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李处温反了

六月二十四日，辽国燕京府。

辗转反侧的萧皇后一夜难眠，今天她刚发出第二封向金国上表称臣的国书，她很担心金国能否接受。

之前第一封向金国发出的国书，乃是说辽国愿意与金国永结盟好，共享天下，被金人直截了当拒绝了。

今日发出的第二封国书，则是说辽国愿意与金国结为兄弟之国，辽国皇帝为弟，金国皇帝为兄。

如果今天这封国书再被拒绝，那么她就要再降一降辽国的身份，由兄弟之国而叔侄之国，由叔侄之国而伯侄之国，由伯侄之国而父子之国。

无论名声上如何不好听，只有金国接受了自己的臣服，才能获得喘息之机。

但是第一封国书如此直截了当地被拒绝，令萧皇后担忧起来金国是否真的如耶律大石所说有如此大的野心，非要吞并了他辽国不可。

萧皇后在这样的愁思中翻来覆去不能入睡，一直到了寅时三刻才慢慢昏睡过去。

而寅时三刻的梆子声刚过，宫城的一角中，李处温的儿子李奭手心已沁出冷汗。

在这个偏殿的阴影里，三十名李奭阴养的死士正低声沟通着计划。

“宫门的当值都头收了咱们的银两。”带头的死士凑近李奭耳语：“那都头说是寅时四刻换岗，有半柱香的空档。”

死士头领突然拽李奭蹲下，李奭舔了舔嘴唇，极度的紧张之下，他感觉自己的嘴快要干到裂开了。

宫墙外传来甲士巡逻的声响，一队宫廷禁卫举着火把走过。

李奭盯着这队宫廷禁卫消失在长街尽头，耶律大石已经下狱，而萧干也已经返回昌平大营，连半数以上的宫廷禁卫都被抓去策应居庸关了，若要在宫中举事，这是天赐良机。

半炷香之后，换岗的禁卫才会来此把守，李奭毫不犹豫带着三十死士冲过宫门杀向皇后的寝宫。

六月二十四日的夜，只有一轮弯月高悬空中，萧皇后的寝宫在这夜色中只能隐隐露出轮廓。当李奭等人冲到皇后的寝宫门前，只有两个值守的宫婢正在门口打瞌睡。

李奭带着一员死士悄悄摸了上去，一人一下就把两个瞌睡中的宫婢抹了脖子。

既然如今已经近在咫尺，李奭也赶紧招呼众人靠近，随后一脚踹开殿门，大喝一声：“萧普贤女何在？”

李奭的刀尖还在往下滴血，他没有听见原本想象中的尖叫和求饶声，只在重重纱幔之后看见一个人影立在那里。李奭只以为是萧皇后已经被吓傻，他赶忙用钢刀划开重重纱幔。

而纱幔被划开的一刻，本该跪在凤榻前发抖的女人不见踪影，唯有一个全身铁甲包裹的将军手持钢鞭立在那里，用一双深邃的眼睛盯着李奭。

李奭只不过和这双眼睛对了一下，就立刻认了出来：“萧干！！！你……你不是在昌平吗，怎么会在这里？”

萧干冷笑一声：“若不是那当值的都头偷偷来报，我今日当真在昌平大营睡大觉了，你没想到吧，那都头是我家表舅的女婿。出来！”

萧干大喝一声，十二扇金漆屏风后传来甲胄摩擦声，李奭后颈寒毛炸起的瞬间，屏风轰然倒塌。尽管没有烛火照耀，李奭仿佛还能看见寒铁鳞甲和甲士们钢刀上的凌冽杀气。

李奭当下就想回头逃跑，但是一扭头就从宫殿门口看见已经有大批的甲士举火而来，正与殿外自己的死士们对峙着。

李奭知道今日大事不成了，他们一行人为了潜行方便，穿着夜行衣就来了，布衣对铁甲，根本毫无胜算。

萧干也不管李奭在想什么，招呼着甲士就开始绞杀这帮乱贼。

正如李奭所想，铁甲屠布衣，根本遇不到什么像样的抵抗，还没有到李奭一开始计划中的寅时四刻，殿里殿外就已经躺满了他们一行人的尸首。

随后萧干赶紧来到另一个偏殿中，叫醒了刚刚睡下不久的萧皇后。

“皇后，李奭这厮当真谋反了，已经被我当场枭首了。”

萧皇后闻见萧干身上的血腥味，忍不住皱了皱眉，用手帕捂着口鼻，问道：“辛苦大王了，李处温那个老贼呢？”

“早已安排了甲士在李处温府上，这会儿应该已经破门而入抓住了，我估摸着应该已经在押送过来的路上了。皇后还要再审审吗？”

萧皇后想到李处温当年劝她投降赵宋的嘴脸，一脸嫌恶之色：“不必了，谋逆之罪，罪无可赦。他的宝贝儿子如今已经伏诛，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审问的。烦劳大王砍了他的狗头，悬挂宫门外示众吧。”

早就看李处温不爽的萧干，当然干脆地接下了这个任务，给萧皇后行礼告别之后就兴冲冲地去砍李处温的头了。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宫廷内的变故惊动了身体和残辽国运一般残破的耶律淳，天色刚亮，李处温的人头刚刚挂上宫门口，辽国皇帝耶律淳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驾鹤西去了。

萧皇后可能是对这事已经早有预料，他给丈夫的眼泪，或许已经在六月十二日那一夜的谈话后哭干了，毕竟自那一天起，耶律淳再也没能说出过一句话，甚至哪怕是一个字。萧皇后或许认为自己的丈夫早就在六月十二日就已经驾崩了。

耶律淳驾崩的这一天，萧皇后给天祚帝送去了一封言辞谦卑的书信，告知了他们夫妻还政天祚帝的儿子耶律定的安排，等到耶律定来到南京城，他们就给耶律定安排登基仪式。

而在耶律定来到南京城之前，朝中事务繁杂，就由萧皇后以摄政的名义代为处理。

尽管辽廷特意下达了封锁消息，不要让宋金两国知道辽国正在经历国丧，但是就如李奭瞒不住兵变的计划一般，宋金两国也很快知道了这个消息。

六月三十日，赵宋密使马扩也已抵达涿州，因为马扩这次是秘密劝降，并没有国书在身，因此马扩是做了多种伪装，在路上变更了商贩、农户、猎户、流民等多重身份，终于千辛万苦抵达了涿州。

而他面对的，正是已经知道耶律大石被囚、耶律淳暴毙的常胜军统帅郭药师。