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阿尔摆脱那些恨不得将他内裤颜色问出来的记者时，已经快早上五点了。
阿尔估计今晚是睡不成了。
阿尔没有着急先回自己家，而是来到叔叔家，娴熟的从门前看不出原色的地毯下翻出钥匙打开门。
“汪！汪！”
刚进门，阿尔便听到了狗叫声。
那是条三个月大的小土狗，虽不至于虎啸风生，但至少也是稚气未脱。
“你好，小朋友。”
阿尔微笑着向土狗走去。
土狗又咆哮两句，脚步却是在不断倒退，最终缩到墙角退无可退。
等阿尔站在自己面前，居高临下俯瞰着自己时，土狗口中已经只剩下“呜呜呜”的呜咽声了。
阿尔蹲下身，轻轻摸了摸狗头。
阿尔伸手将项圈解了下来，指了指门的方向：“你自由了。”
“唔！”
土狗不敢回头，玩命般跑了出去，不见踪影。
阿尔摇了摇头。
饶过这条三个月大的土狗，让阿尔觉得稍微有些失落，心里空空的。
阿尔觉得，得发泄一下。
在叔叔家转悠一圈后，阿尔来到厨房。
‘鸡蛋？
‘鸡蛋……
‘鸡蛋！’
阿尔稍作思考，拿起鸡蛋。
摇！
狠狠地摇！
像是前世吃摇摇乐薯条那样摇！
然后，阿尔再如同绅士般将鸡蛋轻轻放回原位，整理了下衣领。
‘舒服！
‘念头通达！’
阿尔伸了个懒腰。
阿尔觉得自己是个很简单的男人，只要简简单单摇个鸡蛋，烦恼就能抛去九霄云外。
又一阵翻箱倒柜，搜出叔叔家中零星的现金后，阿尔回家。
阿尔的家是一套两层高带阁楼，黑石灰砖的联排别墅。
一楼曾是父亲的诊所，二楼是生活区。
父亲死后，阿尔便将一楼及二楼主卧租了出去，换点生活费。
仅从平民的角度来看，阿尔的生活其实还算过得去。这也不难怪赌鬼叔叔输了钱后会盯上自己，将自己分尸。
至于现在。
一楼的一家人不久前退租，暂时空着。二楼的租户倒是还在，但从现在的架势来看，大约的确是死了——
一座空之民生活的高塔在断裂后，其中一截砸在了阿尔家的屋子上。二楼与阁楼，化作垮塌的废墟。
至于一楼，从外表上看勉强还算完整。但总归这间危房，肯定是住不了了。
这时，远处响起一个声音。
“阿尔！”
“哟，老板！”
阿尔向来人打了个招呼，正是先前阿尔临时雇用的水军，小人族披萨店老板。
阿尔做了个请的手势，同时拉开门。
“进来坐坐？”
轰隆隆。
本就结构不稳的危房再度垮塌，连一楼也化成了废墟。
阿尔掸了掸落在昂贵正装上的灰，陷入沉思。
老板忍住笑，挥了挥被剁了右指的右手：“来吧，阿尔，来我家坐坐吧。”
“你家里还好吗，老板？”阿尔跟上。
“不用喊我老板，喊我保罗就行。”保罗说，“我家没事，就是孩子吓到了，玛丽正在安慰他们……”
保罗和叔叔同名，这甚至称不上巧合。
保罗是个很普通的名字，阿尔认识至少二十个保罗，而他们的女朋友或妻子基本都叫玛丽。
来到披萨店，保罗先拥抱妻子，又逐一亲吻安抚四个孩子的额头，最后才领着阿尔走进房间。
阿尔见左右没人，从口袋中摸出一摞碎钞，从中数出一万里拉。
里拉是空之帝国的货币单位。论购买力，十里拉大约能折算前世一元。
不是什么大钱。但对于平民而言，同样也不是可以大手大脚随意花出去的钱。
阿尔正要将钱递去，保罗却将钱推了回来：“不不不，阿尔，不用你的钱。我们认识多久了？你比我还矮的时候我就认识你了。我们是朋友，阿尔，朋友！”
“……”
阿尔不说话，也没有将钱收回口袋，只是微微侧头，直勾勾的盯着保罗看。
保罗被盯得有些发毛，双臂随意一举算是投降：“好好好，我说，我说。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嗯哼？”阿尔在听。
“阿尔，我曾经是个小偷。但是我不干这行已经很久了，有一份全新的，体面的事业。还有妻子和六个孩子要照顾。”
保罗拿过一张小凳子坐在面前，仿佛他才是阿尔的员工般。
保罗虔诚的恳请：“我知道，你即将发达，过上我们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我唯一希望的，只是你闲下来的时候能来店里坐一坐，让我请你饱餐一顿。
“每一次，我都会用尽浑身解数，用我最拿手的炸披萨、烤五花肉和浓缩咖啡招待你。
“只是坐一坐？”
“对，只是坐一坐。”保罗认真的说道，“看在我今晚帮了些微不足道小忙的份上，我希望得到你的友情。”
“……”
阿尔多看了保罗两眼，忍不住露出笑容。
将钱收回口袋，阿尔向老板伸出手。
“谢谢，谢谢。”
保罗双手握住阿尔单手，不断点头，不断弯腰。
片刻后，阿尔收回手：“我肚子有点饿了，保罗。店里有吃的吗？”
“吃的？有，有！”
保罗张罗着阿尔去店里坐着，而阿尔在出门时，则顺便低头向保罗的妻子和孩子们问候。
保罗招呼阿尔坐下。这会儿店里人不少，都是因为龙灾而游荡在外面，不想回家干脆进来坐一坐的人。
不多时，保罗弄来饭菜。
“饿了吧，阿尔？来，吃！”
阿尔一瞧。
番茄蔬菜鸡肉汤、水牛奶酪配番茄罗勒沙拉，还有一块芝士加量的香肠披萨。
这是阿尔恢复记忆之后，吃得第一顿饭。
“谢谢。”
阿尔认真说道。
原本在教堂中应该是有一顿的，结果他没来得及吃上便被火急火燎的拉上空天要塞，直到现在才真的吃上第一口。
这一刻，阿尔稍稍放松下来。
虽然没有困意，但从苏醒到现在，阿尔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他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什么都不去想，完全放空自己的大脑，任由番茄和芝士的香味流淌在唇舌之间。
不知不觉间，阿尔面前的餐食吃完了。阿尔什么也没干，就这么半倚着墙望着门外的世界。
阿尔很惬意。
远方的天空，也逐渐泛白。
理所当然又是一个晴天。空之世界是云层之上的世界，根本就没有多云的可能性，就连降雨也是纪律性的人工降雨。
忽然，十字路口的喇叭中，响起了市长的声音。
“斯科塞斯城的市民们，抬起你们的头仰望天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