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秦汉丝路贸易的物质基础

秦始皇灭六国,一统天下,后又“南取百越之地,以为桂林、象郡”,“却匈奴七百余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37],奠定了后世中国的基本轮廓。秦始皇构建了强大的中央集权政府,推行郡县制,修筑全国交通网,所谓“为驰道于天下,东穷燕、齐,南极吴、楚”[38]。始皇“三十五年,除道,道九原抵云阳,堑山堙谷,直通之”[39],这条“直道”北起九原(今内蒙古包头附近),南至云阳(今陕西咸阳淳化县),极大地促进了中原与西北地区的道路交通。后又“一法度衡石丈尺”“车同轨”“书同文”,统一度量衡,统一车轨轨距,统一文字,并铸造统一货币。这些措施加大了中央对地方的控制,为大一统局面奠定了制度基础,也有利于交通与贸易。

汉承秦制,建立起更为强大且历时弥久的强大帝国,社会经济全面发展,在农业方面,铁制农具、牛耕和区田法、代田法等先进耕作技术逐渐推广;在手工业方面,以丝织、铸铁、漆器三大行业成就最大。如丝织业,汉代官营丝织业作坊规模庞大,据《汉书》卷72《贡禹传》,西汉元帝时期,长安有东西织室,一年成本官费五千万,而“齐三服官作工各数千人,一岁费数巨万”。民间丝织业也很普遍,据《史记》卷30《平准书》,元封元年(前110),汉武帝用桑弘羊为治粟都尉,领大农,推行均输平准政策,又“令吏得入粟补官,及罪人赎罪”,从而“一岁之中,太仓、甘泉仓满,边余谷诸物均输帛五百万匹”,另外,一年之中,汉武帝“所过赏赐,用帛百余万匹,钱金以巨万计,皆取足大农”。这“均输帛五百万匹”与用于赏赐的“帛百余万匹”明显来自民间。汉代丝织品不仅数量巨大,而且质量也很先进,据《太平广记》卷236引《西京杂记》:“汉霍光妻遗淳于衍蒲桃锦二十匹,散花绫二十五匹。绫出钜鹿陈宝光,妻传其法。霍显召入第,使作之。机用一百二十蹑,六十日成一匹,直万钱。”这种匹值万钱的绫锦当是非常高档的丝织品。而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的丝绸实物更是见证了汉代丝织技术的先进。马王堆汉墓出土了上千件保存完好的精美丝织品,其中以那件素纱禅衣最让人震惊。“素纱禅衣”衣长128cm,通袖长190cm,重量仅为49g,轻盈精湛,薄如蝉翼,可与现代技术相媲美[40]。汉代冶铁业也有较大发展,从汉武帝开始冶铁官营,凡是产地之处均设铁官,并出现了水力鼓风以提高炉温的技术,不仅铁器数量大为增长,而且质量也大为提升。汉代漆器业也很发达,汉代有官营漆器制造作坊,当时漆器属于“金银器”类,《汉书》卷72《贡禹传》提到“蜀广汉主金银器,岁各用五百万”,对此,颜师古注引如淳曰:“《地理志》,河内怀、蜀郡成都、广汉皆有工官。工官,主作漆器物者也。”在马王堆汉墓出土了700多件保存完好、亮丽如新的漆器,其制作之美令人惊叹。虽然政府抑制商业,但在农业、手工业发展的基础上,汉代商业也发展起来,《史记》卷129《货殖列传》说道:“汉兴,海内为一,开关梁,弛山泽之禁,是以富商大贾周流天下,交易之物莫不通。”以致形成了“用贫求富,农不如工,工不如商,刺绣文不如倚市门”的观念。汉代经济的发展,为丝路交通与丝路贸易奠定了坚实的物质基础,而商业的发展促使市场扩大,代表汉帝国先进制造工艺水平的丝绸、漆器、铁器等产品对周边民族与丝路沿线国家具有强大的吸引力,所谓“贵汉财物”[41],从而跨境贸易利润巨大,这为丝路贸易的发展提供了强大的内在动力。

[37][汉]司马迁撰:《史记》卷6《秦始皇本纪》,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第280页。

[38][汉]班固撰,[唐]颜师古注:《汉书》卷51《贾山传》,北京:中华书局,1962年,第2328页。

[39]《史记》卷6《秦始皇本纪》,第256页。

[40]陈朝志:《我国现存最薄的织物——素纱禅衣》,《中国纺织》1995年第11期;丝绸文化与产品编写组:《丝绸历史与文化(3):马王堆汉墓中的丝绸》,《现代丝绸科学与技术》2017年第2期。

[41]《史记》卷123《大宛列传》,第316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