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番外

三个月后,何碧珊坐在疗养院花园里机械地叠着纸船。

她再也认不出Envy的味道,却总在闻到茉莉时流泪。

李怡把新月标记的香水瓶放进证物柜最深处。

身后,蓝嘉文正往手腕喷新款香水,柑橘调混着龙涎香。

“放心,“她晃了晃瓶子,“这次我亲自调的。“

窗外,第一缕阳光刺破乌云。

那些被香气诱发的罪恶,终将随着雨季蒸发殆尽。

......

飞机着陆的震动让周丽荷从浅眠中惊醒。

舷窗外,香港的暴雨在跑道上溅起无数水花,像极了七年前她逃离那天的天气。

“女士,需要入境卡吗?“

空乘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周丽荷摇摇头,无名指下意识摩挲着那道苍白的戒痕。

七年了,洛杉矶的阳光没能晒淡这个印记,就像时间没能抹去记忆里的枪声。

取行李时,她的行李箱把手上沾着雨渍。

推车轱辘在瓷砖上发出刺耳的声响,远处“林氏金铺“的霓虹招牌在雨幕中忽明忽暗。

那块招牌曾经崭新锃亮——在林天生向她求婚的那天晚上,他说要用金铺的盈利带她环游世界。

“小姐,坐车吗?“

的士司机探出头,嘴里叼着的烟被雨水打湿半截。

周丽荷的目光越过司机,落在机场电视的新闻画面上。

李汉强肥胖的脸正在镜头里微笑,他腕间的劳力士金表反射着刺眼的光——和当年银行被劫的那批赃物同款。

“去青山公墓。“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司机明显僵了一下:“这种天气?“

周丽荷已经拉开车门。

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在真皮座椅上,形成一个个深色的小圆点。

后视镜里,她看见自己眼角的细纹和苍白的嘴唇。

三十岁的女人,眼神却像历经沧桑的老妪。

车子驶上高速公路时,暴雨更猛烈了。

雨刷器徒劳地摆动,挡风玻璃上的水流扭曲了远处的灯光。

周丽荷从包里摸出那张泛黄的报纸,1995年4月18日的头条赫然写着:《银行劫匪黑吃黑负心汉杀妻后自尽》。

报纸上的林天生穿着她亲手挑选的西装,只是照片被黑框圈住,成了遗照。

报道里说他私吞劫款,杀害未婚妻潜逃,最终因愧疚自杀。

但周丽荷知道,至少有一半是谎言——因为她就是那个“被杀“的未婚妻。

“到了。“司机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公墓的铁门在雨中显得格外阴森。

周丽荷没要伞,雨水很快浸透了她的风衣。

高跟鞋陷进湿软的泥土,每一步都像踩在回忆的刀尖上。

林天生的墓碑很干净,显然有人定期打扫。

碑文简单得残忍:“林天生 1970-1995杀妻自尽罪有应得“。

周丽荷的指尖抚过那些刻字,粗糙的触感让她想起婚礼前夜,林天生掌心的枪茧蹭过她后背的感觉。

“你果然回来了。“

身后传来皮鞋碾碎水洼的声音。

周丽荷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李汉强的声音像砂纸摩擦,七年过去更加油腻。

“强哥倒是常来扫墓。“

周丽荷没转身,目光落在墓碑前新鲜的香灰上,“做贼心虚?“

李汉强肥厚的手掌拍在墓碑上,雨水顺着他的金表表带往下淌:

“阿生自己造的孽,我们兄弟几个念旧情......“

“旧情?“

周丽荷突然转身,湿发黏在脸颊像黑色的鞭痕,“你们分钱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旧情?“

李汉强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西装内袋露出半截报纸,正是和周丽荷手中一样的旧闻。

雨水打湿了报纸边缘,“杀妻“两个字晕染开来,像干涸的血迹。

香炉里的三支香突然齐根折断,香灰撒在墓碑前的积水中,形成诡异的漩涡。

暴雨中的养老院像一座孤岛。

周丽荷推开301房门时,浓烈的药味混着尿骚味扑面而来。

林福老人蜷缩在轮椅里,枯枝般的手指正摩挲着一张泛黄的照片。

“福叔。“周丽荷轻声唤道。

老人猛地抬头,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清明:

“周...周小姐?“

他哆嗦着想去抓床头柜上的老花镜,却碰翻了药瓶,“你真的...没死?“

白色药片滚落一地,像极了七年前婚宴上撒落的珍珠。

周丽荷蹲下身,拾起一片递到老人手里:“阿生到底怎么死的?“

林福的喉结上下滚动。

他颤抖着从相册夹层抽出一张照片——李汉强、李细雄、李招财和李华翠围着一个麻袋,麻袋口露出成捆的千元大钞。

照片角落的日期显示是1995年4月17日,银行劫案后的第三天。

“他们要五百万...“

老人咳嗽着,痰液里带着血丝,“说我儿子黑吃黑...咳咳...但那晚阿生打电话,说要揭发...“

窗户突然爆裂!

周丽荷只来得及看见一道黑影掠过,林福的太阳穴就绽开一朵血花。

老人像断线的木偶般歪倒,照片从他指间飘落,正好盖在溅出的脑浆上。

“福叔!“

玻璃碎片在周丽荷小腿上划出细长的伤口。

她扑到窗边,只看见一辆无牌摩托车碾过雨洼远去。

后座那人回头瞥了一眼——是李华翠,她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指正将什么东西塞进手提包。

地上的照片浸在血泊里,李汉强腕表的特写变得格外清晰。

周丽荷认出来了,那是瑞士劳力士的限量款,1995年恒生银行劫案中失窃的赃物之一。

走廊传来慌乱的脚步声。

周丽荷迅速拍下照片,将原件塞进林福僵直的手中。

老人的手指已经冰凉,却还保持着抓握的姿势,仿佛要抓住儿子枉死的真相。

地下车库的灯光忽明忽暗,周丽荷的高跟鞋声在混凝土结构中回荡。

她握紧包里的照片,手机屏幕上显示李忠义发来的定位——西贡码头B区仓库。

“丽荷姐!“

李忠义从阴影处窜出,年轻的脸庞上满是汗珠。

他是林天生的表弟,当年只有十七岁,如今已是警署重案组的探员。

“查到了,“他压低声音,“李汉强的堂哥当年负责劫案现场勘查,弹道报告...“

货架后方突然传来金属落地的脆响。

李细雄佝偻着背从阴影里走出,手里的扳手还在滴着机油:

“周小姐,好久不见啊。“

他的目光扫过李忠义的警徽,咧开嘴露出烟熏黄的牙齿,“带着条子来叙旧?“

周丽荷向前一步:“当年钱是丧标的,阿生只是去追回...“

“放屁!“

李细雄突然暴起,扳手砸在周丽荷脚边溅起火星,

“丧标中枪后那笔钱就是无主的!我们只是...“他的眼珠乱转,像极了分赃那晚的表情。

李忠义亮出手铐:“林福老人今早被枪杀,我们有理由怀疑...“

头顶的日光灯管突然炸裂!在黑暗降临的刹那,周丽荷闻到一股熟悉的古龙水味——是李招财,他总爱喷劣质香水掩盖鱼腥味。

她本能地侧身,一把砍刀擦着她脸颊劈在货架上,火花照亮了李招财狰狞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