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的房间。
里拉先生与阿尔完成必要的手续后，将保险箱送至客房客厅的桌上，便先行告辞。
戴上男仆送来的白棉手套，阿尔轻手轻脚打开保险箱，当看清了里面东西的那一刻却是乐了。
“啊哈。”阿尔笑出声，“镀铜听诊器，耳塞被改良过。钩针、扳手、锉刀……还有折叠式的黄铜窥镜。
“这小偷还挺专业。”
“小偷？”德尔菲诺一愣，“父亲不是说，不可能是小偷吗？”
“不不不，德尔菲诺，你父亲说得没错。只是我们都没想到，我们要找的人竟然被偷了。”阿尔笑道。
“坏消息。”德尔菲诺摇头。
“不，好消息。”阿尔否定。
“？”德尔菲诺一愣。
阿尔解释：“里拉先生之前说过，这是在一片废墟里找到的，甚至无法确定是哪一户所有。
“也就是说，保险箱的主人，这位小偷极有可能已经死在龙灾中，但是我真正要找的那个家伙，还活着的概率大大提高了。
“活着，才能算账。”
要死也得死在自己手里。阿尔心想。
阿尔继续盘点起保险箱里的东西。
“假胡须三套、褪色的邮差帽、邮差衣服、还有工牌……这工牌仿制地真不行，位数都不对。
“地图？啊哈！”
德尔菲诺凑了过来：“这地图上面的符号是什么？”
“小偷的暗语。”阿尔解释。
“圆圈代表月亮，夜间无人，适合下手。
“三角代表火山，男性独居，攻击性强。
“方块代表圣杯，教会相关人员的住所——当然了，是我们火之民的教会。
“叉号代表双剑，已经得手，或是已经被别的同行盯上。
“波浪代表海蛇，有犬只护家。
“具体数字代表最佳作案时段，机械符号代表保险箱的类型……”
德尔菲诺惊了：“偷个东西还能这么搞？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恰好认识一个小偷。曾经的小偷，如今在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他和我聊过一些……”
话音落下。
阿尔的眼中亮起金光，通过进入安定领域一定程度，将自己的感官，尤其是嗅觉放大，逐一将这些东西放在鼻下闻。
最后，阿尔将那身邮差工作服留在手上。
“肥皂的味道。
“这位小偷很爱卫生，衣服上几乎不留味道……除了腋下部位，狐臭，依旧很淡。
“那么到时候找到街道上，只会更淡，甚至接近没有。
“果然，我现在的嗅觉还不太够，必须要魔药。本来还想着能不能偷个懒。”
阿尔看向管家。
在管家微笑点头后，阿尔重新将所有东西放回保险箱，并在管家的引导下来到了德尼罗家的书房。
一米九五的德尔菲诺在这一刻，反而显得像个保镖。
管家则认真介绍。
“你似乎想要自己熬制魔药，阿莱西奥先生。但是你可能不清楚，魔药学是一门极其深奥且复杂的学科。
“深奥的地方其实不在于照着书本熬制，而在于理解其中的原理。
“魔科学基础、元素理论、草药学、生物学、统计学、炼金反应、药理学、毒理学、伦理学、制药工艺学……
“这还只是最基础的药剂。
“真正强大的药剂甚至需要特定的魔法与魔纹进行辅助，将材料作为容器，将龙语者自身的力量注入其中。
“当然，你们暂时用不到这些。
“如果你们只是针对某个特定目的，制作出一瓶能够派上用场的药水。你们最需要注意的是——
“《炼金工坊安全规范》。”
管家微笑着将这样一本书，递给了阿尔和德尔菲诺。
接着管家又在书架上寻找起来：“你提到能够让气味显形的药水同样存在，让我找找……
“是了是了，这本。
“《基于狩猎药剂展开的太阳花药理性研究》。”
“狩猎药剂？”阿尔好奇。
“什么样的人需要追踪猎物的气味？猎人！”管家微笑着将一本大约三百页的书交到阿尔手中。
“这本书的重点在于太阳花，但只要‘严格’照着流程，制作出一瓶狩猎药剂没有问题。
“但是，你不会知道你是怎么做出来的。”
“我也许能做得出魔药，但是我不会理解我为什么能做得出来，因为我对其中的原理一窍不通。”阿尔懂了。
用做菜举例子。
新手厨师只需要照着那种特别详细、数据化的菜谱认真做，丁是丁块是块，各种调料的重量是多少、放入的先后顺序如何、手法如何、火候如何……
只要足够细致，便能做出一道相当不错的菜。
但问题来了，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是切丁而不是切块切段？
为什么是放番茄沙司而不是番茄酱？
为什么不同种类的面粉要用这种比例调配？
为什么这？为什么那？
新手厨师根本不理解内在的原理。
魔药也是如此，且有过之而无不及。
“非常正确。”管家点头，示意阿尔翻开书。
而当阿尔翻开厚厚一本书，仿佛萌新小中生梦游误入医药大学教室。
大量每个字母都能认识，但组合成句子后便如同天书般不可名状的内容，充斥着书本的每一页。
“你搞得定吗，巴塔利亚？”阿尔心中发问。
“我们猎魔人有专门的草药师负责种植，也有专门的药剂师制作。”巴塔利亚虽然这么说，但语气中透露着骄傲，“当然，我也多少会那么一点点。”
嘴上说一点点，语气听起来可不止是一点点。
巴塔利亚又道：“狩猎药剂？”
“这种药剂并不复杂，你可以自己试试，只要足够小心严谨地比对流程，也能做不错的品质——对了，你手上那本书的作者是谁？”
“我看看……帕特立夏？没有姓氏？
“因为精灵没有用姓氏纪念先祖的习俗。”
“精灵？！”
“不过，既然是帕特立夏写的，你可以放心的用。”
“嗯？”阿尔一愣，“你的熟人？”
“没有亲眼见过。但我知道学城的教科书，是她参与编写的。”
说实话，以阿尔现在的水准，他并不能够理解学城意味着什么。
也许很厉害，但具体有多厉害他不知道。
但他能够理解：参与编写教科书。
阿尔仔细翻阅了手中这本书的目录。
‘背景与研究意义、当前研究空白、药效学、以太信号通路、药物代谢动力学、药效与安全性评价、体外实验、体内实验、剂量-元素效应关系、局限性……’
他甚至没看到标题的狩猎药剂在哪里。
不过当他小心翼翼的翻阅纸张，却是在最前面的“背景”里找到了这所谓的狩猎药剂的制作工艺流程。
在厚厚一本书里，只占了薄薄的七页。也是阿尔唯一用得上的七页。
基底材料。
主材料。
辅助材料。
调和剂。
催化剂。
……
这大概是整本书里，最简单的部分了。剩下的他全都看不懂。
“需要直接买成品吗？”管家问。
“抛开理解不谈。如果照着流程做一遍都不愿意尝试，那就多少有点丢人了。”阿尔表情复杂地说。
“那么，也许你会需要从采购材料开始。这也算是从零开始认识龙语者的世界。”管家微微一笑。
旋即管家看向德尔菲诺：“那么按照老爷的要求，德尔菲诺少爷，就由你招待阿莱西奥先生，重新认识一下空之民的世界。”
“交给我！”
德尔菲诺信心满满。
一扭头，德尔菲诺露出孩子般的笑容：“阿尔，正好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宝贝。
“我的恋人！路易索瓦号！”
“？”
你的什么？
终于，轮到阿尔的脑袋上露出问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