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特殊人士的关照下，不到一个小时，维克托特便完成了身份上的转变。
“罗兰先生，调查科对您的处置有些过于武断了。”一位政府官员站在他面前，手里捧着一堆文件。
他嘴唇上的小胡子微微颤抖，笑起来喜庆又滑稽，“但是，调查科的结果绝不是市政厅的态度，更不是维勒弗瑞家族的态度。”
说罢，他将一份文件递过来。
“根据核查，戈尔·哈克对您的处理只是个人决定，没有经过上级相关人员的确认。”
“包括调查科科长弗雷德在内，所有人都认定转运令无效。”
职员拿出第二份文件，标题是特大号的油印文字：市政厅特别调查科。
转运编号：404-Σ
……
维克托特仅仅扫了一眼，心中便涌起一股惊疑与不解。
他没记错的话，自己抵达净化所当日，转运令就被瓦格纳丢进熔炉烧成飞灰了。
“这，这份文件是存档吗？”
职员摇摇头，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当然不是。这是我们在瓦格纳的办公室里发现的。”
“呃……”
维克托特顿时明悟，眼前的文件都是市政厅伪造的。
不过，说伪造也不对。
毕竟，谁能说官方开具的文件是假的呢？
纸张、印章、签名……都是真实的、有效的，经得起历史与市民检验的。
硬说有问题，也只是文件最后的签名有点新。
“也就是说，我现在不是赎罪者了？”
“罗兰先生，您从来就不是赎罪者，您只是被误判了。”
“可我的父母，他们确实迷信邪教。”
“关于这一点，维勒弗瑞大教堂的主教大人，亲自做了解释。”职员微笑着，拿出第三份文件。
“根据安德鲁神父的回忆，您是献祭仪式的受害者。所以，他们对圣光的亵渎，并不能延续到你身上。”
“此外，天启秘社结社期间，并没有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献祭所用的血液，也全部来自黑巫师。”
“综上所述，罗兰先生是无辜的。”
职员说罢，静静地看着他，随时愿意为他解答疑惑。
“不用四方决议吗？”维克托特扭头看向飞轮，“阿格尼丝当时离开净化所，还有一份决议文件。”
“您和阿格尼丝小姐的情况有所不同。从一开始，您就不是赎罪者，自然不用四方决议。”
“而且，根据市政厅的调查，您的身份……”
职员顿了一下，反而看向阿格尼丝，“阿格尼丝小姐为您办理的身份卡。”
阿格尼丝猛地从沙发上跳起来，两只手不安的绞动着。
“……是真的。”
“真的！”
突如其来的结果，让维克托特和阿格尼丝大吃一惊。
他们原以为，市政厅调查后要戳破阿格尼丝的谎言以及身份卡。
然而，市政厅不仅大大方方的接受了，还为阿格尼丝的谎言找到了详实可靠的证据。
职员指着剩下的文件，说：“档案显示，罗兰家族在三千多年前，确实是帝国子爵。由于战争和灾难，失去了领地和直系族人。”
“幸存的人们来到维勒弗瑞，并一直在此繁衍、生活。”
“真的假的？”阿格尼丝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文件，快速翻阅起来。
如果不是其中新鲜的墨水味，她差点都信了。
“你们……”
“阿格尼丝小姐，市政厅的调查还有不足之处吗？”职员笑眯眯的望着她。
“没有，非常好。”阿格尼丝撇撇嘴，把文件甩进维克托特怀里。
她问：“奥斯特家族和罗兰家族联姻过的文件，你们是不是也找到了？”
“当然。”职员打开剩下的文件，并递给维克托特一张白纸，“先生，我们需要你的签名。”
“不用担心，签在右下角就行。您知道的，贵族谱系有时候年久失修，会出现遗漏和错误。”
维克托特沉吟片刻，还是签下了：维克托特·奥斯特·罗兰的名字。
在将白纸递过去的同时，他不解的询问：“为什么？”
“抱歉，我没听懂您的意思。”
“为什么要坐实这张身份卡？”
职员深吸一口气，说：“因为这就是真的。”
临走前，他留下一句话：“你们应该感谢大公主殿下。”
“伊莎？”
“罗兰先生，最好不要直呼殿下的名字。”
说罢，他微微欠身，带着文件离开了房间。
维克托特和阿格尼丝看着彼此，两人的眼神中既有错愕又有疑惑。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不约而同的开口，却说出一模一样的话。
“有了那些文件，404，你现在真成我表弟了。”
“假的。”
“不，真的！”阿格尼丝摇摇头，“至少在帝国的官方文件上，你就是我表弟。”
“只是我不理解，公主殿下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她看上你了？”
“呸！”维克托特怒啐一口，“皇帝陛下六十多岁，这位大公主至少五十了吧？与其说看上我，不如说看上你。”
阿格尼丝脸色涨红，握拳给了他一爆栗，“不要胡说八道！公主殿下这么做，应该有其他目的。”
“让我面见皇帝的时候，身份不那么尴尬？”维克托特耸耸肩，笑道：“毕竟让一个罪犯拯救皇帝，这不是打市政厅和司法系统的脸吗？”
“没这么简单。”阿格尼丝摇摇头，“我是说，政治上的目的。”
“作为帝国的大公主，她绝不会突然关心你这种小角色。还亲自下达命令，让市政厅重新核查你的赎罪者身份。”
“你是不是想复杂了？”
阿格尼丝翻起白眼，说：“他们这种人，生来就是政治生物。他们的一言一行，都藏着更深层的目的。”
“何况，这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赤裸裸的命令市政厅给你伪造身份。”
维克托特闻言，不由得陷入沉思。
也许，阿格尼丝是对的，那位公主殿下的目的并不在自己身上。她想要借着自己，实现什么。
“我有什么特殊的，值得她在我身上费功夫？”
年龄？跟他同龄的男孩一抓一大把。
相貌？只要公主开口，帝国最英俊的男人能从帝都排到维勒弗瑞。
她一天挑一个，可以当一辈子新娘。
救驾？阿格尼丝也救了，为什么不找她？
阿格尼丝感受到他的眼神，说：“看我做什么？”
“我在想，我们两个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性别？”
“身份。”维克托特答道，“我们都是赎罪者，但你现在是贵族、帝国子爵。而我，只是普通人。”
“不对。”阿格尼丝打断道，“你在公主眼里，是我的远房表弟，一个失去贵族身份的罪犯。”
“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阿格尼丝嘴角微微勾起，轻声说：“她想借你打压那些平民出身的帝国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