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时,吴佩孚可是个响当当的大人物。这人颇为有趣,对封建伦理纲常极为看重,还弄出个“四不主义”,当时传得那叫一个热闹。
“四不主义”分别是“不娶妾、不住租界、不积私财、不借外债”。吴佩孚当时信誓旦旦,一副要做道德界标杆的架势。
在军阀们大多妻妾成群的背景下,“不娶妾”这一条显得格格不入。大家都觉得吴佩孚是个异类,对他这一点充满好奇又十分佩服。
然而,现实却充满戏剧性。吴佩孚嘴上喊着“不娶妾”,实际呢?他这一生,竟前后娶了四位夫人。这反转如同坐过山车一般,原本信誓旦旦的“不娶妾”,活生生成了一场闹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且听我细细道来。
来去匆匆的第一段感情
1874年,农历三月初七,山东省蓬莱县城学后街的安香杂货店热闹非凡。后屋里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如同奏响了一曲新生的乐章。
杂货店老板吴可成,原本正沉浸在长子夭折的悲痛之中。这新生命的降临,宛如黑暗中透出的一丝曙光,让全家瞬间化悲为喜。大家满心欢喜地给这个小家伙取了个乳名——子玉。谁也没想到,这个小婴儿,日后会成为称雄一时的民国要人吴佩孚。
时光匆匆,吴佩孚长到了14岁。命运却在此时露出了狰狞的一面,父亲吴可成突然离世,留下年仅11岁的弟弟吴文孚,还有孤儿寡母三人相依为命。
安香杂货店本就是小本生意,以前靠着微薄的收入,勉强维持全家的基本生活,几乎没什么积蓄。如今老板一死,生意愈发清淡,每天的营业收入越来越少,一家人的生活陷入了困境,难以为继。
此时的吴佩孚,身高已达一米六七左右,外表看上去根本不像是14岁的孩子。他看着母亲整日为生活奔波操劳,那疲惫的身影和日渐增多的白发,让他心如刀绞。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为母亲分担生活的忧愁。
说来也巧,登州水师营张贴出招收学兵的告示。告示上写明,要招收年龄在16到20岁的学子,每五天出操训练一天,月饷白银二两四钱。吴佩孚得知这个消息后,觉得这是个改变家庭困境的好机会。他软磨硬泡,苦口婆心地说服了母亲,然后冒充16岁的学子前去报名考试。幸运的是,他顺利被录取。
平日里,吴佩孚依旧住在家中,按照规定的时间前往水师营接受操练。在操练之余,他又拜在了国学大师李丕春门下求学,就这样,正式开启了半兵半读的学兵生活。
每个月,吴佩孚领得薪饷后,都会先拿出一元作为给先生的束脩,剩下的钱则一分不少地交给母亲。靠着这笔钱,全家人的生活才勉强得以维持。
儿子去当学兵后,吴母少了一个帮手。在她看来,唯一能弥补的办法,就是给儿子娶一房媳妇。于是,在第二年秋季,吴佩孚遵从母亲的命令,娶了一位18岁的大姑娘王氏为妻。在山东当地,大老婆小丈夫的情况并不少见,大家都觉得妻子年长会更疼爱丈夫。
婚后,小两口一同住在安香杂货店里。日子虽然平淡,可感情还算不错。王氏过门后,确实是吴家的一把好手,家里的重活粗活,她从不抱怨,样样都干得井井有条。
然而,平静的日子里,也有一丝隐忧。结婚三年,王氏一直没有生育。1891年夏天,命运再次露出残酷的一面,王氏突然染上重病,很快便离世了。她的一生,来去匆匆,没有留下太多绚丽的色彩。
吴佩孚怀着悲痛的心情,将王氏安葬于吴家祖坟墓地。之后,他擦干眼泪,又重新投入到半兵半读的学兵生涯之中,继续在风雨中前行。
吴佩孚的危险谍影人生
1896年秋末,23岁的吴佩孚怀揣着梦想,背着简单的行囊,踏上了前往登州府参加童子试的路途。
考场上,吴佩孚仿佛如有神助,文思如泉涌。放榜那天,吴佩孚高中第三名秀才!喜讯传回蓬莱县城,小小的安香店瞬间被喜悦淹没。大街小巷都在传颂着吴秀才的名字,他一下子成了县城的明星人物。
然而,命运就爱捉弄人。这风光还没享受够一个月,蓬莱县城的大街小巷竟贴满了通缉吴佩孚的告示。
原来,电报局长为了庆祝寿辰,从济南请来了戏班子。那时,男女戏子同台可是大逆不道的“伤风败俗”之举。吴佩孚听说后,气得直跺脚,立刻拉上几个同科秀才和布衣青年,要去“替天行道”,整治这些不顾风俗的官绅。
寿宴当晚,戏正演得热闹,吴佩孚一行人冲进董局长家。他们大声指责这场演出违反禁律、伤风败俗。可巧的是,蓬莱县太爷也在现场看得入迷,被这突如其来的搅局气得火冒三丈,当场吼道:“给我把这些人拿下!”
吴佩孚见势不妙,大喊:“撤!”众人扭头就跑。出了门,吴佩孚喘着粗气对伙伴们说:“县衙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们把责任都推给我,我离开家乡就是。”伙伴们虽满心不舍,可也知道别无他法。
很快,县太爷就发了布告,吴佩孚的秀才功名没了,还被通缉。此时的吴佩孚,身上只有二两银子。他趁着夜色,专挑小路拼命逃,心里只想着越远越好,最后决定去北京。一路上,他风餐露宿,饿了就讨口饭吃,历经艰辛,终于在腊月初十到了京城,住进了同乡开的蓬莱阁旅店。
店主念着和吴佩孚父亲的交情,让他免费住下,还管了一顿晚饭,说:“住宿我能帮你,但吃饭得你自己想办法。”
第二天,吴佩孚就琢磨着怎么活下去。眼瞅着春节快到了,他摆起摊子写春联卖。春节一过,又摆起测字占卦摊。
过了半个多月,经人介绍,吴佩孚到天津武卫军当了管带的勤务兵,就此开启了行伍生涯。在军队里,他一心上进,先后报考开平武备学堂、保定陆军速成学堂测绘科。毕业后,一路从正目(班长)升到初等官(相当于排长),还被授予准尉、少尉、中尉衔。
1904年,吴佩孚被分到北洋督练公所参谋处。没多久,他接到命令,去烟台芝罘日本守田利远军事谍报机构做谍报工作,收集俄国在东北驻军的情报。这份工作月饷50元大洋,除去开销和给家里寄钱,还有些积蓄。加上各种津贴,半年多就攒了300元大洋。
在谍报圈里,吴佩孚凭借丰富的见识和机智的头脑,迅速崭露头角。他做事计划周详,还特别有担当,很快成了顶尖的情报员,守田大佐对他赞不绝口,送他个外号“总有办法”先生。
日俄战争前夕,局势紧张得像拉满的弓。吴佩孚跟着守田利远,带着47名谍报员渡海去旅顺、大连刺探情报。执行任务时,危险无处不在,但吴佩孚凭借出色的应变和领导能力,带着大家安全集结返程,一个人都没受伤,任务圆满完成。
守田利远高兴坏了,赏了吴佩孚500元大洋,还破天荒地准假一周让他回家探亲,甚至把自己心爱的马借给吴佩孚骑回蓬莱。此时的吴佩孚,在命运的舞台上,正书写着属于自己的精彩传奇。
衣锦回乡遭遇相亲
在尘土飞扬的官道上,吴佩孚身姿挺拔地骑在高大的东洋战马上。身上笔挺的军装,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冷硬的光,愈发衬得他英气逼人。此刻的他,心急如焚,一心只想快点回到老家。马鞭在空中挥舞,骏马嘶鸣着,一路风驰电掣,270里的路程,竟不到一天就被他抛在了身后。
刚踏入村子,那熟悉的乡音便如同潮水般涌来。吴佩孚来不及掸去身上的尘土,先匆匆赶到家中,拜见了日夜牵挂的寡母。随后转身出门,与围上来的乡亲们一一亲切招呼。想当年,他不过是个被官府追缉、四处逃亡的穷酸秀才,日子过得狼狈不堪。可如今,多年在外面摸爬滚打,他总算是熬出了一番名堂,让蓬莱的父老乡亲们都对他另眼相看。大家满脸堆笑,一边热情地跟他打着招呼,一边恭恭敬敬地请安问好,眼神里满是敬佩。
当天下午,吴佩孚特意雇了一乘小轿,扶着母亲稳稳当当地坐进去,又招呼弟弟吴文孚一起,陪着母亲前往城外。他们要去祭扫祖宗的坟墓,这是心中一直坚守的孝道。完成祭扫后,一行人顺着蜿蜒的小路,前往离县城20多里路远的李家屯。
原来,在吴佩孚还在保定陆军学堂求学的时候,吴母就操心起他的婚事,托人向李家屯的巨绅李少堂的侄女说亲。好不容易盼到吴佩孚回来探亲,吴母心里那股急切劲儿就别提了,赶忙带着儿子去相亲。
到了李家,只见李小姐袅袅婷婷地走了出来。果然是富家千金,模样长得那极美,一双眼睛清澈明亮;举止之间又透着聪慧伶俐。她刚满24岁,是家里的独苗苗,被宠得如同掌上明珠。再看吴佩孚,身材挺拔,相貌堂堂,既有秀才的文雅气质,又有中尉的威武英姿,在这一带也是出类拔萃的人物。
双方家长把两人上下打量一番,都觉得这俩孩子实在是太般配了,心里那叫一个欢喜。尤其是李老太太,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当下两位母亲就拍板决定,三五天内就给孩子们把亲事办了。
这时候的吴佩孚已经31岁了,而他的假期满打满算只有七天。两家人一听,立马热火朝天地筹备起来。吴佩孚探家的第三天,家里就张灯结彩,热热闹闹地把李小姐迎进了门,两人欢欢喜喜地拜了天地。这场婚事办得那叫一个迅速。
探家第七天的清晨,天还没完全亮透,吴佩孚便翻身上马,扬起马鞭,朝着芝罘守田公馆疾驰而去。他要回去继续那份充满危险的情报员工作。而李氏夫人则留在家中,毫无怨言地挑起了家庭的重担。她尽心尽力地侍奉婆婆,把小叔子也照顾得妥妥帖帖,就这样,平静的日子一天天过去,一晃就是三年。
吴佩孚的续弦夫人李氏,确实是典型的北国佳人。她身材高挑,体态丰满,两条眉毛弯弯的,就像远处的黛山;牙齿洁白整齐,笑起来的时候,仿佛能照亮整个屋子,浑身散发着一种迷人的魅力。而且她饱读诗书,很懂礼数。只是父亲早早离世,她又是家中独女,在娘家的时候,母亲对她千依百顺,宠得厉害,所以难免带了些娇惯的小脾气。即便如此,结婚才三天就和丈夫分别,一分别就是三年,她也从来没有一句抱怨的话,只是默默地坚守着这个家,守护着那份对丈夫的深情。
1907年,对吴佩孚来说是个重要的年份,他升任北洋第三镇管带,奉命驻扎在长春。此时的他,有了稳定的驻地,每月的饷银有150元,还有300元的公费,生活一下子宽裕起来。日子安稳了,他心里就琢磨着,把家眷接到长春来,一家人也好团聚。
督队官张福来和队官牛起顺,跟吴佩孚的关系那是过命交情。得知上司有这个想法后,两人那叫一个积极,一边在吴佩孚耳边使劲鼓动,说一家人团聚多好;一边风风火火地忙开了。他们在三道街四处打听,还真找到了一处房子。
那房子是个深宅大院,很是气派。一迈进大门,就是一个宽敞的天井,阳光洒在地上,亮堂堂的。天井正中间,是一间大气磅礴的大厅,厅里的布置简单却不失庄重。大厅左右两边,各有两间正房和两间耳房,布局规整。往后走,还有一座精致的小花园,里面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草树木,四季都有不同的景致。
这房子的主人是长春市有名的巨商赵尊贤。平日里,这深宅大院白天就只有赵太太一个人守着。因为还没有孩子,赵太太常常觉得孤单冷清,就把自己的胞妹张佩兰小姐接来作伴。当赵太太听说管带要租房子,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租金更是便宜得让人不敢相信,每月就收一块大洋,双方当场就签了租约。
张福来和牛起顺这两人办事干脆利落,租好房子后,也没顾得上跟吴佩孚商量,就一头扎进了准备工作里。他们找来人把西正房和西耳房重新粉刷了一遍,墙壁变得洁白如雪。又跑去集市,购置了不少家具和生活用品,大到桌椅床铺,小到锅碗瓢盆,一样不落。张佩兰小姐也跟着忙前忙后,帮着布置房间。她这儿摆摆,那儿放放,精心地摆弄着每一样东西,那认真的模样,哪里像是在接家眷,简直就像是在给自己布置新房一样。
等一切都准备得妥妥当当,两人这才把吴佩孚领到二道街的房子前。吴佩孚一走进屋子,看到这焕然一新的布置,心里满是感动,对这两个下属和张小姐的用心十分感激。
吴佩孚收到弟弟发来的电报后,腊月初二这天,便踏上了前往长春的火车站。这天一大早,一队人马就赶着一辆马车来到车站等候。冬日的车站冷冷清清,大家跺着脚,搓着手,眼巴巴地望着火车来的方向。一直等到下午两点,火车才慢悠悠地进站。
随着一阵嘈杂的人声,吴老太太在儿媳李氏和小儿子吴文孚的搀扶下,缓缓走出车门。吴佩孚远远地望见,眼眶一热,立刻飞奔过去,“扑通”一声,双膝跪地,跪在老娘面前。张福来、牛起顺见此情景,也跟着跪了下去。这一幕,让车站的行人都深受感动。
老太太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伸出手轻轻扶起儿子和张、牛二位。然后在众人的簇拥下,登上马车,朝着三道街的新家驶去。张佩兰姐妹早就把炕头烧得暖烘烘的,听到外面传来清脆的马车铃声,赶紧迎出大门。
两家人见面,又是一番亲切的问候和寒暄。从这一天起,原本冷冷清清的赵家大院,因为这一群人的到来,充满了欢声笑语,变得热闹非凡。
张佩兰心机上位计
话说,这赵太太的胞妹张佩兰小姐,模样长得倒也周正。说不上有多惊艳的美,可也绝不算丑。她皮肤白白净净的,两颊总是透着自然的红润,身材中等,整体看上去规规矩矩,让人觉得挺舒服。
自从吴老太太住进来以后,张佩兰就成天跟老太太黏在一起,那亲热劲儿,就跟母女俩似的。每天早晚,她必定会到西正房,恭恭敬敬地给吴老太太请安。
不仅如此,平日里她还不时地帮吴老太太捶背捏腰,端茶倒水,把老太太照顾得无微不至,自然是深得老人家的欢心。日子一长,她索性认了吴老太太做干妈,称呼吴佩孚为“干哥哥”。
吴佩孚的营地在黑嘴子,离市区大概有十来里路远。每天天刚亮,他就会骑着一匹威风凛凛的高头大马去营地督练队伍。直到黄昏时分,才伴着那清脆的蹄声嘚嘚归来。每当这个时候,张佩兰小姐总会早早地迎出门外,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亲热地喊一声:“吴二哥。”然后就拉着吴佩孚嘘寒问暖,那股热乎劲儿,比嫡亲兄妹还要亲。
就这样,两三个月过去了,吴家的氛围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变化。吴家人和张佩兰小姐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而吴家婆媳之间,原本隐藏着的矛盾也渐渐浮出水面,关系越来越紧张。
终于有一天,婆媳之间的矛盾彻底爆发了。事情的起因不过是一顿晚饭时,关于菜的咸淡这么一件小事。两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吴佩孚坐在中间,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急得满头大汗。
吴老太太憋了许久的心里话,也在这时候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她涨红着脸,对着李氏大声说道:“我养只母鸡还能给我下几个蛋呢,你进我们吴家都三四年了,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你说说你还有什么用!老话说得好,女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要是有本事,就给我生个孙儿出来!”
这些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直直地扎进李氏的心里。其实李氏也一直为自己不能生育的事儿难过,心里的压力大得很。这会儿被婆婆这么当面指责,她再也坐不住了,捂着脸,哭着跑回了房间。这一哭就是一整夜,那哭声里满是委屈和伤心,听得人心里阵阵发酸。
第二天一大早,吴佩孚怎么劝都劝不住李氏。她心意已决,收拾了一些换洗衣物,头也不回地就去车站,搭火车回蓬莱娘家去了。
李氏这一走,张佩兰就更有机会表现了。她一声一个“干娘”,叫得那叫一个甜,而且比以前更加殷勤。以前每天就请安两次,现在干脆一整天都守在老太太身边,晚上还和老太太睡在一个炕上,变着法儿地哄老太太开心,把老太太哄得晕头转向,都找不着北了。
有一回,老太太忍不住夸奖道:“干闺女真好啊,我要是有你这么个儿媳妇,那可就省心了。”这话一出口,张佩兰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她不好意思地扭头跑开了。
张佩兰这年刚刚18岁,是个大家闺秀,在家里排行老三。她上面有个姐姐,就是赵太太,姐夫是长春有名的富商。她还有个哥哥叫张百龄,在长春开了一家照相馆。张家虽说有钱,可在当地没什么社会势力,一直想找机会巴结巴结当官的,可就是苦于没有门道。
吴佩孚来租房子,对张家来说,就像是盼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机会。一听说吴佩孚是管带,是简放第三级中等官,相当于文官正四品,官秩同于都司,张家觉得这机会可千万不能错过。
张家大女儿,也就是赵太太,不仅以极低的租金把房子租给了吴家,还在得知吴家的一些情况后,多次示意张佩兰主动去和吴家的人亲近。认吴老太太做干女儿,其实也是她们早就策划好的一步棋。
张佩兰把吴老太太夸她的话告诉姐姐赵太太后的第三天,赵太太就主动找上门来,跟吴老太太说道:“老太太,要是您看得上佩兰,就把她给吴老爷收做偏房吧,也能给您当个贴心的儿媳。”
吴老太太一听,心里那叫一个欢喜,脸上笑开了花,连忙说道:“佩兰这闺女好啊,长得富富态态的,一看就有宜男之像。你们张家也是人丁兴旺,将来佩兰要是过来了,我们吴家的香火肯定不会断喽。”
接着,两人就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商量起具体的事情来,这宅院里的风云,似乎又要朝着新的方向变幻了。
齐人之福不好享
这天晚上,月色如水洒在吴佩孚家的院子里。吴佩孚结束了一天的忙碌,像往常一样迈进家门。刚一脚踏进门槛,就听到吴老太太在屋里喊他,于是赶忙进了老太太房间。
吴老太太坐在炕沿,灯光昏黄,映着她满是期待的脸。她拉过吴佩孚的手,把白天和赵太太商量的事儿一股脑说了出来。吴佩孚一听,竟然是要他纳张佩兰小姐做偏房,惊得瞪大了眼睛。没等老太太说完,他赶忙说道:“娘,使不得啊!儿早就发誓,这辈子要做到‘不住租界、不积私财、不纳妾’。要是收义妹做偏房,传出去我这名声可就毁了。”
吴老太太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手指戳着吴佩孚的鼻子骂道:“你这糊涂东西!难道想让吴家断了香火?你不答应,我绝不轻饶!”
吴佩孚还想解释,吴老太太根本不听,气冲冲地转身回房。吴佩孚站在屋子中间,满心无奈,像被定在了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接下来的几天,母子俩陷入了僵持。吴老太太铁了心不理吴佩孚,吃饭都不跟他同桌,就当没这个儿子。吴佩孚每天愁眉不展,唉声叹气。
就在吴佩孚烦闷不已的时候,一天晚上,敲门声打破了寂静。和他最谈得来的同乡绅士张敏卿登门了。
张敏卿一进门,神色严肃,也不寒暄,直接说道:“昨天吴老太太找我,把事儿全说了。咱都是蓬莱老乡,我也不想在这外地看到出个不孝之人。我今天以同乡会的名义劝你,必须听老太太的安排。不然,后果你自己清楚。”说完,转身就走,留下吴佩孚站在那儿,一脸怔愣。
吴佩孚向来以孝子闻名,“不孝”这顶帽子他无论如何都不敢戴。但是,妻子李氏温柔贤淑,夫妻二人多年来感情深厚,他实在不忍心在他们之间插进别人。
然而,母命如山。吴佩孚思来想去,内心挣扎许久,最终咬了咬牙,还是答应纳张佩兰为妾。
1907年春节,吴佩孚和张佩兰的婚礼简单却不失庄重。就这样,吴佩孚无奈地违背了自己“不纳妾”的誓言。
婚后不久,吴佩孚回到蓬莱故里,把正室夫人李氏接了回来。从此,一夫一妻一妾共居一室。起初,三人还能客客气气,相互忍耐。可日子一长,矛盾就渐渐显露出来了。
一个月后,矛盾终于爆发。妻妾之间常常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不休。今天为了饭菜口味,明天为了穿衣打扮,闹得家里鸡飞狗跳。吴佩孚夹在中间,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头疼得厉害。这矛盾愈演愈烈,吴老太太想管也管不住了。
后来,吴老太太突然病故,家里没了主心骨,家室失和的状况愈发不可收拾。
1913年,吴佩孚升任第三镇副官长,也就是副师长。上头下达命令,让他率部南下。李氏夫人得知后,说什么也不同意他走,哭闹着说:“你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我一个人可怎么办?”
曹锟夫人知道了此事,出面调解。曹夫人十分豪爽,把保定寓所光园里的一幢精致别墅让给李氏夫人居住,还雇了几个年轻貌美的丫鬟伺候她,又让吴佩孚每月拿出300元大洋当生活费。
吴佩孚对外宣称,这些只是为了让李氏答应他随军出发,并非夫妻分居。但实际上,这就是他们分居生活的开端。
从那以后,吴佩孚投身军务,忙得不可开交,再也没回过李氏身边。李氏一个人独守在保定光园里,日子过得无比煎熬。她每天都盼着吴佩孚能回来,可始终等不到人,心情焦闷得不行。
为了排解心中的痛苦,李氏开始染上鸦片烟瘾。她整天躺在烟榻上,吞云吐雾,眼神迷离。鸦片开销巨大,每月300元大洋根本不够。每当钱不够时,曹锟夫人总会悄悄补贴。
时间无情流逝,李氏在鸦片的侵蚀下,整个人彻底变了样。她身形消瘦,头发凌乱,面容憔悴,往日的光彩消失殆尽,还变得喜怒无常。发起脾气来,几个下人都按不住。
曾经那个明艳动人、聪慧能干的北国佳丽,在爱情的折磨和鸦片的毒害下,最终精神失常。1921年9月9日,在保定那座空荡荡的光园里,李氏孤独地离开了人世,年仅41岁。这位孚威上将军的正室夫人,和吴佩孚结婚17年,真正与丈夫相伴的日子,却不到三分之一,令人惋惜。
大帅府的“转正”风云
再说吴佩孚率兵南下那会,偏室张佩兰留在了原地。这张佩兰可不是个安分的主儿,脑子转得快,心眼也活泛。
有一天,她受兄长张百龄和姐夫赵尊贤托付,带着一堆酒食罐头,雄赳赳气昂昂地就往岳州去了,说是去劳军。到了岳州,她这一趟可没白跑。不仅成功给自己赚了个吴夫人犒劳将士的好名声,还麻溜地在当地建起了吴公馆,顺顺当当就留在吴佩孚身边,当起了随军夫人。
打这以后,吴佩孚的吃喝拉撒全归张佩兰管。她每天从早忙到晚,把吴佩孚伺候得舒舒服服的。逢年过节,吴佩孚的那些部下僚属,一个个穿着笔挺的礼服,胸前挂满勋章奖章,整整齐齐地聚在吴公馆大厅。司礼官一声令下,大家就向吴大帅和“吴夫人”辞岁、请安。张佩兰站在吴佩孚身旁,大大方方地接受着众人的祝辞,那派头,活脱脱就是正儿八经的“巡帅夫人”。
可就算这样,吴佩孚也一直没给张佩兰转正。哪怕正室李氏去世了,张佩兰还是偏室。这可把张佩兰憋坏了,常常在晚上睡觉的时候,在吴佩孚枕边嘟囔:“大帅,你到底啥时候给我个正经名分呀?名不正言不顺的,我心里总不踏实。”
吴佩孚呢,每次听了就翻过身去,背对着她,一声不吭。张佩兰说了不知道多少回,二夫人的帽子还是摘不掉。
1921年4月21日,洛阳这儿出了件新鲜事儿。德国有个叫露娜的小姐,在德国驻北京大使馆工作。这露娜长得碧眼金发,气质出众,突然跑到洛阳来见吴佩孚。原来她在中国待了两年,早对吴大帅的大名耳熟能详,说是有公事,其实暗藏小心思。
在洛阳,露娜和吴佩孚为公事聊了好几次。聊天的时候,露娜不停地给吴佩孚送秋波,话里话外都透着爱意。公事说完了,还拉着吴佩孚东拉西扯。可吴佩孚对这异国女郎实在没兴趣,大多时候只是随便应付几句。露娜满心期待,最后却大失所望,没几天就灰溜溜地回北京去了。
但露娜这姑娘执着得很,心里还是放不下吴佩孚。回到北京后,她给吴佩孚写了好多热情的信,满篇都是爱慕之情。刚开始,吴佩孚还看几眼,后来直接就扔废纸篓了。
露娜一直没等到回信,可她就是不死心。这次她想出个新招,一张信纸,只用德文写了一行字。信到了译员手里,译员翻成中文一看,原来是:“吴大帅,我爱你,你爱我吗?”
译员吓得不轻,哪敢把这信给吴佩孚,赶紧跑到秘书处,找巡署秘书长——吴佩孚的拜把兄弟郭梁丞拿主意。郭梁丞看了信,笑得停不下来,让译员赶紧把信送上去。
译员面露难色,不敢去。郭梁丞故意吓唬他:“你胆子不小啊,敢扣大帅的情书?”译员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去了吴佩孚办公室。
吴佩孚看完信,笑得合不拢嘴。译员见他这样,才松了口气。吴佩孚提笔在信上写了四个大字:“老妻尚在。”然后让译员把信退回去。
回到公馆,吴佩孚觉得这事儿挺逗,就一五一十地讲给张佩兰听,还笑着说:“我就一个大老粗,居然还有洋小姐看上,真有意思!”
张佩兰一听,觉得机会来了。趁着吴佩孚心情好,又提起“转正”的事儿:“大帅,你看这德国女郎都来追你了,想当巡帅夫人的人肯定不少。你要是还不给我转正,以后指不定闹出多少麻烦。”
在张佩兰的软磨硬泡下,吴佩孚终于松口:“本帅决定,从今天起,正式封张佩兰为‘巡帅夫人’。”这一年,吴佩孚50岁,张佩兰38岁。
当天晚上,吴公馆热闹得不行,连夜摆开酒宴。吴佩孚把身边的好友、部属都叫过来一起庆祝。大厅里灯火通明,大家举杯欢呼,欢声笑语在公馆里四处回荡。
大帅府的子嗣之盼
在那动荡不安、风云翻涌的旧时光里,吴佩孚在家中排行老二。原本上头还有个哥哥,只是早早夭折了,吴老太太便把全部的疼爱都倾注在了吴佩孚身上,将他当作长子一般悉心照料。
吴家在当地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延续香火这件事,就像一座沉甸甸的大山,压在了吴老太太的心头。为了能早日抱上孙子,她那是绞尽了脑汁。大街小巷的算命先生,被她找了个遍,就盼着从那些模棱两可的卦象里寻得一丝希望;各地的庙宇神龛,她也虔诚地一一拜过,满心期待着神灵能听到她的祈愿。
吴佩孚先后娶了王氏和李氏。起初,一家人都满心欢喜,盼着新媳妇能早日给吴家添丁进口。可年复一年,两位夫人的肚子始终没有动静。吴老太太心里急得像着了火,嘴上也没了分寸,时不时就埋怨王氏没本事,数落李氏不中用。
后来,吴老太太瞧上了张佩兰。这张佩兰本是吴家认的干女儿,模样标致,举止大方。吴老太太越看越觉得她有一副“宜男之相”,心里琢磨着,这姑娘怎么着也能给吴家生个大胖孙子。吴佩孚向来孝顺,实在拗不过母亲,就把张佩兰娶进了门,做了二夫人。他自己呢,也满心期待着能迎来新生命的降临。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张佩兰和吴佩孚天天盼、月月盼,可每一次都是希望落空。一直到1923年4月21日,张佩兰终于被“扶正”,成了正儿八经的吴夫人。本以为这会是个好兆头,可命运似乎总爱开玩笑,他们依旧没有孩子。
夫妻俩为了这“香火”问题,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吴佩孚带着张佩兰四处奔波,什么“娘娘庙”“花生庵”,只要听说哪里求子灵验,他们就往哪儿跑。后来又听说洋人有能生儿子的“妙药”,也不管真假,不惜花大价钱买来,又是打针又是吃药。可一番折腾下来,依旧毫无效果。
吴佩孚听人说,过继个孩子在身边,说不定能带来生儿子的运气。于是,他把胞弟吴文孚的儿子吴道时过继了过来,满心期待着能借此迎来转机。可折腾了许久,却一点作用都没有。
随着岁月流逝,张佩兰的年纪越来越大,心里也越发绝望,常常暗自埋怨自己肚皮不争气。但她对吴佩孚的感情深厚,始终觉得大帅这么好的人,不该绝后。
后来,吴佩孚在战场上失利,一路败退入川。从杨森的防区奉节、万县,辗转来到了川北达县河市坝的大兴寺,在这里受到了川陕边防督办刘存厚的盛情款待,成了座上宾。
1929年3月9日,大兴寺里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吴佩孚在这里庆贺自己56岁生日。此时的张佩兰已经44岁,青春的容颜渐渐褪去。她心里清楚,自己这辈子是没希望再有孩子了。可吴家不能没有后。
张佩兰思来想去,决定给吴佩孚再找个年轻姑娘。她在府里仔细挑选,看中了一个丫环小桃。这小桃年仅19岁,长得圆润丰满,浑身透着青春的朝气。
张佩兰连哄带劝,安排小桃和吴佩孚成了亲。她满心期待着小桃能给吴家带来新的生机,生出个一男半女。
然而,命运的轨迹似乎早已注定。吴佩孚纳小桃为妾后的十多年里,从大兴寺开始,他们就不断祈求菩萨保佑。可一直到1939年12月4日,吴佩孚在北平溘然长逝,他终究还是没能拥有自己的亲生子女。
吴佩孚带着这无法弥补的遗憾,告别了他曾经纵横半生的舞台。大帅府里那些关于子嗣的热闹期盼,也随着他的离去,慢慢被岁月的尘埃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