黄开司不知道由美子为什么挂这么个玩意在门口，显得自己的店消防做的很不过关，难怪好几个人站在门口看了看就走掉了。

进门之后，黄开司看看卡座上坐着的一堆黄毛，内心有了答案。

很不入流的收保护费的勾当，黄开司好奇哪个黑帮会用这种挺显眼的手段来威逼由美子，门口那块牌子看来就是他们挂上去的。

由美子尴尬一笑，黄开司指了指黄毛，问道：

“由美子，他们威胁你？”

由美子小声说道：

“他们说不交保护费的话，说不定最近几天店里就会着火什么的。。。”

黄开司扑哧一笑，还他妈挺损，这几个黄毛他没见过，估计由美子即便叫来了警察，也不太顶用，完事还怕这些愣头青搞事报复。

你不招惹他，他来招惹你，一个黄毛走过来说道：

“我们今天包了场，识相的话就去别的地方。”

黄开司说道：

“你是他们的头？跟谁混的？”

黄毛道：

“废什么话，我有必要告诉你吗？”

黄开司笑道：

“就你们几个，桌子上两瓶啤酒，一盘瓜子，好意思说包场？”

黄毛倒是不废话，伸手想要抓住黄开司的领子，无奈身手实在扣脚，被黄开司反手擒拿，随即抓住食指往上一掰，直到手指头快贴近手背，疼的黄毛跪在地上。

“开司若头？”

黄开司转眼看到发话的生姜头，有点印象，问道：

“夏目智人的小弟？”

生姜点点头，说道：

“我们最近才跟了智人哥，对您不熟悉。”

黄开司这时候捏住黄毛的手才松开，说道：

“智人出息了啊，你们滚吧，回去告诉他，要收这家店的保护费，让他来找我。”

坐在卡座上，由美子亲自为黄开司斟酒一杯，说道：

“开司，今天多亏了你。”

黄开司问道：

“由美子，没记错的话，之前应该是大哥罩着你，你为什么不找他？”

由美子笑笑：

“哎呀，他们是昨天才来的这么一出，我寻思着健太组长最近也忙，哪有时间管我这种小事。”

黄开司说道：

“我说你这两天都没来我店里，由美子呀，你也别强撑啊。”

由美子说道：

“我可不是那种事事麻烦男人的女人，对了，今天的酒水我请你了。”

黄开司摆摆手：

“由美子呀，这样的话又显得我在吃霸王餐，你多光顾我的生意就好了，以后有这种事，给我说一声就可以。”

由美子看了看黄开司，说道：

“开司桑，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倒是很具有男人味呢。”

说完之后整个人挨近黄开司，黄开司端起酒杯的同时斜眼一看，差点一口喷出来，由美子很喜欢穿低开领的裙子，深不可测啊深不可测。

黄开司的胳膊又感受到明显的压迫感，这个时候，大概是很难移开眼睛了，由美子倒是大大方方，甚至还面带得意的将裙子往下拽了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