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触了那渣男的逆鳞,又怎么了?

陈婉婉是在街边遇见从边关归来的周时礼的。

因旧衣服绞了,新衣要一旬后才送到,所以,下午陈婉婉去京城最大的成衣铺子,选了几套衣裳应急。归家途中,迎面碰到周时礼带着亲卫从南城门而来。

陈婉婉的马车只得停在路边避让。她突然就想起,大空寺的梦境中,那个黑袍猎猎、清贵俊朗的男子,手起刀落,杀出一条血路,来到她的身边,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如一道和煦的光,给她慰籍。

鬼使神差地,陈婉婉掀开帘子看去。

不想队伍正行进到她的马车跟前,为首的男子墨发束带、面如冠玉、玄色袍子迎风而展,他骑着高头大马,漫不经心地侧首,恰巧望向她的马车。

陈婉婉一眼“撞”进了那双深邃的眸子。

对视不过一息,他冲她勾唇一笑,颔首示意。队伍很快便过去了。

街边专程来看郕王风姿的少女,发出含羞带怯地嗓音:“你们看到没?刚才,郕王好像冲我笑了。”

“明明是冲我笑的好吗?”另有少女不甘示弱。

······

陈婉婉看了眼四周,街边、酒楼临窗处,竟有不少女子都是来围观郕王回京的。

郕王美姿容,年少有大才,是不少女子的春闺梦里人。

陈婉婉不禁莞尔。

回府后,陈婉婉的心情莫名好了些。又听侍女糕糕神色焦急,来报:“方才,小姐外出的时候,七皇子派人来过了。”

“来干什么?”

“来人说,赵楚楚小姐吃了您送给七皇子的糕点,过敏了,现在满脸红疹子。

七皇子说,您明知楚楚小姐茶粉过敏,还故意在糕点里混茶粉谋害她,让您去······登门道歉。”糕糕一脸不忿。

“他莫不是为了给茶茶出气,故意冤枉小姐,小姐给他做糕,从来不放茶粉。”柳柳说道。

几人纷纷附和,斥责七皇子过分。

“是我放的。”冷不丁,陈婉婉出声。

“什么?”几个侍女惊得安静了一息,一边惊叹小姐好勇,一边又开始发愁,“这可怎么办?今日,咱们又是烧书,又是裁衣,上午刚把茶茶扫地出门,下午赵小姐就因为小姐做的糕点过敏了,桩桩件件都触及七皇子的逆鳞,他怕是不会轻易放过小姐。”

柳柳想起以前,七皇子“花式虐小姐”的手段,当众给小姐甩脸子,设套后冷眼旁观小姐出丑都算轻的。

陈婉婉这边,倒是怡然自得。她早就料道,周与安那个尿性,找借口让她做糕点,八成是要入赵楚楚的口,既然那“绿茶”这么爱吃,她便故意多加了点料。

赵楚楚这个“茶艺大师”对茶制品过敏,多讽刺。

“那本就是为曲水流觞诗会准备的样品,她赵楚楚什么身份,配让我一个郡主专门给她做吃食?没有折她的寿已然不错了。”

在一众侍女错愕的眼神下,陈婉婉施施然回屋关门。

这毫无违和感的洒脱和毒舌,像极了三年前的小姐。

让人舒坦极了。

进屋后,陈婉婉心情颇好地喝了口茶。上门道歉,她是不打算去的。

虽然,不出明日,麻烦肯定会自己找上门。

但,她有名玉九霄,再不会被迷惑心智,还怕什么?

陈婉婉从衣领里拿出贴身佩戴的九霄玉佩,细细端详。

上有祥云,光泽莹润,极有灵气。

她想起昨日,释空大师的话:“炼化此玉,可增内力、可解百毒、可抵邪崇。

若想炼化它,要先让它认你做主人。九霄喜欢气泽纯净之人,你便回去多读些经史子集涵养涵养吧。月余后,我会派人来你府上看看。”

想到此,她内心隐隐期待,这玉佩蕴含的能量,无穷之大,若能为她所用,必能助她成就一番事业。

周与安,你拿我做夺嫡路上的垫脚石,我便将此玉炼化,等着看你全部身家性命毁于一旦。

因果轮回,公平得很。

是夜,陈婉婉睡了个难得的好觉,及至醒来,竟已天光大亮。

起身后,她唤了几声“柳柳”,见无人应答,便自己找出门去,刚走到门口,正好听到屋外几个粗使仆役正小声议论:

“你可知道,昨日小姐毁衣烧书,外面已传得人尽皆知了。”

“可不是,失德这顶帽子扣下来,小姐这名声,怕是彻底毁了。”

“她还将茶茶赶出府,依茶茶的性子,岂能轻易放过她?”说话的是一个黑胖的丫头,细眼塌鼻,卖着关子,一脸得意。

“看来你知道茶茶要做什么?李三胖,说来听听。”众人被勾起了好奇心。

“天机不可泄露。”李三胖说着,露出鄙夷的神色,“七皇子本就看不上小姐,她这欲擒故纵,怕是要玩脱了。”

几人八卦得起劲,甚至开始打赌,赌他们小姐什么时候去找七皇子求饶,却突然听见柳柳的声音传来:

“小姐,您怎么在门口站着?老爷下朝回来了,派人请您去书房呢。”

几人仓皇抬眸,惊觉自己说的话怕是被主子听去了,只得避着陈婉婉的眼风,诚惶诚恐地躬身行礼,又仓皇退下。

陈婉婉冷冷瞥了几人一眼,心道回头收拾你们,便径直去了父亲陈盛的书房——翠竹轩。

大哥陈知行已坐等着她了。

见到她,陈盛颇有些愠怒:“昨日,有人大肆散播谣言,说镇北王府的郡主,一日之间,绞了几千两的新衣,还烧了一屋子圣贤书。

今日早朝,我被好几个言官弹劾治家不严。皇上盛怒,命我将家事料理清楚,再还朝。”陈盛叹了口气,目光复杂地看着陈婉婉。

哥哥陈知行眉目温润,开口是一惯的波澜不惊:

“妹妹毁衣,惹怒了穷苦百姓。

妹妹烧书,惹怒了文臣学子。

早上,国子监内,有学子张贴了抗议帖,他们听信谣言,误以为你烧了圣贤书,颇有些群情激奋。

去岁,战乱刚停,国库空虚,皇上颁了多道圣旨,大行勤俭之风。而你此举,刚好撞刀口上了。”

陈婉婉混沌初醒,久不关心时政,没想到,自己的行为会无端为陈家招来这些麻烦。

历史上,多少大厦倾覆,都源于某一个不起眼的导火索。

陈家位高权重,也树大招风。

陈盛眉间难掩疲惫,单手抚着额头按压,似问似叹息地开口:“婉婉,你就真的非七皇子不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