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雷斯特锚地，1859年12月14日，“罗讷河”号上

亲爱的妈妈：

离开法国前的最后一封信我想写给您，感谢您每天都写来那么亲切的信，而此时此刻，它们让我万分留恋。

我们登船啦！

今天上午，天气晴好，一些蒸汽船牵引着平底驳船来军港接我们。我们连上了平底驳船，排在第二位在9点半登上了“罗讷河”号。北风吹来，驱散了空中的云彩，锚地阳光普照，海面涌起白色的浪波。四周的岸边清晰、明亮，布雷斯特城掀开雾的面纱，以便清清楚楚地看到我们。“罗讷河”号正对着码头方向。假如趁着此刻的好风启程，就能像箭一般飞速航行，尽快穿过几乎永远没有好天气的比斯开湾（Bay of Biscay）。

但出发时间已定在星期六一大早，我们希望天气一直这么好。真心希望！天冷了，甚至还飘过几朵雪花。我们直往手里哈气，可再过两周，就可能嫌天热了。

大家在甲板上一直待到下午2点，都很兴奋。装满了扁豆的餐盘送上来了，十人一组就餐，我真想把甲板上这一幕用笔画下来。他们围着吃的，以各式各样的蹲姿挤成一团，哼着小曲，讲着荤笑话。新的生活让他们着迷。

我们几个也是一样。餐厅正式启用，我们吃了第一顿午餐，饭很好吃，可以预测我们的胃将来运气不错。舱室里，我想留在身边的东西应有尽有，我把它们各就各位。我的勤务兵自由活动去了。

我这封信的落款地点为“锚地”，因为说起来这应是我们的法定居所，但实际上写信的地方是岸上。我下午3点就下了船，办完我的事儿，又睡了一觉，因为舱室里还乱得很。我把金币都换成了银币，这样在中转站用起来更划算。

我们买了一张可随意折叠的小圆桌，可以在上面写字，还可以一起打牌。做这些事儿，餐厅里永远都不够安静。我们还弄了一部幻灯机，过节的时候可以用来招待客人，我保证效果肯定特别棒，我们想把它在中国卖个好价钱。我们的东西置办得不能再全了。居斯塔夫就在我的对面写信。我的箱子放在货舱里，它舒舒服服地躺在一摞箱子的最上面。

“螺旋桨运输-畜圈舰。木船壳，飞剪形舰艏，吃水线长78.50米，宽12.92米。双水平汽缸逆连杆蒸汽机，克勒索（Creusot）制造，功率915马力。芒冉（Mangin）螺旋桨，直径4米，可提升收回舱内。方形三室锅炉四台。储煤量355吨。9节航速活动半径2700海里。三个横帆桅，船帆总面积1910平方米。”（摘自卢耶[Rouyer]将军的笔记）

（照片：海军档案，布雷斯特）

旅馆、餐厅、咖啡馆等的账都结了，剩的钱不是很多，大约有400法郎。到那儿以后再买些东西还真需要这个数。另外，我打算买些中国货送给姐姐和妹妹。不过你们最好别再寄钱给我。

刚才，我们三个人，居斯塔夫、蒙蒂耶和我，到维亚尔（Viard）[19]神父那儿把“手续”办了。我想星期六那天礼拜圣母，我满怀信念地把自己置于她的保佑之下。亲爱的妈妈，我起步阶段一切都好，所以我的信念成倍增强，肯定也增强了您的信念。因为有一个声音告诉我，我一定会回来的。我在那边会遇到危险，要做出牺牲，会遭受痛苦，这些经历将改变我的心，改变我的灵魂，让我崇信上帝的伟大，是上帝把他脆弱的造物捧在手心。我还要感谢他召唤我加入伟大的事业，从而更好地侍奉他。我会像您期待的那样回到您身边。

明天我会返回舰上，星期五我得值班。那么，就告别陆地了。信只能写到这儿。鲍迪埃（Pottier）先生就坐在我的桌旁，他是个很帅的海军中尉。每当我需要一个人待着时，他就把房间让给我，还帮了我成百上千个小忙。希望他一切都好……

我感觉越来越健康，海上的空气会让我更加强壮。假如风向一直这么顺，我们的船只要鼓起风帆就会航行得很平稳，我也就不担心晕船了。

我从今天开始记日记，但是，唉！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到，不会每天都寄给你们了。到了后天，我也收不到你们的信了……！这是各种牺牲的开始……

我在舰上会写信给每个人，给所有爱我的人，但你们不必给我写那么多。我想在每个停靠站都让你们每个人收到一点我的东西，而您呢，我会在信里说很多话……看起来“罗讷河”号的舰长不打算停靠次数太多、时间太久。但是，假如船航行得很快，我们的停靠时间就能更长一些。

好了，亲爱的妈妈，今天就写到这儿吧，请不要担心，我把自己交付给上苍。您放心吧。拥抱你们每一个人。

L.

在布雷斯特港，吕多维克还给他的几个姐妹写了两封信[20]。并且，为了尽量与家人保持联系，当“罗讷河”号经过狭长的出海口驶离锚地时，他最后还给父亲写了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