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怎样的女人？
美。
很美。
特别美。
令人窒息的美。
暗红色的长发如凝固的血瀑，折断的羽翼更平添维纳斯雕塑般的残缺之美。
但紧接着，阿尔观测到的更多信息令他无暇关注这份美貌，反而令他心惊胆战。
‘第三至七肋骨左侧放射性骨折，骨碎片不规则分布。
‘心包膜完全缺失。
‘心脏前壁肌层可见贯穿性撕裂伤，深至心室。
‘肉眼可见，心室颤动频率突破每分钟三百次。
‘这、这他妈还能活？
‘这就是，这个世界强者的生命力？！’
阿尔直呼不可思议。
伤成这样，心脏都肉眼可见了，竟然还能活着！
阿尔不知眼前的女人是第几能级的龙语者。但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女人绝不普通。
而阿尔的观察还没结束。
接下来的部分，则彻底超出了阿尔的知识范围。
‘虹膜金质化，像是烧起来一样绽放流光。和那头白龙一模一样。
‘创口边缘角质增生。这是在长出龙鳞？
‘左心室撕裂处开始自主闭合，隐约有暗红色晶簇结构增生。
‘皮肤表面浮现大量未知黑色楔形文字，如锁链缠绕体表。
‘而她呼吸……我闻到了硫磺的味道。
‘这，就是龙语者的龙化？！’
这已不是医学领域，而是超凡领域。
阿尔能做的，只有观测并记录自己所见的些许表象罢了。
同时阿尔也意识到一件事。
重伤那条白龙的人，就是她。
而女人，似乎也注意到了阿尔的到来，但看起来根本没有余力去搭理阿尔。
女人右手死死攥住长枪前端握把，没有丝毫犹豫将枪尖刺向她的心脏。
她，在自杀。
但诡异的是，女人的左手竟反过来攥住右手手腕，左右互搏，制止着自己的动作。
阿尔又有了推测。
‘她在龙化。
‘她想在龙化前自杀。
‘但使人疯狂的龙之力量却在阻止自己自杀，像是有两个意志在打架。
‘人的意志，似乎占居下风？’
啪嗒。
在左手的钳制下，女人右手一松，长枪滚落。
而这滚落的过程，更让阿尔发现这长枪锋利至极。枪尖两侧有刃，自然落体的枪刃扫过巨石时，竟没有受到任何阻挡，仿佛切开白纸般轻而易举，将巨石两断！
同时阿尔更注意到，女人那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瞳孔，已经看向了自己。
“帮……”
女人的声音，从牙缝中渗出。
阿尔深吸一口气。
他知道，女人是在请他助其一臂之力，助其自尽。
“好。”
若是拍电影，此刻必然会推三阻四，对话几句。
看过不少电影的阿尔知道，那都是浪费时间的废话。因而话音刚落，阿尔手中长枪已然刺出，直指心室。
技法稀烂，前后手发力都不在一条线上。女人心中下意识地评价道。
但却无比果断，比她见过的所有新兵，乃至不少老兵，都要果决乃至狠辣的多。女人心中追加评价。
女人不知道的是。
阿尔在杀伐果断的同时，心思更活络的像是喷发的火山。
‘必须杀……帮她解脱。
‘若她变成龙，开始发疯，离她这么近的我恐怕第一个遭殃。我这普通人的小胳膊小腿，在巨龙眼中和乌龟没有区别。
‘如果不幸被一口龙息烧成灰，我恐怕就没法像之前那么幸运的捡到两只脚、再捡到一个落单的叔叔复活了。’
‘这是，避害。’
叔叔的灵，已被作为复活道具消耗。
若变成一抔飞灰，阿尔难以想象自己该怎么重新开局发育。
按照前世沙盒游戏一条命模式的游玩经验，现在的他属于最关键的开荒阶段。
现在崩盘，就真的死档了。
‘能避害，自然也能趋利。
‘虽然这种算计听起来有些冰冷乃至失去人性，但那条白龙会让城市里乃至空岛上的幸存者亲眼看见，什么才是真正的龙灾。
‘我在这里杀死她，就相当于制止了另一场潜在的龙灾。
‘只要能将这份事迹曝光，我便能，成为英雄。
‘英雄；
‘声望；
‘利益。
‘这是一条完美的逻辑链条。
‘问题在于，这份此刻还是水中倒影般的利益，能够以怎样的形式落入我的手中？
‘不好计算，只能见机行事。’
趋利。
避害。
这是人的天性，而阿尔的理性选择拥抱这份天性。
而接下来阿尔见证的一幕，却彻底激发了他的感性、他的欲望、他的贪婪。
枪尖命中心室。
然而如同前世电影里那般鲜血淋漓的场景并未发生。
在长枪的挤压下，心室向内凹陷四公分左右。这甚至称不上伤，只是普通的弹性形变。
真正被枪尖刺穿的深度，阿尔估算不足半公分。
而当阿尔抽出长枪，准备二度刺出时，心脏已经开始愈合了！
‘好、好坚韧的心脏？！’
阿尔罕见露出惊悚的表情。
前世打Moba游戏时，经常会有这样的情景。
低等级人物面对高等级人物时，不仅伤害不够，对方回血速度几乎能够追平掉血速度！
这就是阿尔面临的情况。
‘龙语者，不是玻璃大炮。
‘是真真切切能坦能输出的，六边形战士。
‘哪怕手握对方的武器，我的力量还是太低，在对方眼中几乎为零。把心脏露出来让我杀都困难无比。
‘搁在前世的修仙小说里，我干得事犹如尘世凡人妄图斩杀元婴大能！’
这一刻，感受到了凡人与强者间天地般的差距，阿尔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他要力量。
仅仅只是不死，只能让他苟且于世。
好不容易重活一世，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能甘于平凡？
他要成为大人物，干大事！
干大事，必须要有力量！
坚定信念的阿尔，改变了手上的处刑方式。
刺的收招与重新发力太慢了，且他没有系统学过相关知识，发力也成问题。他要用更顺手的方式送女人上路。
锯!
锯哪里？
‘主动脉、肺动脉、上腔静脉与下腔静脉、肺静脉。
‘之后是心包韧带和游离的组织。
‘区区一颗心脏，看我给你拆出来！’
滋啦。
滋啦——
滋啦——！！！
改变手法后，阿尔的伤害输出正肉眼可见的有了提升。
虽然难度依旧相当于用一把钝旧的木锯，将十人合抱的苍天古树锯断，但至少能够感受到进度在推进。
看着“心花怒放”的女人，阿尔同样心花怒放。
眼见成功就在眼前，阿尔出声宽慰。
“你尽管放心，手术，我是说处刑很成功。
“虽然现在看起来不太安详，但你很快就能安息了。”
“谢、谢谢……”
气若游丝的女人，甚至还得道谢。
她的眼中没有恐惧，反而多出了一丝放松。
旋即，女人的牙缝中又挤出一个词。
“巴塔利亚……”
“巴塔利亚？你的名字？”阿尔问。
“对。巴塔利亚·巴……”
女人没说完，便没了动静。
但是，依旧还有微弱的气息。
这口气，甚至在阿尔将那颗心彻底拆出，落在地上后，还持续了数分钟之久。
就连地上那颗生出猩红晶簇增生的心脏，也还在噗通噗通的泵动着。
若是普通人在看到这可怕的一幕后，绝对无法轻易判断，这女人究竟是生是死。
但是，阿尔可以。
因为阿尔眼睁睁的看着，在死亡降临的同时，女人的灵魂飘了出来。
闭着眼睛，就这么飘进了阿尔的体内。
自己的精神世界里，似乎多了一名住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