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在旁紧张道:“若是恶媪报官偷窃该如何是好?不如咱们先出去躲一阵子再说吧!”
柳嫣沉思片刻,她怎能与萧逸那般鼠辈同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该面对的终究是逃不掉的,不如快刀斩乱麻尽快了结此事。
心既定下,便也轻松许多,便决然道:“躲不是办法,我们也没必要去躲。百灵不过助我取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怎么就成偷窃了?”
百灵机灵附和:“就是,就是,娘子本就是拿回自己的东西,真要是闹到公堂之上,咱们也有的说。”
而后又觉着不对,疑惑的问柳嫣:“对啊!逸少爷把您坑的这么惨,娘子为何不报官呢?”
对啊,她为何不报官呢?这问题如同一团迷雾,萦绕在柳嫣心间。是因为往昔夫妻情分作祟,心底深处还对萧逸留有一丝眷恋吗?
还是她暗自揣度,觉得萧逸行事背后有着不可言喻的苦衷?说实话,柳嫣自己也迷茫得很。
或许是夫妻三年的时光太过漫长,那些过往如同细密的蛛丝,缠缠绕绕,终究让她狠不下心来。
她心底总是怀揣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盼着能从萧逸口中,亲耳听到一个合理的答案,哪怕那答案可能会将她最后的期待击得粉碎。
面对旁人提及此事,柳嫣双唇紧闭,仿若蚌壳紧紧闭合,将所有情绪都锁在心底。
她佯装没听见,抬手轻轻理了理裙摆,那动作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带着几分刻意逃避的意味,径直越过这个沉重的话题。
在百灵满是好奇、探寻的目光注视下,柳嫣定了定神,开口提议找个靠谱的牙侩,将宅子卖出去。
粗略算下,所有家底加加在一起应可以填补债坑,兴许还能留有盈余供她租赁一处安身之所。
老人都说否极泰来,想来柳嫣散尽家财老天爷可怜她。
牙侩在听完柳嫣的售房需求后不住点头,他捻着胡须,沉思片刻后说道:“柳娘子,您这宅子确实是难得的好货,只是如今这世道,房产交易也不似从前那般容易。不过您放心,我在这行摸爬滚打多年,人脉广,消息灵通,定会帮您寻到合适买家,卖个好价钱。”
“如此便谢过掌柜了。”柳嫣微微欠身。
牙侩笑着摆了摆手,“柳娘子客气了,这都是我分内之事。您放心,我定会将此事放在心上,全力促成交易。只是,这买卖房产的事儿,有时候急不得,还需耐心等待时机。”
柳嫣轻轻点头,“掌柜所言极是,我自然明白其中道理。只是家中债务催得紧实属忧心忡忡。若能早日将宅子售出,还清债务,我便能松一口气了。”
“那是自然。”牙侩应道,“一旦有买家有兴趣,我会第一时间通知您。”
柳嫣再次向牙侩道谢后,思虑再三还是先打发秋月与百灵先行回家,正和堂堂主虽看在云隐先生的面子没有对她过多约束,但终归寄于人下不好太过没规矩。
许是去的晚些,未能见到顾刘两位。出来迎她的是个新面孔,那女子面相老实,身着朴素,见她造访还以为是来问询案件之事。
“娘子要写状子还是讼事”女子迎上前,慢条斯理介绍道:“娘子唤吾秦瑶即可。”
柳嫣连忙解释:“是顾堂主叫我今日莅职,说有事务交代于我。”
说明来意,那秦瑶恍然的“哦”了一声,语气有些失望的说道:“我省得了,你就是那个柳嫣。顾堂主出门时交待过的。”
柳嫣还摸不清情况,瞧这个秦瑶表情有些不自然,倒也没往深了想,便自来熟的笑道:“如此便劳烦了。”
秦瑶没什么表情,语道平缓的邀柳嫣往里走,边走边问:“顾堂主可有交待你跟哪位讼师?”
柳嫣如实回答:“陈讼。”
秦瑶一顿,面色又是一暗,没再多言,仅是了然的点点头。
柳嫣虽烦事缠身,但得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差事,鸡血似的干劲十足。
她有一种孩童对未来事物的新奇和期许,期盼着有朝一日也能比肩云隐先生的造诣。
那日来的匆忙,没能看清楚堂内格局。
她便没话找话问秦瑶:“这正和堂看着好气派,平日里一定很热闹吧?我那日来时匆忙,都没顾得上仔细瞧瞧。”
秦瑶微微侧身,目光随意地扫了一眼四周,前厅高悬那块刀笔春秋四字匾额擦的锃光瓦亮,院落被洒扫的干干净净,植被花草点缀,到是真有几分素雅庄重之色。
没做多留,回神淡淡地回道:“自是热闹的,每日都有不少人来寻讼师写状子、打讼事。咱们这正和堂在城里可是响当当的,讼师们各个都有真本事,来求帮忙的人自然多。”
柳嫣轻轻点头,眼睛亮晶晶的,似在想象往后自己也能独立带案子,追问道:“那咱们这儿一般都接些什么样的案子?民事纠纷、商事讼事,还是别的什么?”
秦瑶瞥了她一眼,心里有些诧异柳嫣这般热情,嘴上却还是照实回答:“都有,大到人命官司,小到邻里间的鸡毛蒜皮,只要有理有据,咱们讼师就能帮着讼事。不过,不同的讼师擅长的领域也不一样,就像你跟着的陈讼师,他在人命讼事上还是有一套的。”
“原来如此......”柳嫣眼睛一转,又是一连串的问题:“我看咱俩年岁差不多,不知你是跟着哪个讼师的。还有我最近手紧,不知咱们每月佣直是多少?够不够糊口。”
秦瑶停下脚步盯着柳嫣好一会儿,没说话,两人已走到一处长廊,指着前方一间屋子说道:“陈讼就在那,你且先过去吧。”
柳嫣后知后觉,光顾着自己说了没能察觉到自己的冒失,有些懊恼的点点头。
没成想,秦瑶没缘由的说了一句:“往后来正和堂不要穿襦裙比较好。”
柳嫣微微一怔,脸上露出疑惑之色,目光不自觉地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襦裙,又看了看秦瑶身上的胡服,不知她这没头没脑的话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