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用秘密来换

戌时三刻，碎玉城飘起鹅毛雪。

虞棠蜷在药庐角落搓着冻僵的手，炭盆早被大丫鬟春杏抢去烘脚。

怀里揣着偷藏的止血草，隔着粗麻布衣都能闻到苦涩药香。

窗外忽传来细弱呜咽，像受伤的小兽在挠门。

“又是哪个短命鬼冻死了？”春杏踹翻炭盆，火星溅到虞棠脚背，“病秧子，去把外头收拾干净。”

虞棠垂首应声，推门瞬间被风雪糊了满脸。

三天前她故意将这种诱发疫病假象的毒草混入幼狐的饭食，此刻听着窗外幼兽呜咽，唇角勾起冷笑——

雪炽症提前爆发，正是她掌控玉临渊的第一步。

石阶下蜷着团雪球似的影子，尾巴冻成冰棱——竟是只未化形的三尾幼狐！

“别碰他！”春杏突然厉喝，“这是被诅咒的混血杂种。”

虞棠借着灯笼细看，幼狐耳尖缀着狼族特有的苍青绒毛，右爪有道深可见骨的灼伤。

这分明是雪炽症初期症状，原书里这场疫病本该半月后才爆发。

“姐姐说的是。”虞棠佯装畏缩后退，袖中抖落半粒解毒丸。

幼狐鼻尖耸动，突然蹿起叼走药丸，冰蓝瞳孔映出她腕间狐火印。

“作死的畜生！”春杏扬鞭要抽，幼狐却炸着毛朝她龇牙。虞棠趁机扑过去挡鞭，忍着后背火辣辣地疼，“这伤口像是沾了赤焰砂，姐姐当心过病气...“

话未说完，幼狐突然抽搐着呕出黑血。虞棠暗惊，这症状比原书记载凶险十倍，怕是有人提前投毒。

“要死也别脏了药庐。”春杏甩上门。虞棠抱起幼狐躲进柴房，触手寒气刺骨，分明是狼族冰咒。

她扯开缠胸白绫，露出锁骨下未愈的烫伤——今晨试药时偷藏的赤炎草汁，正合用。

“忍着点。”她嚼碎药草敷在幼狐伤口，青烟腾起间听见皮肉灼烧的滋响。幼狐疼得乱蹬，一爪子挠破她手背，血珠滴落瞬间竟凝成冰晶。

门外忽传来环佩叮咚。虞棠慌忙裹紧白绫，却被狐火照出满手血污。玉临渊倚着门框，雪色大氅下摆还沾着药渣：“你这病秧子，倒是会捡麻烦。”

幼狐突然挣扎着要逃，被他用狐尾卷到跟前：“雪炽症？”指尖抚过溃烂的伤口，“谁准你动赤炎草的？”

“小的...小的怕疫病传开...”虞棠伏地咳嗽，趁机将染血的帕子塞进墙缝。那里头藏着今早捡到的狼族密信，墨迹遇热才会显现。

玉临渊忽然掐住她下巴，琉璃色瞳孔映出她刻意涂黄的脸：“人族奴隶识得雪炽症？”

“在黑龙族时...咳...见过类似的。”她瑟缩着露出腕间旧伤，“那位大人发病时，也会结冰晶。”

这是她早备好的说辞。原书提过黑龙帝君曾中狼族寒毒，每逢月晦便浑身凝霜。

果然，玉临渊指尖微顿，狐尾扫过她渗血的手背：“跟本君来。”

亥时，藏书阁。

虞棠跪坐在暖玉席上，看玉临渊用狐火烘烤古籍。

幼狐蜷在他膝头酣睡，伤口已结出淡粉新肉。她目光扫过书架，《青丘药典》第三卷正斜插在最高处。

“接着。”玉临渊突然抛来瓷瓶，“每日辰时来上药。”

虞棠慌忙去接，广袖带倒烛台。火舌蹿上帘幔的瞬间，她扑向书架佯装救火，指尖堪堪触到药典封皮。

玉临渊的狐尾却先一步卷走古籍，火星在他袖口燎出焦痕。

“想要这个？”他晃了晃药典，忽然贴近她耳畔，“用秘密来换。”

虞棠盯着他颈侧冰晶纹路，那是狼毒入骨的征兆，“少主每夜子时剜骨试药，可发现创口愈合越来越慢？”

狐尾骤然缠颈，她被按在书架上。玉临渊的呼吸带着冰雪气，“你偷看本君？”

“药渣…咳…赤芍配雪见草是镇痛方。”她艰难指向案上残渣，“但加了三钱狼毒花，便是催命的毒。”

玉临渊瞳孔缩成竖线，这是他被说中心事的本能反应。虞棠趁机道。“城南有片赤炎草，用晨露煎服可缓毒性…”

窗外忽传来瓦片碎裂声。玉临渊甩袖击飞黑影，却是只通体雪白的信鸽。鸽爪绑着的竹筒滚落，赫然刻着狼族图腾。

“你的药童养得好鸽子。”虞棠轻声提醒。方才那鸽羽光泽，分明是长期喂食冰蝉蜕才有的银斑。

玉临渊捏碎竹筒，密信上只有一行血书：【三日后屠城】。他冷笑，狐火将信纸烧成灰烬，“倒是热闹。”

虞棠盯着飘落的灰烬，在玉临渊转身时迅速蘸取未干的血书。指尖传来的刺痛让她心惊——这是狼王亲卫才用的噬心砂。

“从今日起，你宿在藏书阁配药。”玉临渊将药典扔进她怀里，“若出错半分...”狐尾扫过她脖颈，“就拿你的骨头入药。”

子时，藏书阁暗室。

虞棠就着月光翻阅药典，第三卷最后一页竟被撕去。撕痕处粘着片银白鳞甲，正是蛇族皇室才有的护心鳞。

“原来如此。”她摩挲着鳞甲上的暗纹。原书里蛇君多次潜入狐族，竟是为寻找这片护心鳞。

暗门忽开，玉临渊披着霜雪踏入，九尾缠着个昏迷的狼族探子：“配一剂真言散。”

虞棠看着探子颈后的雪炽症溃斑，突然剧烈咳嗽：“此毒凶险...咳咳…需以试毒者鲜血为引…”她故意将蛇蜕粉抖进药炉。

玉临渊割破手腕滴血入药，却在药香升腾时晃了晃。

虞棠扶住他瞬间，指尖掠过他心口——那里结着朵冰晶霜花，与幼狐的伤口如出一辙。

“少主可知...”她舀起汤药吹凉，“雪炽症从来不是天灾。”

窗外北风呼啸，卷着初雪扑灭烛火。黑暗中有谁轻笑一声，护心鳞在虞棠掌心泛起幽光。

卯时初，碎玉城笼在淡青色晨雾里。

虞棠抱着药筐穿过回廊，粗麻衣襟里塞着昨夜偷藏的赤炎草。晨露沾湿草鞋，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冰碴上——

这是她昨夜用狼族冰咒特意催熟的。打湿的草鞋每走一步都留下荧光脚印，专为引诱蛇族细作追踪。

三日前她就在药园埋下赤焰砂，今晨赤炎草成熟时散发的香气，会激发潜伏的雪炽症病毒。

药庐飘来浓重苦味，她瞥见春杏正往炉里倒狼毒花——那是玉临渊每日要喝的镇痛药。

“病秧子杵着作甚？”春杏摔了药勺，“去书库晒药典，潮气都沁到第三层了。”

虞棠垂首应诺，背起竹篓时故意踉跄两步。春杏果然嫌恶地扔过来一把钥匙，“仔细别碰坏琉璃盏，把你卖了都赔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